才下过暴雨，暴雨冲刷掉了皇城大部分的血腥，门外花开的极为鲜艳，像是喝饱了人血而开出的绚丽之花。泥土混着雨水发酵出一种潮湿的味道，万春吸了吸鼻子醒来看见床边站满了人。

“你终于醒了。”瑞汐本就站的不远，正在苦思为何没有受伤，单单力竭就能昏睡这么久:“还好你醒了不然我都要开始怀疑我的医术了，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万春摇了摇头安慰似的拍了拍瑞汐的手，询问着：“月舒怎么样了？”

瑞汐有些骄傲的抬起头：“我出马肯定没问题啊，她身上的伤都快好了，等过几天估计就能醒过来了。”

万春得到肯定答案，放下心来，转头看向景熙，示意他过来，众人也都识趣，给这对新婚夫妇腾出空间，都退了出去。

“景熙，你可愿意告诉我你是谁？”景熙目光与万春对视，目光真诚，但却并未言语。

万春也并不是非要问个水落石出，接着说道：“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这个世上有很多很多界面，有的界面可以循环生产灵力，从而形成一个稳定且牢固的地方。”

“而有的界面并不拥有循环生产灵力的条件，因此它们依靠掠夺别的界面的灵气而存活，而灵气可能是个山脉可能是河流可能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也有可能是个人。”万春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有些不确定道：“你能理解我所说的吗？”

她也知道这个理解起来比较困难，已经做好了再说一遍的准备，却看见景熙点了点头，温柔道：“我能理解。”

万春因为景熙的悟性愣了愣才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那个进入小南的灵魂很有可能是别的界面的人。我之前一直思考他的目的，他这样滥杀无辜，毁灭这个世间他能得到什么呢，这个世间毁灭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但如果他不是这个界面的人的话，好像一切都变得很好理解。”

两人对视上，他的目的呼之欲出：“他想用这个界面的灵气，拯救他的界面，可是这样的方法是毁灭这个界面吗？”

万春自从醒后，感觉脑子无与伦比的清醒，她很确认与这个世界达成了某种联系，好像这世间一花一草都在她目光所及之处。

景熙皱眉，其实事实已经被万春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是他不确定之前小南和他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小南一心促成万春涅槃，想让万春献祭，难道他有办法把万春献祭的力量带回他的界面，那这样的话，景熙很庆幸自己的选择，只要万春成为新的天道，就再无人能打她的主意。

万春伸手抚平景熙皱着的眉头，轻声安慰：“无事，有我呢。”

景熙点了点头，心思却千转百回，小南估计已经看出了他的计划，若万春再没可能身死，那他会做些什么？

如果是他的话，会毁掉这个世界，灵力能带回去多少是多少，可是凭他一个人怎么毁掉这个世界呢，他必然会借助外力 。

外力，景熙心中猛的一颤，那可能会是那些杀之不尽的怪物！

与此同时万春猛的的抬头道：“不好！”

景熙抬头看向万春，万春现下的天道之力比他多，并且得到了这方世界的认可，她能感知到也很正常。

“我好像看见了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怪物，他们数量众多，且不断吞噬不断变强大，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他们往着……”万春停顿了一下，眯了眯眼似乎想看的更清楚：“往修真界去了。”

景熙拉住万春的手，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手顺着手臂穿过单薄的里衣，让万春不由的一颤，另一只手，扣住万春的后脑勺，强迫她看向自己，语气是少有的霸道：“阿春，说你爱我。”这一次结束，他的天道之力就会原原本本的进入万春体内，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万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道：“我爱你。”双手环住景熙的腰，给予回应。

景熙听见这话，才痴痴笑了起来，不问后世，只存朝夕，够了，他已经活的足够久了，现下这样很好，低头，先是轻轻碰触，哪怕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种刺激的感觉还是让人心神一震，万春反客为主，拉下景熙，两人贴的足够近，万春仰头，霸道的加深了那个吻。

两人这方面极为的契合，景熙看着一副病弱样子，属实是人不可貌相，万春的身体素质已然算是顶好的了，但还是被折腾的求饶，再一次次被吞没的浪声中，两人心神相交，最后一丝天道之力像是不舍一般看了看景熙，最后还是钻进了万春身体。

两人相拥而眠，万春有些思虑，眼下看来，景熙对她还是有些情谊，不知道我离开后他会不会受不住。

“若是我离开了，你也要好好的生活，我会安排好你的一切。”低头想了一会：“若你之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也、也可自行婚嫁。”违着心说出这番话，属实有些难为万春了。

只能自我安慰，反正到时候都死了，自己也看不见。

转过头未曾想景熙正看着她，目光温柔，视线描绘着她一遍遍的脸，似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入脑子里，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万春轻轻掐了他一下，他才玩笑着道：“我可没有阿春这般大方，若我身死，自是希望阿春替我守身如玉，一辈子念着我。”

窗外雨声又淅淅沥沥起来，房檐上的雨竹，一滴滴的往下流，砸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雨中夹杂着一丝丝黑雾，很难让人察觉，然后漫延，笼罩住整个皇城，渐渐的大家都陷入沉睡，除了万春。

看着还带着笑容却已经进入沉睡的景熙，心中暗道不好，梦魇。

一道鬼魅且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是要去阻止那些怪物呢，还是在这救他们呢？”

见万春并不理他，他也无所谓，自顾自的说起来：“真的好难选择，不过可要快些哦，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万春自然知道时间不多了，可是一时想不到进入梦魇还能拖住那些怪物的方法，不由的有些懊恼。

“你且去，那些黑色的长虫交给我。”一声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万春抬头看，那女子看着柔柔弱弱穿着初见时的粉色罩衫。

是无忧女，无忧女后面还跟了许许多多的人，站在最前方的玄元，依旧是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只是多日的奔波让他眼中带着疲惫，但还是勉强笑着:“徒弟你去便是了，这里有我们呢。”

再往后，都是熟悉的面孔，有之前被赶走的元青，有之前大赛上的其它同门，甚至还有妖族站在后面恭敬的给万春鞠躬。

就连人族也站在最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世界至今还未有过这么和谐。

万春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储物镯，一股脑的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都是各式各样的符纸：“你们分一分，注意安全。”

说完，手指摁住眉心，指尖沾染上一束金光再贴上景熙的额头，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进入梦魇之境，细看和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任何不同，她一直往前走，走过狭窄的小道，突然眼前宽阔起来，阳光充足鸟语花香，到处都是现在未曾见过的植物动物，小小的景熙在河流旁奔跑。

他轻轻一跃便能飞起来，世间万物都围着他转，然后他看见了她。

小景熙走了过来，拉住万春的手，轻声道歉：“对不起。”

万春有些好笑，捏了捏景熙的小脸：“你可认识我，就说对不起。”

景熙点了点头，小小的脸上全是认真：“当然认识了。”

场景忽然变幻，刚刚的鸟语花香全然不见，这是皇宫。

里面出现了小小的万春，小小的万春因为冬日没有足够的炭火便悄悄折了树枝来烧，那才折下的树枝里面蕴含着大量的水分，除了汩汩浓烟呛的小万春直掉眼泪外没有任何温度可言。

景熙站与树枝旁，叹了口气，认命的施展出火焰术蹲在树枝上，就像是点燃了火般极为温暖，直到小万春蹲在面前睡着了，景熙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床上盖上了被。

在万春饥饿的时候，总会梦见有很多好吃的飘到她嘴里，醒来便不饿了，现在看来，景熙笨拙的喂着小万春糕点，再把她哄睡着让她以为只是一场梦。

有罚跪时软软看不见的地毯，有挨打时默默减轻的力道，有被别人嫌弃时景熙的心疼，然后那人就会莫名其妙倒霉好久，也有炎热夏天的阵阵微风。

这样的小事做了成千上百件，最后她看见了他和她师父的交易，他舍不得她受苦，给予了她另一份机缘。

场景再次转换，窒息的感觉再次涌来，但这次可不是伤心欲绝，万春看见了她死了之后，景熙的悲伤，和施展法术后颤抖的手，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他知道她能涅槃，毕竟他那么神秘强大。

万春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从前她摸不透景熙是否喜欢他，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只会默默做事，爱藏的很深很深，好像在他的人生中爱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有极为重要的事情等着办。

她缓缓走上前抱住了景熙，那小小的万春迅速长大，在每一个瞬间都小声的说着谢谢，原来她很幸运，有人一直坚定不移的选择她，爱护她。

景熙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万春把小脸凑上去，轻轻吻住了景熙的唇，再渐渐加深，景熙回抱住万春，身后灯火通明，无数烟花齐放，这是初代天道的最纯粹的快乐，他开心的让整个世界都开满绚丽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