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水，好似承载了星辰万物，又像融化的银子，能映照出烈日的影子。

仅仅拇指大小的一滴，凌陌央用魂力去撬动，却纹丝不动。

这十年来，烈日缓缓向着宇宙深处探索，这还是头一次发现除了星辰之外的东西。

烈日撞上那滴东西，便再无法前进。

凌陌央闪身来到烈日边沿，伸出手去触摸那滴奇异的水珠。

当她的魂力能适应一丈开外的黑暗冰寒，她的身体便能在烈日之外一丈范围内活动。

凌陌央灌入灵力，泥牛入大海，她探入魂力，里头好似只有小拇指头那么一丁点大，但魂力像是给一口吃了一般，探进去一次便收不回来。

在这浩淼的宇宙之中，补充灵力的日华有许多，但补充魂力的东西，却只有她随身携带的丹药，之前在炼化烈日时就消耗了许多，现在手上的已经寥寥无几。

魂力消耗一丝，都十足让人心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凌陌央在脑子里飞速回想以前看过的典籍。

人界之外，天穹之上，宇宙之中，一滴便能抵挡烈日的东西。

大道之水，又称仙力本源。

传说中一滴承载万物，据说真仙体内便是这种东西。

若能得到一滴大道之水，便能直通仙道！

凌陌央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大道之水？”

古籍中没有与大道之水有关的记载，有的只是个名字。

能抵挡住烈日的，莫非真的是仙力本源？

凌陌央想要将这一滴水收起来，但怎么都不得其法。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淬木妖传来消息：“他炼化这处地壳处的地心炎。”

凌陌央心头一喜，拿出众生镜。

这一刹那间，她余光瞥见那滴古怪的水珠颤动了下。

凌陌央不敢相信，持着众生镜靠近。

水珠如被牵引般，嗖地一下被吸进众生镜之中。

“玄冥水！”凌陌央心颤了下。

和大道之水几乎同等珍贵，能提升半仙器品级的仙级炼器材料。

众生镜之上散发出浅淡的金光，随着那滴大道本源之水融入众生镜之中，镜子逐渐散发出银白色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银白之光消散。

凌陌央看着这众生镜，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她将众生镜收入体内。

陡然间，浑身一震，衣袍长发无风自动。

失去的魂力尽数被补全，而且还多了一股巨大的魂力，将她整个魂体变得凝实。

魂力境界直接破了原本的极限，猛地上窜了一截。

那一瞬间，凌陌央才意识到她臻至巅峰的魂魄，还能再提升如此之多。

她再次召唤出众生镜，镜子变成了银白色，依旧能看众生的画面，随着她心念一动，镜子身形拉长，变得扁平，两边锋利。

剑刃光滑如镜，里头依旧能看到众生的画面。

她想看谁，就能看到里头的人影晃动。

凌陌央心念一动，众生镜再次化为镜子的模样，那滴水悬浮在镜子上方，镜子再次变成了金色。

镜子并没有完全与玄冥之水融为一体。

但玄冥水造就的进阶后的众生镜，却能反哺她的修为。

凌陌央将玄冥水收进众生镜之中，再纳入体内，便没了之前的效果。

她迫不及待去看当年算计许栖画仙脉的那位黑袍者。

黑袍者给许家之众“指点迷津”后，捏碎阵石消失，然后出现在一处闭关地之中。

黑袍者揭下兜帽，取下面具。

赫然便是寂无舟的脸！

众生镜品阶提升后，能看到化形之人的原形，能洞悉禁制内的闭关地！

但凡仙脉者出事，寂无舟都在闭关。

他的闭关地有跨域传送阵，直接通往外界……每一次仙脉者殒命，都是他在背后操纵，甚至不惜亲自动手。

许栖画没死，算是特例。

“我不就无所不知了么……”凌陌央冒冷汗，“那我日后会跟多少人结仇？”

众生镜有弱点，其他至尊姑且还能容忍，可若是众生镜变得无所不知，那她就会为天下若不容。

凌陌央继续翻看众生镜，寂无舟所化黑袍者的行迹一览无遗。

那献祭之术和诅咒之术合力的阵法，凌陌央看到了原形，但反复翻看却看不太明，寂无舟与人交易时更是只字未提，应该是在用密语交流。

那位卖他阵法之人，凌陌央倒是看见了。

冥府之人，精通诅咒之术，可没等她继续探查。

那人便死在了寂无舟手中。

查无可查。

依旧不知道仙脉要怎么取回，或许只有杀了寂无舟这一个办法，但要杀了寂无舟却不影响天净山和剑渊的关系……

凌陌央按捺住愁绪，回到烈日核心，心跳依旧剧烈。

众生镜知晓得越多，她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口无遮拦了。

只是一道本命灵器，就能拥有窥探万物的能力，那真仙岂能不知世间之事？

凌陌央催动烈日，往更深处移动。

九年一晃而过，凌陌央的魂力往烈日之外延伸了两丈，现在总共能在烈日之外三丈范围内活动了。

这九年间，她又得到了两滴玄冥水，但众生镜只吸收了其中一滴，剩下的那滴便融不进去了，凌陌央想尽办法才将它收了起来，时间几乎都耗费在了这上面。

好在收走玄冥水之后，她的魂力又严实了一些。

“该回去了。”此处宇宙到底不是真实，凌陌央摸到过两次边界，而且众生镜达到了饱和，再找下去意义不大，而且估摸着时间，秘境入口也快关闭了。

凌陌央心念一动，便来到烈日靠近边沿的地方。

许栖画盘腿而坐，防护罩内的灵晶几乎已经耗尽，他周身有火光绕旋，月狐变成白猫的样子，见凌陌央过来，眸光顿时变得锐利。

凌陌央在旁边等了许久。

许栖画睁开眼睛，一看到她，顿时神情明媚。

修为依旧是朝晖境中期，但周身有火光闪耀。

“可以把防御罩撤下来吗？”许栖画道。

凌陌央犹豫：“这里是寻常烈日境都无法踏足之地，撤下防御罩的瞬间，你可能会……”

“我可以。”许栖画道。

凌陌央没法不担心，如果此地岩浆涌来，许栖画可能会在一瞬间被吞噬，但碍不过他的请求，凌陌央拉住他的手，领域外放，随时打算救人，拂袖撤下防御罩，

许栖画站在滚烫的岩浆之中，笑着道：“你看。”

凌陌央上前拥住了他：“真厉害。”

许栖画靠在她的身上，脸色微红，抬手搂过她的背，手搭在她的肩上。月狐冷冷地看着凌陌央，过了会，冷笑了声，转过头去。

许栖画有点不好意思，这些年来，凌陌央的进步一定更大，她都没有高兴成这样，反倒是自己……

凌陌央想到许栖画之前提醒她可以收走宫殿，这人能在朝晖境炼化地心炎，能从火光中吸收灵力，可见悟性之高。

凌陌央便直接跟他说了有关玄冥水和众生镜进阶的事。

为了不让月狐有隔阂，她并未用传音，而是直接当着月狐的面说了出来。

许栖画道：“我能看看那滴玄冥水吗？”

“当然。”凌陌央拿出众生镜，众生镜之上悬浮着一滴奇异的水，表面还在自主地滚动。

虽然月狐很想表现得丝毫不在意，但听到玄冥水，它还是竖起耳朵，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滴宛如水银般的水珠。

传说中的神物，许栖画端详了下，道：“如果半仙器能进阶，半仙器之上是什么，仙器？”

“现在的众生镜是仙器？”凌陌央感觉不太明显，她道，“但我和仙之间还隔着一层。”

许栖画道：“人成仙之后，本命灵器会进阶吗？”

凌陌央道：“能。”

许栖画道：“那么反过来，本命灵器成仙器之后，能让人成为真仙吗？”

凌陌央眼睛一亮，豁然开朗：“修本命灵器，助人成仙！？”

她成了仙，本命灵器自然而然成仙器，可如果本命灵器先成仙器，拥有仙器之人，就算成不了仙，也离真仙更近了。

凌陌央看许栖画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她拉着许栖画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她在壁画空间中修炼了三十年，才炼化了十轮烈日，现在在宇宙黑暗之中漂流了十九年，不知道留在秘境大陆之中的烈日核心怎么样了。

她的魂力已经在这十九年的淬炼之中蜕变提升，留在烈日核心中的魂力印记只会越来越难抹去。

按道理只要她的魂力境界在不断进步，那么她留在秘境大陆之上的九轮烈日只会更加安全。

可就在这时，凌陌央表情一变。

“怎么了？”许栖画心里咯噔了下。

凌陌央微皱着眉，道：“有人发现了我留在烈日核心里的魂印。”

许栖画顿了下。

也就是对方的魂力已经能深入核心。

紧接着，凌陌央舔了下干燥的唇，目光透着一丝危险的兴致：“有一道烈日核心失去了联系。”

“魂印被抹除了吗？”

“没，似乎是被收进了其他空间。”

“走，我们回去！”许栖画道，“对方能得到一道烈日，那么距离得到其他烈日也不远了！”

凌陌央不再耽搁，迅速催动烈日，飞速赶往大陆所在之处，与此同时拿出众生镜来，看烈日所在处的景象。

众生镜品级提升之后，能追溯除了生灵之外的物体，比如花草、山石，甚至法器。

许栖画只觉这众生镜越发深不可测，同样的，凌陌央也是。

“得快点。”凌陌央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和三轮烈日核心失去了联系，但这不是最关键的，“秘境入口要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