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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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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嫔慢慢站了起来,踏着月光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夏承煊后退本能地后退一步,没有触到想象中坚硬的地砖,而是踩到了一处柔软的物事上,身后人愣是没出声。

他不动声色地移着脚步,李嫔身上的淡香扑鼻而来,广袖都快碰上他衣角,他堪堪躲过,屏住了呼吸。

她盯着地上的小石子在原地站了片刻,就在夏承煊以为她疑虑消了的时候,李嫔猛地一抬头,眼神凌厉,夏承煊正对上她的双眸,眼皮狂跳。

心已经悬到嗓子眼了,就在夏承煊已经忍不住将身子向后仰的时候,李嫔又向后退了一步。

一颗心随着她的动作大起大落,好在她只是在原地盯着他们一会儿,大约是看不出什么,之后便转回了身,夏承煊在心里舒了口气。

虞璟捏了捏他的手心,他知道那是无声的抚慰。

“疏儿,方才我说的你记住了么?”黎肃满身血污,依旧端坐在草席之上,大将之姿未减,沉声问道。

李嫔垂着眼眸,下唇轻颤,过了一瞬,蓦地跪了下来:“父亲!您就随女儿走罢!”

“不成,”黎肃摇了摇头,“商军如今已经占领了翎城,必会重兵把守着城门,我们能去哪儿呢?”

李嫔眼里噙着眼泪,膝盖在地上重重地摩擦出声,但她毫不在意,只想去够黎肃的衣角:“我是嫔妃,他们不会拦着我。”

黎肃叹了口气,俯身将她胳膊攥紧提了起来:“但是他们不会放过我。”

见她还想说,黎肃加重语气:“疏儿!莫要胡闹了,你明知晓事情已成定局,不可能再更改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您先随我走,好么?”李嫔,不,现在应该叫她黎疏,泫然欲泣,叫人好不可怜。

黎肃手攥得更紧:“你记得我说的么?我们当中出了细作,否则怎会叫那窃图贼那么容易便逃了?他的同伴出现得也那么巧。你一定要找出那个人,永绝后患!”

夏承煊心里一惊,但又不禁一叹。姜还是老的辣,这么快便发现问题之处了。

黎疏摇着头,眼底的晶莹再也含不住,滚落在面上,划过一道泪痕:“我不要找细作了,父亲!我只想您和母亲活着。我们……”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抓住黎肃的双臂,眼中竟了含些疯癫意味,“我们隐姓埋名,就做寻常一家百姓好不好?”

“好不好……?”她摇着黎肃的手臂,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疏儿,你还记得当初找我自荐卧底那时说的话么?”黎肃沉默了良久,轻轻褪下她的双手,才缓缓道。

黎疏愣了半晌,黎肃接着道:“我是大姜的武安君,你是大姜的长宁郡主,我们黎家受大姜王上、百姓之恩,即使是死也在所不辞。”

“……你忘了么?”他轻声问。

黎疏的手颤了颤,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气,垂了下去,瘫坐在地上。她勾着笑,摇着头,两行清泪止不住。

夏承煊见她的样子,心里愈发不好受,轻轻动了动手指,虞璟罕见地没给他回应。他向边上看去,虞璟看着牢内的二人,似乎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去。

黎肃轻轻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发,但距离分毫,还是放了下去:“若你不想找就罢了。”

他突然笑了,周身的肃杀之气都减了五分,“我与你母亲私心更想你能好好活着,商藜未必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依旧可以是那个和他心意的李嫔。”

夏承煊心里一酸。哪怕是顶天立地的武安君,面对自己的女儿也会化为铁汉柔情。

“不!”黎疏似是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伏在黎肃身上大哭起来。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黎肃扶起她,为她拭去泪珠,“我时常在想,若是你顺利出嫁了,或是我拒绝了你想做细作的请求,是不是你会过得比现在开心许多?”

黎肃看着她,目光温柔,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许久,才闭了闭眼,再次睁眼之时草席边的匕首已出现在手上:“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下一刻,地上洒落一滩热血。

“不要——”

黎疏的声音撕心裂肺,但似乎又碍着外头的狱卒,在刚刚脱口时她便抬手狠狠咬了上去,喉间只余痛苦如小兽般的呜咽声。

黎肃竟是直接将他的一截小指斩断,不顾喷涌出来的鲜血,将其做成了一只骨哨!

夏承煊心中大骇,那骨哨虽然此刻沾满鲜血,但他化成灰也认得,就是他在玉醴楼骗来的那只!不会有错!

突然感到身边凭空起了风,眼前白衣翻飞,他反应过来,死死拽住面前人的袖子。

他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力气,竟推得动虞璟。

他用着吃奶的力气将虞璟推到转角墙边,自己忍不住回头望了去。

那断指之人白着脸,颤抖着将那骨哨放到红衣女子掌心,他断断续续地听到:“商军中也有我们的人……如果到了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用这骨哨吹响三声,无论你想做什么,商军中剩余的我们的人……会与你一起……”

*

胳膊被一拽,落入一个人怀中。

夏承煊回过神,虞璟在他耳边低声问:“不是要阻止那骨哨出现么?”

“没用了,”夏承煊苦笑,刚刚那场景仿佛化成了巨石沉在他心底,压得他几乎传不上来气,他掐指算着时辰,“先出去罢,我回去同你说。”

虞璟微点了一下头,拉着他出了地牢,又顺利翻出了府邸。

“你们可算出来了。”甫一落地,八哥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冲他们小声嚷嚷道。

虞璟低头,见怀中人终于显了形,隐身符的时间过了。

“可有什么发现?”

“可以说了么?”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夏承煊登时头都大了。

八哥愣了一下,瞧见虞璟神情严肃,是未曾见过的认真,便主动说:“先说他的罢。”

“那边走边说罢。”夏承煊叹了口气。

*

夜幕之下,白马之上,白衣青年身前坐了个青衫道士,道士的肩上站着只八哥,正朝着营帐的方向归去。

仔细听,那道士正在讲:“黎疏全身上下怨气最重的物什就是那骨哨,所以当初我说要阻止骨哨出现,是要阻止她心中生成那么大怨气的事,法术当初将我们投于这段时间也是为了展现这个骨哨成型的始末。”他顿了一下,“但就在方才我便知晓没用了。”

“她心中怨恨商王灭了黎家满门。史书上都记载了黎肃的死因,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偏生没想到。”他喃喃道。

“那骨哨乃是她亲生父亲的一截小指,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气缠绕?”道士苦笑,“只是我没想到……”

“不怪你,”他身后的白衣公子打断他,“谁曾想竟有人会断骨做哨呢?史书虽然记载了黎肃是为商王斩杀,但没说他肢体有缺,你误以为那骨哨是别处所出也在情理之中。”

绿衣道士长叹一口气:“接下来不好过了。”

白衣公子不解:“为何?”

道士没回,而是岔开了话题回头看他:“方才在地牢里你可是吓了我一跳,你怎会突然那么莽撞地冲上去?实在不像是你的作风。”

白衣公子垂眼默了片刻,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眼睫投出一片阴影,道:“黎将军不该这般下场。”

身体一僵,发觉好像把心里话说了去,又找补道,“也是为了不让黎疏拿到骨哨罢。”

绿衣道士笑着说:“你这人表面装得谦谦有礼与人交往拿捏有度,看起来不似那么热心,背地里却是个古道热肠,我倒是第一次见。”

白衣公子敲了敲他的脑门,有些无奈:“被你发现了。”

八哥在边上许久不出声,此刻忍不住了:“所以说那骨哨是黎肃的小指做的?”

道士才想起来还有八哥在呢,于是简单地跟他描述了一下牢中发生的事。八哥听了后也沉默了良久,开口便是叹息。

他们到了营帐,周围万籁俱寂,正是歇息的时候。

八哥主动提出去黎疏帐边看守,夏承煊与虞璟同意了。

约莫半时辰过后,黎疏拖着身躯缓步走来,整个身子似乎都被压弯了,身着的红衣下摆洇了一片深色,衣袖也划破了几处,整个人精神气似乎都散了。

八哥心下微沉,竟瞧不出黎疏眼中半分波动,像一汪死水,再也翻不起波澜。

手触碰到帘帐,黎疏身子一颤,似是察觉到此处并非是她之前所处的地牢之中了。

她的脊背发出咯吱一声,像是经久失修的户枢转动时发出的声响,身子缓缓地直了起来,脸上已经挂上了淡笑。可那通红的眼眶与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再配上她放直的眼神,八哥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大商的李嫔又回来了,但八哥知道她已经不是她了。

*

看了她一晚上,八哥回了虞、夏二人的营帐。

夏承煊正在吃着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昨日黎肃说捉细作,那我们得快些告诉陈柏!”

虞璟去拿茶盏的手顿了顿,夏承煊已经跑到门帘处,回头急道:“你去不去?”

虞璟抿了一口茶,凉的。

“不必去了,陈柏已经死了。”

啪嗒——

夏承煊手中拿着的碗摔到地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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