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年,3月,京都,夜。
土方岁三正在做行动前最后的检查。
“第二、三番队,死守这两个路口,绝对不能让人从这里跑掉。”
“是。”
“第四番队守在这个地方,第五番队在前面一个路口待命,一旦发现目标没有按照预定路线走就交替发起攻击,一定要让目标踩中陷阱。”
“是。”
“是。”
“第六番队在场外策应,随时准备支援。”
“是。”
“检查好武器装备,这次行动是关我们今后能否被朝廷接受,绝对不容许失败。”
“是!”
没有开灯的房屋里,数位腰悬利刃的剑士聚集于此,齐齐看向正在给每个番队布置任务的土方岁三,炽热的目光亮如寒星。就在今夜,他们将沐浴敌人和对手的鲜血,用手中的刀为自己开辟一条功成名就的大道!
战前最后的动员结束,番队队长们挨个离开之后,又一道黑影翻窗闪进屋子,沉默地把一张纸条交给土方岁三,又翻窗离开,
纸条上写着,芹泽鸭已带领手下浪士们就绪,殿内义雄暂无异动。
“上面写着什么?”黑暗中有位少年走了出来,毫不避讳地凑到土方岁三跟前。
“总司,”土方岁三把纸条递过去,“我们的盟友和敌人都已经就位,殿内义雄没收到风声,行动按计划进行。”
“这不是好事吗,”冲田总司歪了歪头,“怎么你看起来一副不安的样子?”
他知道为了今夜的行动土方岁三到底花费了多少精力,从情报收集到人手安排再到和芹泽鸭的接洽,每一步都过目了无数遍,这样周密的准备和安排,殿内义雄就是长上翅膀也逃不出死亡的陷阱。
面对亲近之人的关心,土方岁三用力按压额角,眉头紧皱成“川”字,“我总觉得会有什么意外。”
可任他把计划翻过来覆过去反反复复推演很多遍,都没法确认到底会有什么意外是他没有想到又解决不了的,眼下最糟糕的结局也不过是殿内义雄走了狗屎运真的从针对他的天罗地网里活着逃出去。
“但这是不肯能的,”冲田总司笑了起来,尖尖的虎牙配合少年清秀的脸看起来还有些可爱,但他的手压着刀柄,漆黑的眼中是即将杀人的、疯狂涌动的杀意,“由我亲自带领第一番队,还有近藤桑和土方桑照应后背,殿内义雄绝无可能活过今晚。”
他绝不会让这种杂鱼破坏近藤桑他们唾手可得的愿望!
“总司说得对,阿岁,”一只手用力压在土方岁三的肩膀,“你还有我们,我们一起努力。”
“……是,近藤桑。”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殿内义雄对这场针对他的围杀没有一点点预警,照例去居酒屋和兄弟们喝酒聊天,从傍晚一直闹腾到入夜,一直喝到醺醉,这才尽兴地站起身跟老板结了账,出门之后和老板挥手道别,然后和几个兄弟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往壬生村走。
提前藏在门口的两个探子兵分两路,一个悄悄坠在目标后面,一个把情报传回壬生村土方岁三的手上。
同为本次暗杀行动的参与者,就站在土方岁三身边的芹泽鸭看着探子离开的方向,眯起了眼睛,“那是谁?身手不错。”
一山不容二虎,首领的位子只有一个,别看现在他的水户天狗一派剑士和江户试卫馆的剑士还处于合作状态,在解决掉共同的敌人之后,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和试卫馆打起来,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自己找上门来的浪士罢了,看他有点身手,就留下先用着。”土方岁三把探子刚送来的情报共享给芹泽鸭,一边满不在乎地随意解释了一句,“殿内义雄已经离开居酒屋,接下来,该是芹泽大人登场的时候了。”
殿内义雄的追随者不少,在他死之前绝对不能让这些追随者靠近暗杀现场。
芹泽鸭深深看了一眼土方岁三,带领自己的手下离开。
土方岁三面无表情地目送他们走远,自己也带领剩下的试卫馆剑士们前去和近藤勇还有冲田总司汇合。
另一边,生死之间拼杀历练出来的直觉终于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在一脚踏入死地之时,殿内义雄终于察觉到了异常,“不对劲!”
他绷紧了身体,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如芒在背的危机感直冲脑后,驱散酒醉的朦胧,他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一手握在刀柄,同时厉声低喝,让同行的浪士提起警惕。
只可惜,那几个同样喝到烂醉的浪士没有殿内义雄这般实力,也没有这样的警觉,混沌的大脑无法理解殿内义雄的警告,迷迷糊糊中已经被守株待兔的试卫馆剑士们一刀扎穿后心,登时丢了性命。
“哎呀被发现了吗?”冲田总司提着刀笑眯眯地出现在殿内义雄的面前,“可是已经太晚啦。”
山南敬助配合着从另一边堵死敌人离开的通路。
“是你们!”在看到来者的身份后殿内义雄立刻想通了背后的前因后果,恨只恨他醒悟的太迟,直到成了陷阱里待宰的猎物才恍然明白自身的处境。但他不是全无希望,只要尽力拖延时间,等到壬生村拥护他的浪士们发现他没按时回去……
冲田总司根本没有和猎物多废话的打算,他脚下发力,身影一闪,已经攀近敌人的身侧。
就算殿内义雄有意反抗,酒精影响下疲软无力的身体跟不上大脑的速度,在生死之战中,这一点微小的迟滞足够造成致命的后果,更别说作为他的对手的冲田总司还是一位剑道高手。
但,
“当”一声巨响,冲田总司绝杀的一刀被挡下了。
在反震的距离传导至指尖时少年已经意识到不对,他立刻抽刀回防,却还是被当胸一脚踢得倒飞出数米,重重撞在墙上。
山南敬助想要上前帮忙,被赶到的近藤勇喝止,“别过去,你的任务是杀了殿内义雄,总司那儿有我。”
“是。”
剧烈的冲击作用于内脏,冲田总司跌落在地上,捂着胸口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
“总司!”赶到的土方岁三拔刀挡在冲田总司的面前,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突然冒出头的敌人,“还能站起来吗?”
“可别、小看我呐,土方桑。”咳顺了气,冲田总司捡起刀,走出土方岁三的保护,和他并肩而立,摆出战斗的姿态。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这个帮殿内义雄挡下一刀的敌人究竟是何模样,
身着盔甲,手持长刀,狰狞的蛇骨自盔甲下探出,在空中危险地律动着,半长的白发遮挡住双眼的位置,只能从偶尔的发丝缝隙中看到一丝闪烁的红光,强横而极具破坏性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毫不遮掩地狠狠撞向四方,被冲田总司砸出裂缝的墙无法忍受般发出“沙沙”的碎裂声。
冲田总司忍下喉咙的瘙痒,本就不适的胸口在重压下感到了窒息,“这些家伙、是人吗?”
“大概,不是吧。”土方岁三面色凝重,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忽视了什么。
尽管外貌形态大有不同,但面前这家伙无疑和当初在旅店里袭击他们三人的东西同出一员,更明显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怪物比旅店那些更难对付。
这些家伙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当初有和泉守和鹤丸出手帮忙他们才免于受伤,眼下,那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凭他和近藤勇,再加上已经受了伤的冲田总司,
他们能打赢眼前这只怪物吗?
没有更多思考和犹豫的时间,怪物的脑袋微微转动,被锁定的危机感如尖刺直直贯穿插土方岁三的意识,
下一秒,非人的怪物已经闪身靠近,一刀朝他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