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了解后,二人开始本想住下观察几日,但想到老伯本来就无粮无米,哪还有什么多余的粮食招待他们,还是赶在晚饭前告辞了。
走之前留下了些银两,道是答谢老人家的杯水之恩。
老伯连忙推辞,但二人加上马车就扬长而去。老人看着手中的银两,真道是见了菩萨了。
村里人吃饭早,他们离开村子时才刚过申时。
元良他们押着犯人,脚程比较慢。殷元昭二人虽然没有快马加鞭,还是在天黑前追上了元良一行人。
天色晚不好赶路,恰好到了梧桐镇,便先在这儿的客栈落脚,待天亮再赶路。
怕节外生枝,殷元昭干脆将整间客栈包了下来。掌柜也是有眼力见的,见队伍后的几人镣铐加身,便知道是钦差办案路过此地。不敢有异议,陪着笑脸将其他客人送走。好在殷元昭出手阔气,掌柜的一算除去赔偿后还赚不老少,笑脸将几位送进了房间后去安排酒水饭菜给他们洗风接尘。
夜里,殷元昭便去信一封给殷长宇说了来龙去脉。
一-夜平安。
梧桐离京城不过半日的脚程。一行人一-大早起来赶路,刚过午时便抵达京城。
其余人领着嫌犯转交刑部,殷元昭独自入宫面圣。
殷长宇下了朝便收到了殷元昭的书信,得知她今日回来,用了午膳便在御书房等着了。
殷元昭得了特赦一路驾马入了皇宫,在御书房外才下马让太监牵去马厩。
殷长宇早就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他的病比殷元昭走时看着重多了,除去脸色有些苍白外,想起身迎接殷元昭时,身旁的太监都要连忙扶住。
殷元昭一愣,问道:“父皇,您怎么了?”
殷长宇只笑了笑,没作答,只道:“老-毛病了,不碍事。你寄来的信我看了。真没想到,原来这匪乱竟还是朕之过,实在惭愧。”
殷元昭不敢回话,只得静听。
殷长宇见她低眉顺耳的样子,笑了,道:“你一路风尘仆仆想必还饿着肚子吧,先用膳罢。”
殷元昭连忙道:“儿臣不饿,还是先将事情禀报父皇。”
“先吃饭。”殷长宇道。
刘公公早让御膳房做了些午膳,闻言便让人端去了偏厅,布置好后便扶着殷长宇过去。
殷元昭也不推辞了,接过了筷子便用。一路舟车劳顿,她胃口也上来了,虽说还是有吃相,但速度相较平日却快了许多。
殷长宇难得地取了双筷子给殷元昭布菜,殷元昭见状愣了愣。
殷长宇道:“吃啊,这几日吃那些粗茶淡饭伤着了吧。”
他看着殷元昭默默往嘴里送饭,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喂殷元昭吃饭的样子。
那时候殷元昭才刚刚死了妹妹,性情大变,本来活泼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可把他给心疼坏了。小小的人儿还没有桌子高,要坐在大人身上才够得着饭桌。那时也是他一边布菜,殷元昭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往口中送饭。
……当时,木文心抱着殷元昭,拿着块帕子给小不点擦嘴。真可谓其乐融融……
可如今,物是人非……
殷长宇心中长叹一声。他转念一想,好歹她还给我生了个出息的儿子,罢了。
殷元昭觉得父皇似乎有些反常,但也不敢问,内心只道许是父皇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罢。
殷长宇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待殷元昭酒足饭饱了,差人撤了饭菜,才道:“昭儿,在你看来,这次曲阳匪患是因何而起呢?”
殷元昭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还没开口,便被殷长宇打断道:“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父皇想听实话。”
殷元昭闻言,道:“儿臣认为,此次匪乱虽说罪魁祸首是贼匪一伙人心狠手辣,但导火索确实是赋税过重。虽说当朝赋税相较前朝已经轻了不少,沃田区域的农民没什么压力,但瘠田区域的百姓就苦了。且除田赋外还要纳丁税,这样一年劳作下来交完了税基本颗粒无收,想要填饱肚子已经很难了。”
殷长宇闻言没有作声,安静片刻道:“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是。”殷元昭也知道点到为止便罢,到底她也不是皇帝,有些事只能说,真要如何拍板她还真没那个权力。
她能为那些百姓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回到府邸,她才知道她不在京城这数日简直风云迭起。
还没到门口,护卫远远地看见她回来了,便赶忙跟里面的人大喊:“三皇子回来了!”
她原以为是来迎接她的,没成想小六子几人从府中急匆匆地跑出来,脸上还满是泪水。
殷元昭见状,翻身下马,问道:“怎么了?”
小六子哭得梨花带雨的,险些扑在殷元昭的怀里,好在他还未昏头,立在殷元昭面前哭哭啼啼地说了半天都凑不成一句话。
木芷烟迟了小六子几步,面上也是一片郁色。她比小六子口齿清晰些,也许是事情过了阵子,她看起来要镇定得多。让殷元昭先进府里再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殷元昭皱起了眉,进了府见傅离不在,心里略感不妙。
木芷烟扶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便将事情说了。
——陛下不知哪得的消息,说皇后与人私通,还将人藏在三皇子府上。
那人便是傅离。
殷元昭闻言,杯子险些没拿住摔在地上,震惊地抬头看向木芷烟。
这事实在是荒谬!
木芷烟接着道:“那日母后带了些糕点与傅公子对弈,陛下带着刘公公气冲冲地来把他们俩拿了回去。我在一旁解释但陛下就是不信。如今傅公子被陛下关到了天牢,母后被罚了三个月的紧闭。夫君若是再迟些,恐怕就见不到傅公子最后一面了!”
殷元昭闻言,水都来不及咽下,又急匆匆地入宫去了。
殷长宇还在御书房看奏折,旁边却站着玉贵妃在为他磨墨。
殷元昭让人去通报,殷长宇见她去而复返也不奇怪,挥手让玉贵妃退下,让殷元昭进来。
殷元昭草草给玉贵妃行了礼后,急匆匆地便入殿了,不复她一贯的沉稳。
殷长宇猜到她是为何而来,头也没抬,道:“若你是为了你母后来,便可以回去了。”
殷元昭急了:“父皇!”
殷长宇看她是不会轻易作罢,让侍奉的下人都关上房门下去了。
待闲杂人等都退下后,他才不耐烦道:“你是不是也是来跟我说是什么误会?你不必再费口舌,同样的话芷烟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不想迁怒你,但你若是再说下去,我便很难不迁怒你了。”
殷元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勉强没那么慌乱了,她才出声道:“父皇,我不是来为母亲辩解的,我只是想问是谁说的母亲与人私通?”
“怎么?想报复?”殷长宇声音冷冽,没了方才的慈爱。
“不,儿臣只是觉得事情没弄清楚,何必这么快下定论。”
“呵。”殷长宇冷笑一声:“还有哪里不清楚的?”
“您是捉奸在床的吗?”
殷长宇气恼地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
“抓人要有证据,难不成就说两句话,关系密切些就认定他们有关系吗?您就这么想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殷元昭一改从前对殷长宇的温和,句句咄咄逼人。
殷长宇被他这么一噎,也冷静下来,回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发觉了自己的武断。
殷元昭见他没那么气冲冲了,缓和了语气,继续道:“您太在意母后了,有时候关心则乱。若是信得过儿臣,莫不将前因后果与儿臣细说,儿臣帮您参谋参谋,看看究竟是母后背叛了您还是有心之人陷害母后。”
殷长宇也不想平白无故多了顶绿帽子,相较先前的气愤还多了些疑虑。这才将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先前玉贵妃时不时给殷长宇吹耳旁风,说殷元昭府上多了个年轻俊朗的江湖客,他当时只道是殷元昭学人玩男人,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京城豪贵,玩个男人实在算不上多大的事。虽然殷元昭平常身边也没什么莺莺燕燕的,殷长宇开始还怕她也像殷元祁那样沉溺于声色犬马,但看她朝堂之上还如往常那般贤德,便更不放在心上了。
但就在殷元昭前往曲阳后,勤贵人侍寝时,无意间说漏看见皇后总差人送一些吃食玩物去三皇子府,还时不时上三皇子府,一待就是半日,还说有三皇子府的下人看见皇后娘娘和一个男子不清不楚的。
殷长宇开始还没想到是傅离,只道是有人乱传。众所周知木芷烟是皇后的侄女,她时常找侄女谈些家常有何稀奇。
不过话虽如此,殷长宇心里还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直到那一天他去找皇后,皇后却没在宫中,一问下人,道是去寻木芷烟话家常。
殷长宇一算,先前殷元昭在的时候,没见木文心三天两头地往宫外跑,他的疑心便越来越重。也就是那天,他直接去了三皇子府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