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玉、严泗、陆襄三人得到李榆要回来的消息,早早就在入岛必经的码头上候着了。
见到李榆和卫东隅全须全尾从魔鬼林回来,江和玉三人彻底松了口气,敷衍地向卫琬和张长老问了个好,便迫不及待围着李榆。
“呜呜呜,你安全回来真的太好了。”
江和玉张开手,给李榆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张长老刻意发出的咳嗽声吓退了。
“咳,他有伤在身,还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江和玉闻言动作一顿,连忙退开几步:“对不起,我不知道......”脸上愧疚之色愈重,当初是他软磨硬泡要李榆一起去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问题,江和玉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旁的严泗和陆襄也是一副羞愧内疚的样子,不敢看李榆。
三人脸上讪讪,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互相使着眼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榆看出几人的眉眼官司,心中好笑之余也有些感动,责怪倒是没有,因为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没道理出了意外就怪别人。
李榆心中暖洋洋的,原来这就是被朋友关心的感觉!
他把丹田受伤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只轻描淡写道:“受了一点轻伤而已,不必太在意。”
说完,还抬手拍了拍江和玉的肩膀,又转了一圈,示意自己身体好得很。
不料动作过大,牵动丹田的伤势,痛得他眉间一皱。
江和玉和严泗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他,焦急问道:“没事吧?哪里痛?”没等李榆回答,又扯着嗓子喊道:“张长老,张长老,你快过来啊!”
陆襄更是灵力一甩就要为他治疗。
情急之下,江和玉三步并作两步把听见声音、正往这边赶的张长老急急扯了过来:“您快点给他看看!”
李榆忙说:“你别急,我真没事!”
张长老被扯得衣襟微乱,瞪了江和玉一眼,顾不上整理,执过李榆的手便要为他号脉。
片刻后,张长老才放开李榆的手,道:“没什么大碍,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江和玉听完,紧张地问道:“不用吃丹药吗?缺什么我问家里要,我家里库房藏着很多东西,不,我现在就写信吧,让我爹派人送过来。”说完便转身想让人去传信。
严泗闻言也急急举手:“我家也有,我让我家人也送过来。”
陆襄在一旁抿了抿唇,也道:“我负责李榆的衣食住行!”
见三人紧张兮兮的样子,李榆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心中涨涨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快慰和舒坦,这些被关心的体验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哦不,应该说除了卫东隅之外,第一次在其他同龄人身上感受到了同门、朋友之间的关怀。
最后还是张长老的灵魂发问阻止了他们:“你们家有的东西难道红莲岛拿不出来?”
三人语塞,红莲岛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势力,传承和资源当然是他们家族不能比的,虽然他们家有些底蕴,但那些传家宝是他们现在拿不到的,能拿出来的只是些常见的较为珍贵的灵药,这种东西红莲岛肯定也能拿出来。
张长老见他们吃瘪,心中好笑的同时又为少年人的情谊老怀甚慰,他不动声色的给少年们一个台阶下:“我记得你们住得近,李榆这几天行动略有些不便,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闻言,方才还为帮不上李榆而苦恼的江和玉立马蹦起来,道:“我和小师弟住在一起,我照顾他!”
李榆拜师最晚,年纪也最小 ,江和玉习惯叫他小师弟。
陆襄见照顾人的工作被抢也不恼,江和玉近水楼台先得月,照顾李榆是最方便的,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新定位:“那跑腿便交给我了。”
严泗见江、陆二人分工妥当,没自己什么事,好一通捶胸顿足:“我呢?那我做什么?陆襄,我和你一起跑腿好不好?”
少年们吵吵闹闹地和张长老告辞,随后簇拥着李榆往庐舍方向走去。
张长老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斜阳把少年们的身影拉得极长,笑声和吵闹声在红莲岛上空回荡。
不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仿佛穿越时空般,多年前他和师兄师姐们的身影和这几个少年重叠。
张长老抬头看看天,心中有些感慨,大师兄肯定背着人在偷偷吃烧鸡,现在过去应该还能吃上一个鸡腿。
*
卫东隅用了秘法提高修为,又伤了经脉,在身体极度透支的情况下,他从魔鬼林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昏睡中。
半个多月过去,就连李榆的伤都快好了,卫东隅还没有醒转的迹象。
若不是张长老和岛上一众医修信誓旦旦保证说卫东隅没大碍,只是力竭了沉睡而已,是身体启动了自我修复,李榆恨不能以身相代。
李榆的表现实在太烦人了,每次见着人就问:“师兄怎么样了?”,问了还不算,连喂水、清洁、翻身等小事他都得事无巨细问一遍,那架势就像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幼儿一般。
以至于所有医修见了他和老鼠见了猫一样,远远见了就掉头躲走,就连给卫东隅换药时都得问上一句:“李师弟不在吧?”
李榆自然是在的,从张长老放话让他下床的那刻开始,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卫东隅身边跑,一呆就是一天,连带着江和玉、陆襄和严泗也往这边跑,最后还是卫琬忍无可忍把除李榆之外的三人赶走了。
“李榆受伤不上课也就罢了,你们三个要造反吗?”
三人见岛主真的生气了,不敢再造次,灰溜溜地回去找各自师父了。
李榆缩在卫东隅床塌边心虚没有吭声,他的伤已经好了,去上课也无碍,只是师兄一日不醒,他就静不下心来修炼,还不如干脆来这里守着。
好在,卫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他:“伤刚好不要太累,有什么事找别人。”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可不能伤了根基。
李榆连忙应允下来,直到看不见卫琬背影后才松了口气。
他倚在卫东隅床榻前坐下来,随手抽了本《阵法详解》翻开。说是看书,却许久没有翻过一页。
每次一静下来,李榆的脑海中便会出现卫东隅那天扑向他的场景。
那天情况紧急,明明他并没有看清卫东隅当时的神情动作,但那义无反顾、没有丝毫犹豫扑过来的样子却在他脑中翻滚上涌,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令他心悸,也令他心动。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明白,就算卫东隅是个好人,也不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吧,难道他作为紫武山的弃子,还能比卫东隅的性命贵重?
李榆想不明白,他前十六年的人生在紫武山夹缝求生,从未有人这样对他。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李榆把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卫东隅。卧床养伤多日,卫东隅脸色苍白,凌厉的双眸紧闭着,小扇子似的睫毛在他脸上落下一阵阴影,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鸦羽般的黑发在他身后铺开,无端显出一丝“病美人”的脆弱。
视线往下,修长脖颈连着曲线完美的锁骨。
也许是照顾的弟子马虎,中衣带子忘了系,此刻中衣滑落,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膛。
李榆盯着那片洁白,伸手想把被子拉上去盖住。
可是,那片雪白像突然生了吸力,引诱着他伸手。他想起卫东隅把他环在怀中的感觉,温暖、安全、似乎能遮挡所有暴风雨。
“好滑。”李榆情不自禁地想,触感如上好的美玉一般莹润温软。
“嗯?等等——”
“不对——”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李榆像被鬼迷了心窍一般,反应过来之后,他的手已经抚上卫东隅的胸膛,正往那性感的锁骨而去。
意识到在做什么的李榆,像被烫了一样飞快地缩回手 ,还不忘用被子把那片雪白盖的严严实实。
灼烧感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耳后根,李榆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是狼心狗肺、卑鄙龌龊、人神共愤!
怎么能......怎么能干出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呢?!
李榆在心中不停地唾弃自己。若算上前世,他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二十二岁的人了,从未遇上过如此复杂的情感,思绪像一团乱麻般找不到线头。
这边李榆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床榻上的卫东隅却有了动静。
卫东隅受伤昏迷,在身体的自我防护之下,元魂沉入识海,到今天才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