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辊看着我，嘴巴慢慢张开变成一个“o”型，显然他正在试图理解这个富有冲击力的消息。

“我靠，你真收了？！”老辊激动不已，“带了吗？给哥几个开开眼！我可爱死那套了！”

他赶忙招呼大学生：“赵磊，赵磊！天珠等会再看，哥带你见见世面！”

齐四哥也围了过来，他问我：“你真把那套供水杯收了？”

我一脸的真诚：“真收了，刚到手还热乎着。”

我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塑料密封袋。密封袋的边边角角都用卫生纸塞满了，光看包装，谁都会以为这是个垃圾袋。

齐四哥嫌弃地说：“边巴次仁抠死得了！这么好的宝贝，他怎么也不给配个锦盒！整这一袋破纸，我当是你擦完屁股顺手揣包里的！搁外边不得让保洁收走了！”

“嘴里少放屁！”老辊连忙说：“这可是藏家手上的好宝贝，市场上多少年都难见到一副！你小子上下嘴皮一碰，都给说臭了！”

我道：“这一袋子沉甸甸的，上手就知道里面有东西，任谁高低都得打开看一眼。”

我打开密封袋，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老辊和齐四哥也来帮忙拆包裹，那个叫赵磊的大学生插不上手，只能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配合着他的表情，很像一只好奇心强烈的小狗。

“嚯！”老辊手快，第一个把卫生纸扒了个干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供水杯。

老辊感叹道：“高货就是不一样，你看这金水，看着这包浆，真漂亮啊！”

这套供水杯一套七个，全部都是由黄金打造而成。杯子是传统造型，和广东人吃早茶用的小茶杯造型差不多。上面用雕金工艺，细细雕刻八吉祥纹饰。

赵磊瞬间就被迷了眼睛，他拿起一个杯子细细欣赏了起来，半晌才试探着问道：“这几个小杯子都是纯金的吗？”

“这就看你怎么定义了，”老辊说，“如果你说的纯金是指外面金店里的千足金，那文物里没有能够达到那个纯度的黄金。基于当时的技术水平，制作这套金杯用的黄金，已经算得上是纯金了。况且它本身的黄金含量也非常高，现在拿去做检测，估计含金量也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反正不低于百分之九十八。”

赵磊惊讶地问道：“这也能看出来！辊哥，你真牛逼！”

被赵磊这么一捧，老辊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了。他趁热猛吹牛皮：“能啊！我在这行混了多少年了，经手过多少金器，看了多少好东西！我什么没见过啊！这套杯子就是个大开门，一眼老！这金水多厚重，一看就是手工打出来才有的质感，现在流水线生产的金饰跟这就没法比！没那个韵味！”

齐四哥对老辊说：“外面商店里金饰什么价，这宝贝什么价！都不在一个档次，没有可比性啊！”

他拿起一个金杯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问我：“有压手的感觉，真舒服。这一个杯子多重？有五十克没有？”

我也掂了掂，这金杯虽小，拿在手上还是有点分量的。

我估摸着说：“差不多一两多一点，应该每一个都是足有五十克的。”

“称一下就知道了，”齐四哥从自己的摊子上拿了个电子秤过来，把金杯放到上去称，“五十四点六克，一两出头。”

赵磊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眼睛都直了：“这都能感觉出来！真是奇了！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啊！”

齐四哥笑道：“你过手的东西多了以后，自然就有手感了。像这种金属类的文物，尤其是黄金，一定要有压手感，上手轻飘飘的那就不行，那种是有问题的，不能收。”

“压手感是什么意思？”赵磊疑惑地问。

齐四哥把一个金杯放在赵磊手上，说道：“你就把这个东西放在手指上，去掂量它，感受它的重量。好的东西用料都很扎实，既然用料扎实，就一定会有沉甸甸的、向下坠的感觉。这就是古玩行话里说的压手感。”

赵磊恍然大悟，按照齐四哥的指引掂了掂金杯，奇道：“真别说！这宝贝拿在手上还真有些分量！”

老辊插话道：“这可是实打实的黄金，它不重谁重！你看上面的花纹，多细啊！这可都是用金刀刻出来的！勾飘带的线条比头发丝还细，你说当时的人手怎么那么巧啊，这花刻得活灵活现的，好想要从杯子上长出了一样！”

齐四哥对老辊说：“外面流水线生产的工艺品和这套杯子也没可比性啊。这可是雪堆白流出来的，原来做好了是要上供给宫里，用来礼佛的！”

赵磊问老辊：“辊哥，宫里是哪里？”

老辊说：“你站到窗户边往外看，看到哪个宫就是哪个宫。”

赵磊惊呆了：“布达拉宫啊！”

他继续追问道：“那雪堆白又是什么？”

老辊回答道：“雪堆白就是布达拉宫下面的官办工厂，相当于西藏的‘造办处’。按瓷器项目的行话说，雪堆白里出来的东西就是‘官窑’。在旧西藏，雪堆白的东西是不会外流的，都是专供西藏上层的达官贵人们使用的。”

赵磊听完老辊的话，他再看向手上的金杯，他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欣赏有艳羡，最后定格在了贪婪。他来回翻看着金杯，嘴里不自觉地喃喃低语：“好东西啊！真是好宝贝啊！”

齐四哥对我说：“你这套收回来什么价？我记得边巴次仁之前开价可不低啊！”

我道：“还好，中六吧，哪有开价就成交的。我肯定得压他的价啊，不然我不就没空间了。”

齐四哥追问道：“你说个准数啊，中六上下差了二三十万呢！”

我比划了一下：“总价不超过五十。”

“卧槽，”齐四哥激动得拍了一把老辊的胳膊，“老辊！他拿回来总价没超过五十！”

“四十几个？”老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救过边巴次仁的命啊？这老抠怎么舍得半卖半送给你？！”

齐四哥对我说：“你知道他跟我开价多少吗？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我问他能少吗，他跟我说少不了太多。我问他最低多少，他跟我说给我抹个零，收我八十八万八，我差点被他气死！”

“他那个就是个虚价，报出来吓唬人的。”我说道，“你要跟边巴次仁做生意，就要舍得花时间磨他。慢慢磨才能磨出来实价。”

老辊突然凑到我面前，跟我打商量：“你跟哥们说说，你这套到底什么价收的。你让给我，哥们多少给你加点。反正快进快出，你也能迅速回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