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走廊，李白杨蹲在这边靠着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攥他的衣袖几近崩溃，李白松蹲在那边，抱着膝盖哭的无声，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心里也不舒服，只能先安抚一个，等李白杨好点的时候一抬头，李白松已经不哭了，静静着靠着墙冷眼看着他们，他想安慰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时他已经二十一岁了，也堪堪在本家站稳脚跟，他开始学着叔叔阿姨的样子先教高考结束的李白松，但他毕竟太年轻，那几年，两人过得很难，平时更像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也算相敬如宾，除了李白杨的事没有红过脸，偏偏是李白杨的事，每次提及，李白松像是故意的一样，专挑恶毒的词说，两人总是不欢而散。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和李白松又因为李白杨的事吵了起来，他那晚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明知道李白松心里怨怼只是借此发泄，却还是跟人据理力争，气的脸红脖子粗，吵完他随便路边找了个酒吧喝酒时被下了药，第二天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李白松的睡颜。

那晚的事他不想再回忆下去，李白烨看着窗边那个清瘦的背影，第一次有了种无力感，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更何况是他虽然不喜欢却也不讨厌的弟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逃避不是办法，可是直接断了，李白松的心理问题又是个隐患，这人一向疯起来不管不顾，他不能做对不起李氏夫妇的事。

李白烨有点想抽烟。

“这样可以吗？”李白松突然出声，他转身看着李白烨认真道，“我们签订一个合同，期限三年，这三年我们交往，但是不上床，不做亲密的事，如果三年内你动心了，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三年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保证这辈子都会控制好自己，不会再对你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李白烨不想答应，他摸出一根烟，啪嗒一声点燃，在火星的明灭里吐出一个烟圈，还想再劝，“白松，你今年不是十八岁了，别这么幼稚，我们还是——你干什么！”他心里一紧，本来斜靠着的身体猛地站直，又惊又怒的瞪着窗前的人。

李白松打开半扇窗，两手一撑坐到了窗台上，寒风带着冰雪的清冷瞬间穿过单薄的身体，带起了宽松的内衬，闻言静静盯着他，也不出声。李白烨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呼吸也轻了，这几年长待在一起，他也早知道李白松骨子里有点疯，怕这人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李白烨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一步。

“别动。”

李白烨不敢动了。

李白松声音平淡的有些漠然，他一直脚抬起踩在窗台上，另一只脚在空中晃悠悠的摇，他冲李白烨安抚的笑了笑，好像知道李白烨在想什么，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我想清醒点。放心，我不会自杀。”

李白烨微微皱了皱眉。

李白松知道他不信，也不再解释，继续道，“这样，这三年只要你有了想和一个人共度余生的念头，我说的不是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只要你有了这个想法，不管这个人是谁，合同立马终止，我退出你的生活。只要你答应，江北新区那个项目作为我的诚意。”他跳下窗台，走到李白烨面前微微仰头，一字一句郑重道，“另外，不管结局如何，李氏，我会全部留给李白杨。”

“你......不必如此，”李白烨随手抓起外套现将已经冷到脸色发白的人裹进去，上前关了窗，他有些头疼的揉揉胀痛太阳穴，“项目是你的心血，我不要，叔叔阿姨没立遗嘱，李氏至少有你一半，你不必为了任何事放弃自己应得的。”

“那你是答应了？”李白松勾起唇角，侧头拉起衣领轻轻嗅了嗅。

不然呢，李白烨心里郁闷，他可不觉得李白松刚才只是为了吹风。

“我答应，是因为我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事先说明，我们的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包括白杨。”

这已经是李白烨能作出的最大的让步了，李白松垂眸笑了笑，缓缓吐出一个好。

“还有，你答应了不做亲密的事，以后有欲望可以...自己买玩具解决，但不许找其他人，容易染病，也别给我下药，我不想提防你，直到你找到真正的想共度一生的人。”

李白松听到下药这个词微微挑眉，却最终只是转了转眼珠没反驳什么。

“能答应吗？”

“戒欲很痛苦。”李白松笑的玩味。

“所以呢？”李白烨不置可否，“能做到吗？”

“当然。”

最后，李白烨在李白松的强烈要求下，在那张手写的合同上签了字，只是把那条不做亲密事的条款划掉了，他的理由是这条两人口头约定就好，写到书面上不庄重，李白松轻嗤一声，没说什么，只是等人划掉后又在旁边重写了一条，浑身的气势好像宣誓一样。

点了外卖，吃完李白松窝沙发上单手撑头看着李白烨收拾桌子，哈欠连连。

“困了就去睡一会儿。”

“我等你，哥哥”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行吧，李白烨没再劝，喷了点酒精继续擦拭，他现在心里还是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但还好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变化，让他一开始的尴尬渐渐消了许多，三年而已，反正他暂时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就当是还李氏夫妇的恩情，就当是为那晚上的事付出点代价。

等李白烨扔完垃圾回来，李白松已经睡着了，他静静站在沙发前，看着沙发上闭着眼睛的人，然后叹了口气，将人抱到床上。李白松睡得熟，被挪动也只是小声哼哼一声又睡了过去。

睡着的人乖很多，李白烨拢好被子，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鬼使神差的，他两人手机壳取掉，然后将夹着的那两张合同取了出来，纸还是从烟盒上顺手撕的，李白烨将两张碎片放在一起看了看，鬼使神差的，又将李白松补的那句不做亲密事给划掉了。

可以玩玩具，不算是不能做，所以这条无效。

他盖上笔帽，将那两份合同又塞了回去，然后躺倒床的另一边闭上眼睛。

谢柏宁睡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刚点开手机，几条兰州机场跑道被冻住的微博立刻弹个不停，他点开看了一会，点开江决头像。

谢柏宁：兰州那边跑道被冻住了，你今天飞了吗？

江决：没，打算开机前去。

谢柏宁眉梢一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他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一会，还是下定决心打了几个字。

谢柏宁：好，酒店太贵了，可以住我这，哥这免费

江决：谢谢谢哥！不过就几天时间，就不麻烦哥了。

谢柏宁：好吧，那开机见。

江决：开机见。

谢柏宁抿唇，等了片刻后将手机扔到一边，脸埋进枕头里蹭了蹭。算了，不来也好，他这人不算什么好人。

酒店里，江决靠着床，点开另一个纯蓝色的头像，脸色瞬间变的柔和，这个人是他高中同学，文思南。

高一时，他不常回学校，但也偶尔回去上课，和其他人也因为不熟玩不来，班里人数是单数，为了照顾其他同学，他没有同桌，所以每次课前同桌互相默背诗词或者听写单词时，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写自己改，本来觉得没什么，直到一次调座位，文思南坐到了他前面，后面这人做什么都带上他，文思南这人，成绩好，人也温柔善良，看谁都笑眯眯的，和谁关系都不错，经常给江决借笔记讲难题，顺理成章的，他成了江决在班里最好的朋友。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朋友，但没人知道的是，他其实喜欢文思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发现自己喜欢上那个总是给他讲题的好学生了，可能是在觉得对方因为解不出题微微皱眉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对方笑着给自己耐心的讲物理题的时候。高二开始他请了家教，基本不怎么回学校了，只有文思南还和他保持联系，将新做的笔记拍照片发给他。

江决长这么大，朋友很少，基本都是阶段式友谊，而现在，他好不容易交了一个久一点的朋友，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所以从来都将自己的感情掩饰的很好，文思南也从来没发现过。

江决将那张图片放大，是一个站在玻璃前手拿一张机票的少年，旁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他笑了笑，抬手打字。

江决：思南，到了没。

那边没回，江决已经收拾好了，他抓起衣服往出走，反正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戴好口罩打了个车往过赶，刚到机场，手机震了一下。

文思南：到了。（附一张图片）

江决点开看了一下，对着位置找了过去。

“江决，这呢。”

江决一回头，就看见文思南拉个行李箱一边往过走一边笑着朝他招手。

“我刚上了个厕所，有点尿急，你来好快。”

江决笑着接过袋子，“发完信息我就直接过来了，行李箱也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