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嘉盯着她，眼里带着探究。
“鹿予望，我一直没问，你对我好像一直很自来熟，我们见过吗？”
她第一次正式叫自己名字，问的是她们见没见过，当然见过，只是对于鹿予望来说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难以用既定的结果来解释，有些行为也难以用情绪去定义。
她重生到了过去，打破了事情原本发生的轨迹，按道理来说，她不来找燕南嘉，两年后她们依然会见面。
那样的话，悲剧又会不会重演呢，如果她的死亡是注定的话。
可她现在主动挣脱束缚，走向了一条不知结果的路，她无奈地想，无论如何，她们总是见过的。
“我想和你熟悉起来，南嘉，我会对你好的。”鹿予望认真说，却没有正面回答。
燕南嘉冷笑一声：“你对我好，我们是什么关系？”
鹿予望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说同学她不甘心，说朋友燕南嘉肯定不认同，还没等她回答，燕南嘉就冷冷下了定论。
“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好。”说完，拿上几本书就走了。
听到她的话，鹿予望心情复杂，怕她不想看见自己，没有贸贸然追上去。
晚上的燕南嘉冷气明显比以前更盛，鹿予望几次欲言又止，她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们的对话。
早知道不提成绩的事了。
也没心情管成绩的事，鹿予望转头看着她生人勿近的侧脸说：“你生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回答倒是和平时一样。
“那你……”
“上课了，不要讲话。”
就算不是生气此刻也不想理她，燕南嘉再怎么烦她也不会打断她说话的。
果然，还是她越界的太早了，燕南嘉从来都是个边界感强的人，前世她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能稍微靠近她，这才多久。
她那句话也说的莫名其妙，她现在是燕南嘉什么人啊就说要对她好。
认清这个事实，鹿予望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清楚。
心中想了无数个解释，人就坐在旁边，鹿予望愣是一个都不敢说，她忍不住谴责自己，死嘴快说啊。
就这么纠结了半个晚上，也没说出什么，而燕南嘉好像也恢复了正常。
算了，她可以琢磨她说出来的话，但没办法改变她的心。
晚自习结束照样跟着燕南嘉准备再待一段时间，她却反常的起身离开。
鹿予望跟上，话已经到嘴边，燕南嘉提前预判说：“别跟着我。”
语气冷漠，仿佛在赶一个极为讨厌的人，鹿予望脚步顿住，受伤的看向她的背影。
燕南嘉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伤人，缓缓补充说：“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好吧，我给你留灯。”
“嗯，谢谢。”
鹿予望摸着碎掉又重新被粘起来的的心脏往宿舍走，原本欢快的步伐也沉重了不少，马尾蔫答答的垂着，任谁也能看出她心事重重。
20岁的她在燕南嘉面前也讨不上什么好。
刘怡和丁泽兰先一步回来，看到她在这个时间回来还有点惊讶。
“今天提前回来了？也是，考完试了就是得好好放松。”刘怡边打游戏边抽空说。
鹿予望勉强一笑，调侃自己说：“是啊，考的太差了，就不在那丢人了。”
丁泽兰扶了扶眼睛，安慰她说：“一次的考试不算什么，这又不是高考。”
“是呀是呀，我们相信你还没发挥出自己的真实实力呢。”
鹿予望心里感动，是啊，又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绝，她更应该打起精神。
“谢谢你们。”
打开手机，白寻文果然打来了电话，鹿予望拿着手机去阳台准备接受审判。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通。
“喂，妈妈，我刚下晚自习了，还适应的，嗯嗯，后天就是周末了，应该不回去，好的，我会去奶奶家看看的。”
话题换了好几个，白寻文最后还是说：“老师发在家长群里的成绩我看了，予望，是不是我们给你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鹿予望有些鼻酸，她仰头看向从云层里钻出来的月亮。
快要月中，皎洁的月盘还差一点就能圆满，但这时候看，这一点怎样都是残缺，比不上圆月圆满，也没有弯月洒脱。
“对不起。”这一句是含着浓重的鼻音说的。
从山顶跌落永远要比爬上去痛的多，再次攀登也异常艰难。
“妈妈不是怪你，离高考还有一年多，我只希望你能调整好自己，能回到之前的状态最好，我和你爸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泪水从眼角滑落，把头仰得再高也无济于事，明月又藏进了云层，为暂时脆弱的人提供遮掩。
让人崩溃的不是严词批评，而是温言软语。
把听筒拿远些，鹿予望咽下突如其来的悲伤，等能正常说话了才应声：“我会的。”
白寻文叹一口气，作为母亲又怎么不了解女儿了，她沉默的几分钟，她比谁都知道她的女儿怎么了。
最后她也只是叮嘱鹿予望好好照顾自己，成绩的事情不用太焦虑，才以工作为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鹿予望趴在栏杆上，眼泪被风尝尽，又嫌弃太苦飘飘然吹向别处了。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被安慰而哭，她只是突然想到，前世她死后，她的家人一定也很难过，这么一想，眼泪就立刻决堤。
吹着风，心情也好了些，她们这栋宿舍楼视野不错，能看到大半个学校，三楼不高不矮，能看得清楼下人是谁。
大路上通常都有灯，鹿予望眼珠子转来转去，忽然被一个蹲着的熟悉身影吸引。
那人穿着洁白的校服，在夜晚格外明显，她的身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鹿予望眯眼仔细看去，发现是几只小猫。
原来她说有事，是去喂小猫了吗？
小猫们有大有小，看不太清颜色，正集体围着燕南嘉蹭来蹭去，鹿予望都能想象出这群猫喵喵叫的声音。
而燕南嘉也很有耐心，她挨个摸着它们的头，时而做出摆手的动作。
鹿予望一开始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应该是燕南嘉示意它们她已经没有吃的了。
匆匆走出阳台，鹿予望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到楼下的生活超市买了些火腿肠，付完钱后向那个路灯下走去。
燕南嘉本来在看着这些小动物们为难，她买的吃的都喂完了。
刚要狠下心来离开，小猫们却离开她往旁边凑齐，只留下一两只还窝在她的脚边。
她一愣，转头看到了鹿予望，她拿着分量可观的火腿肠，眉眼温柔地喂着嗷嗷待哺的小猫。
燕南嘉眼睫低了低，顺手摸摸还没离她而去的猫，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启唇解释说：“这些都是学校附近的流浪猫，偶尔会跑到我们学校。”
“嗯。”
“你……”
“它们很可爱不是吗，我想看到的学生都会忍不住喂的。”鹿予望突然转头，对燕南嘉扬起了一个笑。
燕南嘉愣神，少女的面容在路灯下如同沐浴在阳光里，深邃却不锋利的眉眼，鼻梁上有个小小的驼峰，笑得时候总是会将唇扩大，这时就会有个小小的酒窝悄悄浮现。
很浅，只让燕南嘉的心荡了一下，又一下，也不想在意她说的话了。
“嗯，你怎么突然下来了。”
鹿予望塞了几根火腿肠给她，突然一脸使命感地说：“听到了喵大人的召唤！”
燕南嘉嘴角浅笑了下。
鹿予望看着她的笑容终于放心了不少，应该是翻篇了，看着看着就像被漩涡拉了进去，一圈一圈顺着水流旋转，把她的眼睛，脑子都转了晕了。
好想抱抱她，即使这个人才让她心碎，将她的头稳稳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掌住她的背，燕南嘉实在太单薄了，她想完全把她揉进怀里。
但不是现在，她转回头故作镇定地继续喂着猫。
小猫们已经被燕南嘉喂过了一轮，这会吃的不多，用完餐，一个个都懒洋洋地舔着毛，尽情的向两人撒娇。
燕南嘉率先站起，缓了缓生理性的眩晕，她对鹿予望说：“走吧，下次再来。”
鹿予望抬头看向她，没有起身：“下次可以和你一起来吗？”
不知为什么，燕南嘉像在看一个小狗对自己摇尾乞怜，好让自己下次给它骨头吃。
避开她的眼睛，燕南嘉才回答：”嗯。”
鹿予望就没有燕南嘉想的周到了，刚一站起来就往前迈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旁边倒去，眼前一阵黑暗。
燕南嘉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她。
“起身不要着急，慢慢站起来再缓一缓。”
“好，下次一定注意。”
并肩走回宿舍，别扭了一晚上的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氛围。
本以为今天算是燕南嘉的休息日，没想到回到宿舍她又坐下埋头写题。
“不休息么？”鹿予望走过去问她。
“还有一点就写完了。”
是所有家长都会喜欢的今日事今日毕的好孩子无疑了。
今天消耗的心神实在太多，鹿予望决定明天再好好奋斗，洗漱完就先睡觉去了。
燕南嘉写字的笔停了会，片刻后写字声轻轻响起。
不管好坏，出完成绩这次的劫就算渡过去了，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感受到了轻松，连呼吸的空气都变清新了不少。
——
今天是周五，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实行双休制度，上完周五最后一节课，想回家的可以回家，不回家的进出校门也很自由。
她们班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不过不是最后一节，不然这个体育课也是上不成的。
高中的体育课最吸引人的无非是可以自由活动，这对整日都关在教室里的高中生们可太有吸引力了。
准备活动做完，拿球的拿球，拿拍的拿拍，这段时间是不允许回教室的，不想运动的人就待在树下乘凉，聊明星八卦是课外的重要消遣。
鹿予望和班上人还不太熟，她看着燕南嘉径直往一个角落走去，也就往那边跟去。
没想到等她坐了下来，发现燕南嘉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册子。
鹿予望：“?”
好吧，学霸的时间管理她是敬佩的。
左右也没事可干，她试探着问：“同桌，我能一起看吗？”
燕南嘉看也没看她，鹿予望就知道没有希望。
这个角落是个阴凉的地方，前面不远处就是篮球场，此刻有一小伙人正在烈日下打篮球。
鹿予望正看着虚空发呆，突然就看到一个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