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嘉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今天的温度只有个位数，鹿予望的面前不断有白气哈出。
某一时刻，旁边保安亭的门打开，中年保安叫住鹿予望想让她进去等，她笑笑拒绝了。
再次回头时，她终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燕南嘉，冷的毫无血色的脸红润起来，朝着她挥了挥手。
停滞的步伐再次转动起来，两人都在朝对方走，终于近到连根根睫毛都分明的时候，鹿予望伸手接过她的行李。
“走吧，外面好冷。”鹿予望一只手拿着东西，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往里走。
燕南嘉问：“你让我来的？”
鹿予望以为她知道是自己，她疑惑：“嗯？程老师没告诉你吗？”
“我没问。”
“是我妈看我这几次考的太差，说寒假给我找个家教，我就想到你了。”
鹿家的别墅靠外，话说着两人就走到了门口。
现代风格，一共有三层，一楼待客，鹿予望住在三楼。
燕南嘉跟着她往里走，干净整洁的环境，但是却没什么人气。
“我没问你的意见你会生气吗？”她听到鹿予望小心的询问。
她摇摇头，不管是谁都一样，何况鹿家给的薪资很高。
鹿予望放松，忐忑的心情变成燕南嘉真的住到她家的开心。
“对了，你的房间在三楼，就在我隔壁，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和我说。”
“你妈爸不在家吗？”燕南嘉问。
鹿予望将燕南嘉带到客厅，让她坐下后自己去倒水。
温热的茶水被递到手心，冰冷的手有些回温。
听到她的问题鹿予望叹口气：“出差去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应该是回不来的。”
临近年关，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处理，白寻文临走前交代她好好待客。
两人的三餐倒不用她们担心，白寻文给她们找了做饭阿姨。
燕南嘉点点头，不自在的感觉也减少了些。
鹿予望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越想越高兴，寒假也能每天见面。
视线移到她放在地上的东西，鹿予望一拍脑袋：“我带你去房间把东西放好吧。”
三楼的布局与一楼大不相同，从燕南嘉的目光看去，大多都是房间。
鹿予望带她来到一扇门前，打开后走进去。
“当当当，这就是你的房间了，洗漱用品在卫生间里，四件套也是新的，希望你住得愉快。”
燕南嘉浅浅一笑，旁边人说的话元气满满，有几分像给人介绍自己精心完成作品的小朋友。
“会的，那放好东西开始教学吧。”燕南嘉无情地说。
“啊？”鹿予望还是低估了她对学习的重视程度。
教学地点在书房，燕南嘉大概知道她的薄弱点在哪，她发现鹿予望有些东西不是不懂，更像是隔了太久的时间忘记了很多东西。
况且她并不笨，教她的大部分懂得很快，也会融汇贯通，成绩是在逐步上涨的，只是长得有些慢。
开了空调的书房暖洋洋的，鹿予望有些犯困，在燕南嘉给她讲了三道数学题之后。
“这个我讲明白了吗？”燕南嘉敲敲试卷。
“嗯嗯。”眼睛从解题过程逐渐看到了握着笔的白皙手指。
骨节根根分明，弯曲的手指关节突出，捏着的笔笔帽朝下，青色的血管俯卧，在手背上最是张扬。
视野中的手突然抬起，接着手背一痛，鹿予望回神，对上燕南嘉清冷的神情。
“我错了。”她熟练道歉。
燕南嘉呼出一口气：“先休息一会吧。”
鹿予望往座椅上靠，看向燕南嘉的侧脸，有阳光从云层中钻出，透过玻璃洒入书房，半个房间被笼罩进去，她整个人发着光，头顶的发也闹着和光线玩耍。
沐浴在阳光下的她冷淡的气质也变得温暖了些，她神情认真地写着什么。
鹿予望好奇凑过去看，发现是针对自己写的提高计划，看着她写下的学习量，心一抽，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气。
燕南嘉转头看她，鼻尖擦过她凑得极近的侧脸，她表情愕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鹿予望脸腾得红了，假咳一声说：“一天要学习这么长时间吗？”
见她脸红，燕南嘉的神情从愕然变成探究：“你脸红什么？”
“我我我哪有脸红，是空调太热了。”鹿予望怂怂地说。
燕南嘉轻声笑笑：“那关了？”
“不用不用，我等会就不热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鹿予望还惦记着。
“和学校差不多的作息而已。”
鹿予望妥协。
高强度的学习让她感到饥饿无比，晚饭时间阿姨准备好了饭菜，餐桌上只有她们两人。
碗筷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响起，鹿予望被学习支配了一下午，有些不想说话，只默默地给燕南嘉夹她可能会喜欢的菜。
燕南嘉扫一眼碗里的菜，耳边有些安静，又看看她萎靡的精神，主动开口问：“很累吗？”
鹿予望正嚼着口中的饭菜，摇摇头咽下后说：“还好。”
燕南嘉斟酌了一会，说：“以后上午和下午的时间各减去一个小时吧。”
眼睛瞬间亮起，鹿予望感激地看向她，但又怕破坏她的计划，狠狠心说：“算了吧，你按照你的节奏来。”
“我也累。”一句话打消鹿予望的想法。
是啊，她都这么累了，燕南嘉还要兼顾自己的学业，突然就有些后悔。
但决定无法逆转，鹿予望只能尽可能地让她省心点。
吃完饭休息半个小时后照例在书房继续。
晚上，燕南嘉躺在新的环境有些睡不着，陌生的四件套她恍惚闻到鹿予望身上的茉莉清香。
有什么东西要从脑海中涌现，她摸不清，只是越与她接触，这种感觉就越为强烈。
如今已经到了快要到了压不住的地步。
——
接下去的十天，鹿予望几乎在学习中度过，让她兴奋的是，她对于学习朦朦胧胧的神思好像终于清晰了些。
燕南嘉也能明显感到她的状态变好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她们每天都待在一起，这让鹿予望觉得学习也没那么难受了。
然而同居的时间总是短暂。
除夕前三天，鹿母鹿父终于结束出差回来，这天也是燕南嘉年前家教的最后一天。
几人终于打了个照面。
燕南嘉跟白寻文鹿向安问好，白寻文礼貌地打量面前这个女孩，微笑着说：“燕同学，辛苦你教我们家予望，她应该不让人省心。”
鹿予望在一旁不敢接话，燕南嘉浅笑：“不会，予望她很聪明，一点就通。”
予望……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名字念起来有这么好听。
再侧头去看她，鹿予望心里一甜，她成熟地与白寻文交谈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几人正式地吃了午饭，下午，鹿予望送燕南嘉去车站。
白寻文本想送她回家，燕南嘉回绝，说今天还有最后一班车。
车站有些热闹，都想着快些赶回家与家人团聚。
鹿予望和燕南嘉站在人少的角落里，相顾无言。
打破沉默还是鹿予望，“南嘉，要明年才能见了。”
她点点头：“嗯。”
“你会想我吗？”鹿予望想也没想就说。
燕南嘉沉默，说：“我初五就会过来。”
鹿予望见燕南嘉没有冷眼，柔着嗓音说：“那也有一个多星期，我会想你的。”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声音，燕南嘉想起她之前听到鹿予望和她的朋友说有喜欢的人。
虽然也没看到她有和其他人长时间接触，难以形容的感觉却在心中浮现，像吃了个还没熟透的李子，满口酸涩，渐渐蔓延到心口。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吗？会因为她而影响情绪。
鹿予望见她久久不语，心凉了下来，刚要为她的冒犯道歉，却听见她说：“是挺长的。”
紧绷的心解除了一半，鹿予望豁出去般抬头看她眼睛，发现她眼中是淡淡的温柔。
鹿予望愕然，突然就有些想哭，暗恋真的好苦，进一步不敢，退一步不舍。
好像怎样，这都是一道无解之题。
燕南嘉看着她眼中沁出的泪，轻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能抱一下吗？”声音有些涩，她想将脸朝着她的背后哭。
燕南嘉上前一步，轻柔地揽住她的腰，鹿予望回抱，哽咽藏进喉咙，“南嘉，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我……”喜欢你。
“我等你回来。”
汽车缓缓驶来，人群自觉地排成队伍，鹿予望放开她，眼角是未消的绯意。
“快去吧，等会没位置了。”
燕南嘉深深看她一眼，拿起地上的行李和白寻文塞给她的特产转身加入了队伍。
鹿予望看着她上车，看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她的侧脸一点一点消失。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白寻文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回到自己房中，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到莫名的悲伤，仿佛这一次离别，再见面就恍如隔世了。
好像再也见不到这个燕南嘉了，这个想法出现后，她狠狠一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
燕南嘉回到玉城，外婆照旧等在门前接她。
她走过去扶外婆进门，“都说了很多次，在里面等我就行，万一被冷风吹感冒了怎么办？”
外婆笑呵呵地应好，燕南嘉无奈，每次都是这样，下次还是照旧。
“小嘉啊，家教还顺利吗？我也说了叫你不要兼职，外婆有钱，你也没听过几次啊。”外婆故作不满。
“外婆的钱自己留着就好，我能自己赚钱。”
两人各有各的的理，通常是谁也说不过谁。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外婆家依旧看着冷冷清清的，燕南嘉打算去镇上采买些年货。
小时候都是外婆带着她去，现在外婆的腿脚也不方便，就都是她一个人去了。
镇上的年货不多，燕南嘉想着还有白寻文给的特产，就没买太多。
回到外婆家，一老一少站在门口贴春联，老人在看，少年踩着凳子神思认真的比量。
手机从回来就放在客厅，此刻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冒出，燕南嘉暂时没看到。
等她终于忙完了手中的活，拿起手机查看时间，发现鹿予望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还夹着两个语音通话。
她以为她有什么事，点进去一看发现只是问她安全到家没。
有些“兴师动众”了，恰好这时又一个语音通话响起，她顺手接了。
“嗯？南嘉，你终于接了，怎么一直不回消息？”鹿予望在那头担心地说。
燕南嘉莞尔：“回来就没看手机，有什么事吗？”
“倒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有没安全到家，时间再长点，我真的要去找你了。”
语气有些严肃，燕南嘉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心情莫名愉悦，不多，她淡淡地说：“下次我会记得看的。”
“说好了，不许忘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