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跳愈演愈烈之前，鹿予望制止了她的动作。
“已经好了。”
燕南嘉收回手，指尖留下温热，是鹿予望的体温。
她微捻，教室不冷，却抓不住这抹游走在她心间的暖意，只能任它消散。
鹿予望感觉燥意涌上脸颊，不知道有没有脸红，她悄悄瞄一眼燕南嘉，发现她没遮住的耳垂暴露出一丝绯意，表明她现在心情不平静。
课任老师已经到来，两人都假装无事拿出课本。
后桌的幸佳奈和夏知音看得分明，暧昧的互动让两人磕成了无声的尖叫鸡。
cp粉总是急于得到正主的承认，两人瞅准机会，终于等到鹿予望落单的时候。
幸佳奈无声无息地凑到她身后，“你俩可真是连体婴啊，等你俩分开真不容易。”
耳边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接着鹿予望便听到了幸佳奈鬼魅般的声音，她一惊，下意识避开。
回头看是幸佳奈，她无语地说：“你们二人组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
夏知音反驳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这是找到了新的乐趣。”
“什么乐趣让你们鬼鬼祟祟地跟着我？”
“你和燕学霸什么时候玩得那么好了，她今天上午认真看了好久。”她八卦兮兮地问。
鹿予望注意力落在了后半句，“什么时候？”
幸佳奈抢答：“就你撑着手看窗外的时候。”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两人一左一右，你一句我一句，鹿予望有些头疼，哭笑不得地说：“什么跟什么啊，你们的想象力太强了些。”
怎么突然间全世界都在关注她和燕南嘉，讨厌的岳子皓就不说了，幸夏二人也这么问。
甚至连同宿舍的刘怡和丁泽兰也对她们走得近了些表示巨大的惊讶。
有这么明显吗，鹿予望再一次反思自己，之后要不要和南嘉在人前稍微保持距离？
她自己倒是不在乎，也相信大多数人并不会抱以太大的恶意，最多只是看个热闹八卦几句。
但她不想南嘉受到议论，也不想她们之间的真实情况被胡乱猜测。
“你在想糊弄我们的理由吗？”幸佳奈看她一脸沉思不说话，贼笑着问。
鹿予望回看她，认真问道：“你和知音是什么关系？”
幸佳奈莫名其妙：“朋友加同桌啊。”仿佛她多此一问。
鹿予望点点头，认可她说的话，“那么我和南嘉也是。”
夏知音反应过来，立马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们不也互为同桌，每天待在一起，甚至说的话比我和南嘉还要多。”鹿予望看着她似笑非笑。
夏知音哑然，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们。
“我们看的是氛围。”幸佳奈挣扎。
鹿予望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我倒是不在意，但你们不要在南嘉面前乱说。”
“那肯定的，我们浅磕一下，不会舞到正主面前的。”幸佳奈说，还用食指和无名指捏起比了个一点点。
鹿予望冷冷说：“原来我不是正主吗？”
“哈哈，你比较好相处嘛。”夏知音回答。
三人说了一路，夏知音才想起来问：“奇怪，燕学霸没和你一起吗？”
说到这鹿予望变得惆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年后的燕南嘉变了许多，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冷淡，眼里却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说是找程老师有事，让我先走，连等她都不让。”
“可能有事吧。”夏知音安慰她。
正好是下午上完课去食堂的路上，三人结伴，坐在一张桌子上边吃边聊。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人一直在往咱们这看？”夏知音突然问。
幸佳奈干饭过于专注了，听了她的话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在她的右前方，一群男的围坐在一张桌子，时不时用看好戏的眼神往她们这看。
鹿予望不在意，继续吃着饭。
夏知音认出他们，“是岳子皓那帮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这边没有他认识的人吧。”
“谁知道呢，那岳子皓跟疯狗一样，看见哪个漂亮的女生就要冲上去展示一下他那无处安放的恶臭。”幸佳奈鄙视。
“这倒是，听说他初中还霸凌过别人，我天，这种人能不能滚出地球。”
鹿予望原本没什么反应，听到霸凌两字心口咯噔一下。
对面两人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夏知音叮嘱她：“予望你可要小心，你这么好看，保不准被他盯上。”
“已经被他缠上了，不然你猜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他眼神盯上的恶心感。”
幸佳奈闻言往前面看，果然发现岳子皓的眼神直直地落在鹿予望的身上。
许是察觉到他也被人看着，视线移动寻找源头，很快对上幸佳奈的目光，嘴角向上一勾，油腻的气息隔着大老远都能感受到。
幸佳奈一阵恶寒，差点连刚刚吃进去的饭菜都要吐出来。
“我去，被他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他还敢对我们怎么样不成。”夏知音不屑，也是这时，鹿予望才发现这两个性格相似的女孩也有她们自己的个性。
事实证明，岳子皓确实不会也不敢对她们怎么样，但他会恶心人。
一群人大张旗鼓地走向她们的角落，岳子皓靠近鹿予望低声说：“今天早上说的事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鹿予望在他靠近就移到相邻的位置，半点都不想同他接触，岳子皓也不在意，戏谑地笑了两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的跟班们跟上，临走前还对着幸佳奈和夏知音吹了几声口哨，给她们膈应坏了。
“抱歉，让你们跟着我受恶心了。”鹿予望歉意地看向她们。
夏知音皱眉不同意：“说什么呢，该道歉的人是他们，你是被骚扰的人，和受害者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坚决反对受害者有罪论。”
幸佳奈义正言辞地点头，观点由夏知音抛出，她只负责点头。
鹿予望动容，舒心地笑了。
怕燕南嘉顾不上吃饭，她让夏知音她们先走，自己再去窗口打包了一份饭菜。
回去教室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她，鹿予望看她两手空空就知道她晚饭准备随便对付一口了。
“南嘉，和老师谈完了？”
“嗯。”
“真的不能告诉我什么事吗？”
燕南嘉看向她，眼角向下，有些委屈的神情，仿佛在说：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就差没将嘴角扁起来掉眼泪了。
她笑道：“之后告诉你。”
“之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之后和现在的区别。”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和我玩文字游戏。”鹿予望用眼神控诉她。
燕南嘉挑眉：“我浓眉大眼？”
鹿予望秒怂：“开个玩笑，我错了。”
“对了，吃晚饭吧，等会都凉了。”她热心地将饭打开放到她桌上。
燕南嘉看着饭菜不语，好像从她转学过来，三餐就没有哪一顿是缺席的。
她以前对饱腹这件事的质量并不太过在意，能吃就行，不感到饿就行。
鹿予望见她只看着不动手，担心地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不和我待在一块，你会更加轻松。”
燕南嘉认真，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她知道鹿予望喜欢自己，还是忍不住质疑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她喜欢。
包括上一世也是，如果没有接触自己，她还会走向死亡吗？
鹿予望没有被质疑的不安难过，反而情绪有些上扬，能让燕南嘉这么问，证明她有在认真思考她们之间的关系，在意她所做的点点滴滴。
这么想让她高兴，但不想让她陷入自我怀疑，她轻松的反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还有，美化未选择的那条路，会错过本身拥有的很多美好事物。”
鹿予望温柔地看着燕南嘉，她想教会她爱世界爱自己，而不是单纯地被爱，当然，她值得一切被爱。
燕南嘉默然，拆开一次性筷子吃晚饭，她不喜香菜和蒜，这份饭菜里面见不到这两样的影子。
“或许你说得对。”
鹿予望看着她的侧脸微笑，注意到她的鬓边落下一缕头发，抬手帮她夹到耳边。
白天的时间又快与夜晚追平，窗外还能看到最后一丝傍晚的痕迹，墨蓝缀在地平线，太阳早不知道工作为何物，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教室里暂时没人，学校宣传的护眼灯上岗，白得一览无余。
“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鹿予望突然想知道燕南嘉此时的想法。
燕南嘉反问：“你呢？”
鹿予望不与她计较是自己先问的，认真想了想说：“能上哪个上哪个吧，也不知道我努努力能不能和你上一个大学。”
说到后半句已经变成苦涩的笑容了。
“一定能。”
“你这么确认，难道你能预知未来？”
“当然。”
之后的几个月，这段对话几乎成为了支撑她坚持下去的所有信念。
——
盐坊一中虽然教学水平不如江城一中，但建校时间却悠久许多，零几年学校有人跟随潮流建立了一个校园论坛。
但随着企鹅微信的起兴，论坛几乎没什么活物，里面火过的帖子甚至还要追溯到几年前，如今也只有少数人活跃在里面。
作为盐坊一中的一份子，每个人或多或少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至少会在无聊时打开消遣，毕竟里面可是记载了许多学姐学长的“光辉事件”。
刘怡就是这其中的一份子，自家庭变故以来，她收心了不少，周末几乎借住在丁泽兰家。
这天她照往常一样打开这个略微古早的网站，有条帖子的楼层持续盖高，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刘怡当即点进去看，是一个爆料贴，标题是：某文科学霸竟是同性恋，与江城来的转学生关系不一般（附图）（附图）。
这个形容刘怡觉得好眼熟，再往下拉，她瞬间瞪大眼睛，附图中的两个人。
正是她的室友鹿予望和燕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