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予望最终没有如愿,燕南嘉家教的雇主表示可以提供住宿。
她有些失望,不过正好不用面对白寻文的审视,她和燕南嘉的感情还需要时间去沉淀。
白寻文最不喜欢她半途而废,这段感情能不能被接受首先她自己得有态度。
两个月后,C大开学。
鹿予望早就和白寻文说好不用她送,和燕南嘉两个人来到海城报到。
燕南嘉生日以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燕南嘉在兼职是其一,白寻文看鹿予望在家待着没事干,让她去国外看看许久没见的姥姥姥爷。
姥姥很是热情,拉着鹿予望在国外玩了一圈,导致鹿予望八月的生日两人没能一起过。
她对此有些遗憾,不过想着来日方长,她们会有很多个生日一起过。
高铁上,窗外风景在疾驰,燕南嘉坐在靠窗的一侧,眼神淡淡地看着窗外。
鹿予望伸手覆住她的手背,车内温度适宜,她的手还是冷得一如既往。
感受到触碰,燕南嘉回头看向她,眼神变得柔软了些,声音依旧清冷:“怎么了?”
鹿予望靠她近些,眼里含着笑:“没什么,你手好冰。”
“常年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之后去看看中医,可能是宫寒,得重视。”鹿予望严肃着脸。
燕南嘉不置可否,只是突然从手里变出了个盒子,鹿予望还没惊讶她是从哪拿出来的,盒子便被她塞到自己怀里。
“这是?”
燕南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去轻声说:“生日快乐,虽然有些迟了。”
迟了的当然不是这句话,事实上鹿予望生日的凌晨她就送上了祝福,只是不亲口对着人说上一句,燕南嘉过意不去,何况还有礼物没有送出。
握着盒子的手有些发烫,鹿予望一时无话,眼神炽热地看着燕南嘉。
胸腔满满当当,被人惦记,被爱的人惦记……
窗外的景色一下就慢了下来,此时正路过一片田野,有牛在咀嚼着嫩草,田鼠从洞中露出小脑袋警觉地查看四周,天上的鸟也展开翅膀任气流托着。
直到一声清泉般的声音发出,鹿予望终于舍得收回神游的思绪。
“不打开看看吗?”
见鹿予望久久没有回应,面上也是深思的模样,燕南嘉按下羞涩提醒她。
鹿予望抱歉地朝她笑笑,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块手表,她一眼认出,是某小众轻奢品牌。
心意的价值是无法衡量的,可鹿予望还是心疼燕南嘉为她花了这份钱,不想以价格为理由就拒绝这份礼物,那么好好珍惜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满怀爱意地看向燕南嘉:“谢谢,我很喜欢。”
燕南嘉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你喜欢就好。”
鹿予望就知道自己做对了选择,她将手表拿出递到燕南嘉面前,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燕南嘉明白过来,失笑拿过手表,给她戴在了手上,白皙的皮肤在银色的手表面前丝毫没有逊色,反而两两相称,浅蓝的表盘闪着些许光芒,鹿予望越看越喜欢。
车厢内有些安静,两人其实一直压着声音讲话,此刻鹿予望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欢腾着凑过去抱了抱燕南嘉。
燕南嘉措不及防,却也浅笑着回抱她,拍拍她的背说:“好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
鹿予望瞬间委屈,愤愤地说:“正温情呢,你就说我老。”
幼稚起来燕南嘉招架不住她,只好哄她,一本正经地说:“没有,二十岁正是成熟的时候。”
这句话不知道戳了鹿予望什么笑点,她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燕南嘉不解地看向她。
鹿予望摆摆手说:“没事,我笑点低。”
燕南嘉:“……”有时候她是搞不懂鹿予望的脑回路的。
——
海城的夏末是与江城差不多的,热得让人发慌,鹿予望两人抵达C大已经是午后了。
两人打算先在周边吃个午饭休整一下,下午再去报道。
因着开学,周边沉寂了一个暑假的店铺各个爆满,人挤着人,空气都仿佛被挤得浓稠。
鹿予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稍微少些的,拉着燕南嘉进去避避太阳。
店里还空着不少座位,她先让燕南嘉坐着,自己去里面帮两人点餐。
回来时就看到燕南嘉在被几个人围着讲话,鹿予望快步走回去,挡在燕南嘉面前看向眼前几个人。
像是学生模样的几个青年,看鹿予望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领头的人有些转着眼珠,看似善意地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是C大的新生吗?我们就是学校引导新生的学生,想问问等会需不需要帮忙。”
鹿予望狐疑,神色放缓却没有答应:“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和我朋友自己就行。”
那人说:“就当交个朋友,之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
鹿予望更加觉得他不怀好意,依旧婉拒,并转头与燕南路讲话不再理会他们。
几人见她们不再搭理,有些恨恨地走了。
围观的人不少,有个女生好意提醒她们:“还好你没答应他们,他们是在周围敲诈的,根本不是什么C大的学生,很多新生分辨不出也不好拒绝,之后就会被他们强行收费。”
鹿予望看向说话的女生,惊讶地想这种东西也能被敲诈,女生肯定地点点头,鹿予望说了声谢谢,看来是她经历的少了。
“他们之后应该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吧?”鹿予望不放心地问。
燕南嘉安慰她:“没事,法治社会,而且我们只是拒绝了他们。”
鹿予望点点头,正好点的餐送来了,她将筷子递给燕南嘉,“尝尝看好不好吃。”
“嗯。”
下午两人顺利报道,被各自专业的学姐带着去了宿舍楼,两人的宿舍楼挨得近,但肯定是没了之前同一个宿舍的方便。
即使这样也不妨碍她们如影随形般待在一起,各自的室友也知道她们有这样一位很要好的朋友。
结束军训的那天也举行了开学典礼,燕南嘉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坐在台下的鹿予望恍然。
一切好像都从这一刻重新开始了,泠泠如泉水般的声音由话筒缓缓传开,带着鹿予望重回上一世的爱而不得。
那些拒绝、那些疏离,还有她最后的结局好像都遥不可及,可真的是这样吗?
这一世她抬头看向台上的燕南嘉,身旁的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她什么也听不见,眼里只有燕南嘉。
晚上,两人照常散着步往宿舍走,鹿予望突然拉着她往一边的黑暗角落走去。
燕南嘉不知道她要干嘛,却也顺着她走去。
背被轻推着抵上墙壁,燕南嘉在黑暗中抬头看向鹿予望,容颜在瞬间放大,唇被温热抵上,渐渐发了狠,鹿予望有些凶地吻她。
舌尖推开齿关,在口中肆意发泄了一番,燕南嘉有些不适,但却没有推开她,慢慢地鹿予望冷静下来,又春风般吻着她,轻轻地舔,慢慢地磨。
燕南嘉开始回应她,手抬起摸上鹿予望的脸颊,发现已经被泪浸湿,她诧异地睁开眼睛,推开她想问她怎么了。
鹿予望不想被她看到,把头埋进她的肩颈。
燕南嘉顺着她的背安抚她,轻声问:“怎么了?”
“你上一世最后为什么要离开?”
冷不丁的,燕南嘉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瞬,思绪跟着回到了好似有些久远的前世。
鹿予望突然的死亡宛如黑暗中最后一丝光的陨灭,她从此又是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原本就没有拥有过,又怎么会因为失去而感到无所适从呢。
她知道那不是属于她的月亮,但有很多刻月光确实照到了她的身上*。
鹿予望就是她的月亮,可自己是一滩淤泥,又怎么配得上月亮呢,她拒绝,她疏离,她假装不懂鹿予望对自己的感情,更将自己的感情贬低到尘埃里。
高悬于天的月亮将皎洁的月光普照大地,直到“月亮”身死,她才知道,原来曾经被照亮过一时一刻,抽离时也会痛彻心扉吗?
但这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鹿予望离去不到半个月,相依为命地外婆突发脑梗,在ICU待了三天最终还是离开了她。
她不解,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戏弄她,一场灾难将她父母的生命夺了去,如果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而她心里那束光也早就堙灭。
或许她早就不想活了,不想活在无尽的痛苦了,只是还有些人在推着她活,推着的人倒了,她也跟着倒了。
脆弱吗?或许是吧,可她坚强了很久啊,允许脆弱或许比坚强更难呢?
可她欠人一句:“对不起。”她说。
鹿予望死死抱着她眼泪流进她的脖颈,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把她揉进自己怀里,再也不分开了。
燕南嘉早就泪流满面了,在讲到鹿予望的死亡时,在讲到外婆的意外时。
“所以你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外婆去做了全身检查。”鹿予望哽咽着说。
燕南嘉:“嗯,好在目前没有什么异常,我也拜托邻居帮忙多照看一下,脑梗可以预防,我也告诉外婆要多注意血脂血压。”
“外婆这一世一定会没事的。”鹿予望宽慰她,明明自己还在难受。
燕南嘉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温柔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今晚过后,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好不好?”
鹿予望闷闷嗯了声,想了想还真有个问题:“南嘉,你上一世喜欢我吗?你最后躺在浴缸里,喊的是不是我的名字?”
燕南嘉沉默,鹿予望忐忑,难道南嘉真的是这一世才喜欢自己的?
没等太久,燕南嘉回答:“是喜欢你的,只不过我一直在回避你的感情,也回避自己的内心,不过,你是真的能看到你……后的场景吗?”她不愿意说那个字眼。
鹿予望会意,想了想说:“嗯,死后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你的身边,模模糊糊经历了很多事,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浴缸那里。”
她苦笑着继续补充:“所以当时在你的房间看到那个浴缸十分痛苦,是我重生以来的噩梦。”
“对不起。”燕南嘉再一次说。
鹿予望抬手抵住她的嘴唇,不赞同地说:“不要说对不起,要怪就怪我,是我不够勇敢,我应该更直白的告诉你我的心意。”
她完全忘了当时燕南嘉可能更不会接受,不过此时的燕南嘉也不说破,因为她也不是当时的她了,说不定真的会接受呢,谁也说不准。
今夜的敞开心扉无疑让两颗心靠得更近了些,这此她们一定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