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相思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烬相思小说 > 帝王这条路好难啊 >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我要谢明阚陪我去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简简单单的杀人罢了。

昭则主簿主掌当地粮储户籍,官不大,权力却大。

他是傅良密的头号狗腿子加心腹,掌了肥缺后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他自己上不得台面的家人也横行霸道了起来,出过不少欺男霸女的事,可最后上公堂却又不了了之,其中不乏人命惨案,这些事甚至到街坊百姓间出点钱稍微一打听都能打听出来其中原委。

我们今夜的目标就是他。

城中粮仓储备皆经他手转售,他是最大的突破口。

谢明阚身上背着一靥礼盒,我们俩趁着夜色翻进了主簿府。

昭则主簿是个好色的性格,府中妻妾成群,他最近独宠第十七房小妾,我们找他的时候找得极其容易。

待到他遣散了屋内众人准备与小妾安息时,我跳下分别敲昏了他与那柔弱小妾,冲谢明阚示意一眼后他便无奈地扛起这主簿肥硕肉身丢去内房椅子上结结实实捆好。

这房中小妾极爱熏香,熏得还是精细的凤烨香,价值百金一钱,仅仅一个主簿的小妾便耗用如此奢靡,令我忍不住阴森森笑起来。

我狠狠泼了盆水到他脸上,谢明阚在他将将转醒时猛得捂住他的嘴以防他挣扎。

昭则主簿见了我显然很震惊,我却并未等他发问,只拢着袖子冲他点点头道:“主簿好手段,枢星庄百吨备粮皆于你手中消散不知所踪。”

主簿闻言瞳孔一缩,张口欲言,我与谢明阚对视一眼,他再次捂住了他的嘴,只俯在他耳边低声说:“主簿可想好了再说,声音低一些,否则怕不是会后悔。”

他说罢将背上的礼盒丢到主簿眼前,脆弱的礼盒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便摔了个粉碎,里面滚出来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

主簿目光微缩,盯着手上熟悉的长命锁,额间落下一滴豆大的汗来。

他最宠爱也最无法无天的第六子,曾因先天不足,他特求过长命锁佩于其腕间,这实乃作为父亲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公主,你将我儿如何了!”

谢明阚终于松开对他的禁锢,他不忘压低声音焦急问道。

“不急,”我理了理自己手中的罪状,飘雪般落于主簿面前,上面桩桩件件皆为他那六子所做之事,哪怕凌迟也不为过,“想救儿子,简单。”

“我呢,初至昭则,这处又是傅良密的天下,分不到半点权柄,也没有一个自己人,这让我很苦恼啊。”

主簿闻言眼中闪过几分纠结。

一个六子或许对他来说很重要,但却必然没有家族兴衰重要,傅良密是他追随的主上,互有把柄,一旦发现他的背叛,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却只当没看见,继续说道:“你该向来听说过我的名声,父皇母后对我宠爱之极,一开始便因怕我来此镇压不住当地官吏而派了长安使节随行。”

“这些时日你们难道真以为带他们饮酒作乐一段时间便已将他们拽入昭则的繁华乡了吗?”

“可笑至极。这么些时日长安使节搜集的证据早便足够向父皇阐明疑点派巡访使前往此处彻查了,傅良密倒台这早便是既定的事实。”

我说得自信兼肯定,主簿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他对长安的局势了解并不如傅良密,且就算是傅良密也不可能知道我与父皇之间各怀有什么心思,在外我依旧是父皇最宠爱宠到有些无法无天的女儿,他们也更不知我与使节们的关系,自然是我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了。一个合格的谎话,足以骗到一个心思摇摆不定的人。

可他到底还是个精明人,没那么容易被骗到,哪怕心底信了些许却还是有意试探道:“公主何必编造这样一件事来欺骗我?你当我不知,使节团是前来看住眼前这位南谢六皇子的吗?我自是行的正,坐的直,虽我儿有错,公主却不必往我身上泼脏水……”

可等迎上我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他也愣住了。

他儿子做过的事以及那些罪证,该和他自己做过的事一般,被抹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才是。

“主簿,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我冲他笑了笑,“若是无使节团这些时日与傅良密虚与委蛇,我又如何得到你儿子的罪证呢?”

“若无人掩护我又如何得到你儿子的断手?”

“我与你说句实话罢,此次若傅良密倒台,功劳不在我而在使节团,父皇必觉我无用。”

“若你为我出面指认,便大为不同了,于你是戴罪立功,于我是大功一件,既然你做过的事都已经尽数抹去,你若替我出面,我自放你一马,在使节团面前替你周旋,否则,刀剑无眼,你能不能挨过今夜便不可知了。”

仿佛为了映衬我的话,谢明阚抽出匕首落于他脖颈间,寒光四溅。

主簿被剑光吓得一颤,心底纠结片刻,已有了考量,终是低头道:“我自是该效忠公主。”

“那傅良密丧尽天良,猪狗不如……”见着我的眼神他讪讪一笑,讨好道:“小人这确有他动用昭则备粮以权谋私的证据,并且保存完好,就等有一天有一个可以主持公道的青天前来!”

他说得义正严辞,转眼便将傅良密卖了个彻底,我吩咐暗卫找出来的铁证倒是将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足够傅良密死上几百回。

我拿着手中盖有傅良密私印的来往文书,在悠悠烛火下缓缓笑了起来,“你做得很好。”

主簿与我对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感觉到我的杀意褪去,终于松了口气,朝我深深一拜:“为我主效劳,自是应该的。”

我瞄过他眼底的那点危机解除过后的洋洋自得,冲他招了招手,“现如今还有一事需要向你交代。”

主簿连忙恭敬的走近,可下一秒谄媚的笑意便僵硬在了脸上。

在他身后,谢明阚如一道沉默的影子,被烛火打出明灭可现的暗影,最终只能看到利落的下颚和紧抿的唇。

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主簿心口。

我绽开恶劣的笑,俯在主簿耳畔轻声说:“刚刚说的,都是我胡扯骗你的。”

“你儿子,是我吩咐砍的手,手一砍,吓得屁滚尿流,倒豆子似的将什么都告诉我了,只求我饶他一命。”

主簿尚余一息,在我的话下瞳孔微缩,似是不敢置信我竟如此简单粗暴杀死昭则官员。

我挺直腰,低头睨他再支撑不住软倒在地的身形,目光近乎冷漠。

“我一开始,就是来杀你的,你儿子早就死了,出卖了你和傅良密之后就死了,开心吗?”

我从袖中随手拿出一块玉佩掰断一角后丢去床脚不显眼处,在主簿的血流到我脚下前转身离去。

一直潜伏在屋外的暗卫见了我连忙闪身进来处理后面的事。

谢明阚沉默着跟在我身后。

身为南谢皇子,杀北陈官员,此刻除依附于我,谢明阚再无退路。

他却恍若不知,乖乖听话地将匕首送进主簿心口。

我与他心照不宣,起码自这一刻起,我对他的信任又多几分。

自主簿府翻出后我与谢明阚并肩沿着街道走去,一路行至尚无人迹主街,只有冬季的寒风呼啸席卷而来,谢明阚终于再也忍不住,扶着墙狠狠吐了起来。

谢明阚没有杀过人。

他甚至对旁人的血腥气有些心理阴影。

冲天的血腥气总令他想起自己母族被问斩的那三天。

可他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在北陈活下去,还是做了。

我背对着他,拢着袖子,静静等他吐完才说:“走吧,回去吧。”

身后却有一股抓力,我一时没防备被谢明阚拉着坐到了屋脊上,头顶的明月离我更近了几分。

谢明阚随手从包袱里掏出个水壶递给我,我狠狠灌了两口之后还给他,抹了把唇,拍了拍衣摆,“你还不想回去?”

谢明阚点点头,半俯下身替我把刚刚散开的发带重新束紧。

“公主,看场日出吧,”他眯着眼睛看了向已经有了些许亮意的天,又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酒杯和一壶酒。

“为什么突然想看日出?”

我忍不住问。

谢明阚递酒的手一顿,这才半垂着眸子,漫不经心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您要是能陪我看场日出也算贺礼了。”

我有些发愣。

直到这一刻我才切实感受到谢明阚这个质子究竟在异国他乡有多孤寂。

我的生辰,我是从来不算日子的。

因为会有大堆人记得,从我还未睡醒开始便会有无数贺礼涌进公主府的库房。

可谢明阚的生辰是无人记得的,哪怕南谢那边也没有半份贺礼,他只能拉着我,小心翼翼地将酒杯递给我,盼着我能与他看场日出。

甚至刚刚还为了取信于我,听了我的命令,杀了个人。

这么看,他实在是有些可怜的。

我愣了太久,他大概认为我怕酒里有毒,于是平静地将小杯放在屋脊边缘,往另一个杯子里倒酒。

我趁着他还没入口前,握着那个酒杯飞快的与他相碰。

酒液撒了小半,润湿了我和他的指尖。

我心情颇好地冲他笑,“谢明阚,生辰快乐,今天就不让你给我编头发做烤鱼喂招了,我们去下个馆子吧。”

这一回轮到他发愣了,他举着酒杯看我仰头饮尽那杯酒,眸光黑沉,最终勾着唇笑出声来。

我第一次看见他笑的这么大声。

一小杯酒就令这个没什么酒量的家伙耳垂都染上薄红。

“菱城公主,你不用可怜我。”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封号。

他白玉的指尖把玩着那颗瓷杯,仰躺在屋脊上,抬头看已经溢出点微芒的天,“我母妃死在我生辰的那一天,我从来就不过生辰。”

“从我母妃去世开始,我每一年的生辰都是她和外公家二百三十口亲人的祭日,是没心思见这样的日出的。”

“刚刚是骗你,今日不是我的生辰。”

“我只是单纯的想看个日出找理由而已。”

少年说这话时仰躺在屋脊上,令人看不清神情。也分辨不清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是吗?”我捏着酒杯放回原地,没有深究,只跟他一起躺下,似笑非笑:“既然要赏日,那你还不把酒给我满上?”

谢明阚替我满上酒,然后静静望着已经露出个亮尖的初阳,淡黄的柔光撒在他脸上,他眯着眼睛说:“北陈的日出,比南谢美一些。”

我这一刻其实是想说点什么的,我盯着他的脸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还不如与他一同赏这轮日出。

东方旭日初升,一片刺目的光线自远方而起,逐渐照亮半个昭则,也令人终于窥见昭则墙外一片枯荣的落拓荒原,不似人间所能居住之地,明明与昭则一墙之隔,却宛如死地。

同天,昭则主簿身死的消息席卷大街小巷,传闻他是被过往冤屈不得申鸣的仇家一刀捅入心脉而往,民间叫好者竟十之八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