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煜赶到时,客厅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孟女士以一种罕见的严肃表情望着他。
“听说你得罪了学校里的富二代,他找了□□上的人,来要你的命!”
“啊?”和煜懵懵的看着她:“妈,你哪里听来的谣言?”
“小易说的,绑匪的刀都架到你脖子上了!”
于是和煜看向了易朝寒,易朝寒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他只是掐头去尾讲了讲陶泽明和代离廷的恩怨,不料爱子心切的孟女士脑容量惊人,自己就补全了一场大戏。
“妈,你平时少看点电视剧。”和煜无语:“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还□□,这个社会上哪儿来这么多杀人不眨眼的□□,还在学校里,我看你就是看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视剧看多了,脑子都给看坏了!”
和煜嘴巴帮硬:“就是代离廷和其他人有点矛盾,然后找了个兄弟来帮忙,我一不小心被牵连了而已……打架嘛,怎么可能不受伤,阿朝也帮我打架来着,还差点把对方的脑子开瓢呢!”
“那你电话里怎么说的!”孟女士出离愤怒了:“你给我说同学矛盾?!”
“这不就是同学矛盾嘛!”和煜皱眉看着她:“你看你这么啰嗦!知道了还了得!”
“臭小子嫌弃你老娘啰嗦,越大越没规矩了!”
孟女士说着,就抄起了手上的抱枕就朝和煜脸上扔:“你老娘我千里迢迢过来慰问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和煜被扔得受不了,从善如流的举起手投降。
“我错了我错了,你不啰嗦你不啰嗦,网上的魔镜告诉我说,你就是世界上最不啰嗦的女人!”
“滚!你和你爸一个样,就知道糊弄我!”
说着说着,孟女士的眼眶竟然一下子红了起来。
和煜立刻感到头皮发麻。
他这个妈妈对付丈夫和儿子那是相当有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高级进阶技巧运用得那是炉火纯青,和煜一看她这个表情,就开始不知所措。
他当即走到沙发旁,坐到了孟女士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妈妈,我真的没事。”和煜柔声这样说道。
孟女士仍然在哭,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摸和煜的脖子,虽然只是破了点皮,早已经痊愈,但母亲的手摸到时,指尖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下一秒,孟女士圆润的指甲轻轻的撤了下来,又像生气,又像担忧的说道:“儿子啊,下次别再让我和你爸爸担心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
孟女士千方百计打听到了易朝寒的位置,坐在沙发上就不走了,说什么也要住下来。
和煜绞尽脑汁的给易朝寒使眼色,让他把人赶走,但孟女士就像毫无知觉一样问道:“小易,你这个房间是不欢迎我住吗?”
易朝寒抿了抿唇。
当然不能说不欢迎,孟女士也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刚说完她就站起来要去参观房间,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孟女士一把推开右边的卧室,看着里面的陈设,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这个房间怎么……”
和煜吓得出了一声冷汗,像是应激一样,跳到了母亲面前。
“这、这……哦,对了,这是阿朝特意留给我的房间!”
他像是一下子抓到了锚点,冒着冷汗开始胡说八道:“阿朝平时打工太忙了,有时候赶不上闭寝时间,就租了这个房子……所以他特意给我留了一间。”
孟女士半信半疑:“那怎么和咱家的布局一模一样?”
和煜:“我特意让他装成这样的!好不容易租了房子,当然得按照我喜欢的样子来搞!”
孟女士:“这得费多少钱啊?”
易朝寒也有点心惊,假装镇定的说:“阿姨,没有多少钱,都是些便宜的材料。”
和煜假装亲密的垂了垂易朝寒的胸口,出口的话自己都觉得厚脸皮:“他小时候在我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让他给我装修一个喜欢的房间怎么了,是不是啊阿朝?”
易朝寒笑了笑,配合的说是的。
孟女士的目光愈发奇怪了:“你们俩该不会一直住在一起吧?”
“偶尔过来住一住,偶尔!大部分时间当然都住在学校里!”和煜赶紧挥手:“这边离学校太远了,单边都得一个半小时呢。”
他感叹距离的时候,反倒是比较真情实感。
“那个房间呢?”
伴随着孟女士手指的方向,和煜看向了陈列着诸多展示柜的房间,吓得差点僵掉。
他一下子思维短路,不知道该怎么扯下一个借口。
这时易朝寒终于站了出来,在旁边补足了这个谎言:“孟阿姨,那是我的房间,我们……一人一间房。”
孟女士看起来还是好奇,目光一直往另一个房间瞟,和煜赶紧拉住了她:“妈你干嘛,那是阿朝的房间,你无视我的隐私就算了,去阿朝的房间里干嘛,怪冒犯的!”
和煜紧张得要死,但怪真情实感的。
孟女士眨着眼睛审视自己儿子,最终在他脑袋上使劲拍了一下:“你老娘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她打得啪啪响,和煜不服气的回头瞪她。
孟女士终于挪开了眼神,语气有些微妙的感叹了一句:“两个人一起住,有个照应,也挺好。”
说完后终于不再提要参观那间屋子了,和煜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于是,孟女士就这么住了下来。
她每天都絮絮叨叨忙忙碌碌,决口不提要回z市的事儿,看样子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为了不让敏锐的孟女士发现隔壁屋子的异常,以及戳破自己撒下的诸多谎言,和煜也不得不跟着一起搬了过来。
这时他住哪儿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找了一个孟女士不在的空档,和煜把易朝寒一把揪进了厕所,气势凌然的质问道:“你房间里的……那些东西,都处理了吗?”
从警局出来后,和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易朝寒谈论这个问题,这时问出来,还是觉得有点不好开口。
显然,易朝寒也是一样的。
他埋着脑袋不敢看和煜的眼睛。
“照片全都收进相册里了。”
“坏掉的展示柜也都撤掉了。”
“我把它们全部都用防尘布遮起来了。”
和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色震惊的望着他:“也就是说那些东西你还留着,这和没有处理有什么区别!?”
易朝寒更加不敢看和煜的眼睛了。
和煜气得倒吸了一口气:“你不会是舍不得那些东西吧?”
“不是……”
“行了阿朝,你别告诉我,一个字也别说!”他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一种极其无奈的肢体语言:“你让我自己消化消化就好。”
这时和煜的脑子里只能蹦出四个字——病入膏肓!
代离廷那天趴在门框上说的话还在追赶他——你看吧,我就说易朝寒已经快疯了。
他转过头,一副胃疼的表情,片刻之后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转了回来,麻木着一张脸说道:“不管了,先去你那个房间看看。”
就像刚刚那段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于是两个人又从厕所,挪进了左边的房间。
就像易朝寒说的那样,被打碎的展示柜早已被清理出去了,地上沾了血的地毯也被撤掉了,现在卧室里只剩下了五个展示柜,全部被白色防尘布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是堆了不少杂物,不过整理得还算干净。
和煜环视一圈,心有余悸,还好没看到什么令他尴尬的东西,于是回头问道:“你这个房间我俩怎么住?都是些遮着白布的立柜,连一张床也没有。”
和煜看起来有点嫌弃。
易朝寒无言的从角落里翻出了一张折叠的钢丝床。
“你还买了这个?”和煜疑惑:“买来干嘛的?”
总该不会买来躺在床上,欣赏天花板上贴的照片的吧?
当然,和煜并没有把猜测说出口。
易朝寒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回答,无言的眼神使和煜感到一阵恶寒,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测也许是对的。
他有点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了,于是主动跳过了。
易朝寒的动作还算是利索,钢丝床很快就被铺好了,横立在卧室空余地带的中央,周围是一圈蒙着白布的立柜,一米二钢丝床被衬托得格外的突兀。
易朝寒忙碌半响后,终于抬头说了一句话:“阿煜,你晚上睡钢丝床,我睡外面的沙发。”
和煜盯着这个钢丝床,莫名的觉得渗人。
他摇了摇头。
“要不你睡沙发?我睡钢丝床?”易朝寒又换了一个问法。
和煜还是摇了摇头,他非常不爽的瞪了易朝寒一眼,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是说了嘛,我俩一起睡!”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上大学前我俩就经常一起睡了,现在住一间屋子反而分开睡,这不是明摆着有鬼嘛!”
和煜的脸色崩得铁青:“我妈就是个狗鼻子,不能让她发现任何端倪!”
易朝寒看起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抿了抿嘴放弃了。
“……好吧,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