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雾惊呆了:“他,他怎么知道的?!”
不是说这个系统式的采补,是悄无声息的吗?
冯雾心虚地看了一眼他,只见他抿着唇正一言不发。
他今日穿了一身淄白的醉仙长衫,人隐在云烟之中,恍如幻境。不知为何,冯雾总觉得今日的他偏沉重,不似过往少年。
眼下怎么就采补一事蒙混过关?
冯雾越想越觉得后果严重,当她焦虑不安的时候,原本四平八稳飞行的宋章晖,突然趔趄的停下,突出一大口黑血!
这是梦修过度的表现吗?!
冯雾惊呆了,想着他终于表现出不适了。
宋章晖不知道,他被采补后就成了强弱割裂的体质,现在是放大他的弱。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果然不一会儿,他原本青涩的面庞,渐渐浮现严萧。原本柔和的五官也添严厉,一下沧桑了不少。
仔细看怀里年轻俊美的少年郎,长长的睫毛低垂,肤如凝脂。冯雾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这人怎么突然长在她的审美上了!
谁能抵挡绝色少年的魅力?!
但一想到过往种种,她突然清醒。
绝对不能任美色摆布,绝对要有自我觉醒的力量!!!
几日后,刚经历一场祭祀仪式的汴京,烟火气回归。
在城郊一间偏小的财神庙内阁,少女身着蒙密花染黄衫,梳流云髻。
冯雾那张娇俏的鹅蛋脸此刻正气鼓鼓地看着一旁昏睡的宋章晖。
“叫你天天生气,这下好了吧!”冯雾实在忍不住,踢了一脚昏睡的少年。
“不是很牛吗?不是要质问我吗?怎么这下躺着了!”偶尔有清风拂过,她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摇曳,更衬得她“天真可爱”。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呢?”骂累了,她忍不住嘟囔道,甚至在想要不要去湖边拎一桶冷水,把他泼醒。
从那日晕倒后,他已经昏迷了人间的七天。虽把脉无碍,但一直不醒,也是令人忧愁。
她觉得这样也好,反正这段时间,她是学会了怎么应对他关于采补的质问。
就说不小心的。
她正思忱,突然感觉身旁一阵清风拂过,她回眸就见宋章晖不知何时醒了,站在她身后。
“你在干什么?!”他开口,连声音也活力清脆几分。
冯雾连忙心虚道:“我在想法子给师尊疗伤啊,我还能想什么?!”
宋章晖却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多谢。”
“啊?”这让冯雾挺心虚的,而且冷酷无情的师尊,居然会说多谢?
系统这时突然响了,吓她一个机灵:“宿主请快点完成炉鼎制作哦。”
对啊,她怎么忘记炉鼎一事?!
深邃的黑夜难得如此有意境,只见绸缎一样的黑幕上,繁星点点,朗月上了枝头。
财神庙里香火缭绕,灯火葳蕤。
而冯雾就没功夫想其他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不堪的体力上。一会儿站着不行,一会儿坐着不行的,主打一个易碎、惜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突然全身乏软,一种无力的坠落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难道是长时间没有完成任务的原因?
冯雾被痛得冷汗淋漓,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她费力睁开眼,却见宋章晖突然定神看着她。
看着他恢复的流光溢彩的样子,她忍不住想,要不趁机和他套套近乎?
她不想再这样难受,于是努力坐起,唤了一句宋章晖:“师尊。”她天真地想,好歹自己也照顾了他七天七夜,于情于理,他都是要念旧情的。
宋章晖正在想要试探她,他微微抬起眼眸,难得好耐心道:“何事?”
冯雾见他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以为有戏,声音也欢快了几分:“上次我不是故意采补你,是不小心采补到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就差把现实面对甲方的职业笑容展示出来了。
眼见着宋章晖看她面色不好,正准备挥手运功。冯雾忐忑,结果却等来他一句:“你踢了本座?”说着,还运用袍子上的脚印的记忆,查明真相。
原本以为印记不明显,不会被发现,踢完她也就忘记用法术隐去。
记忆法术下,冯雾边骂边踢的画面,在两人之间缓缓铺开。本来这个时候的宋章晖是没有记忆的,这下看到自己受如此奇耻大辱,他真的沉默的可怕。
这下冯雾是真的慌了,她讪讪地笑道:“师尊,我那时也没有办法。但天地良心,我发誓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给师尊打通筋骨。”
这时,天空突然打了一阵闷雷,冯雾感觉自己尴尬的要裂开了。
好在宋章晖没有打她,而是用眼神犀利地看了她一下,然后拂袖离开了。
所以,这近乎是套不到了?冯雾郁闷,早知道她就不那么急着“报仇雪恨”。
只是,他怎么不生气采补一事了?这不符合他的做派啊!
此刻,屋外下起滂沱大雨,狂风肆虐的刮断了庙前的柳树。
冯雾发现这不是一般的雷雨。
她忘记了,现在是战乱时期。
雷霆凶猛,大雨淋漓,很快冯雾见宋章晖连神带形成了落汤鸡。特别是那当那一道道普通的雷,变成天雷之后,看得她抱头鼠串。
他这是被采补傻了?!
这时,她发现庙里有一块青色的石碑,是一道文字阵法。
石碑上写着:道之行有冥者,一千岁为春,一千岁为秋。霖椿树,五千年为落叶,五千年为生根,是为道之长寿也。
幽幽青瞑光,暮暮阴阳眼。
倒也不是很难的阵法,只不过文绉绉的。
东城郊外,这座废弃的庙宇庙,突然在狂风暴雨中出现异常。差不多辰时,只见该庙上空,惊现滚滚乌云,竟在未月里下起了这一片地段独有的雨加雪。
突然,那发出亮光的石碑每一个字都似千金一样压在冯雾身上。当霖椿二字变成法力压在她头顶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更艰难,好像下一秒就要丢盔弃甲。
当那片熟悉的薄绿色袍裾,闪过在面前时,她是惊诧的。印象里宋章晖并不会助人为乐,他有自己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更何况自己采补了他又那样踢了他,他居然不计前嫌?
她不知道的是,他这时只有一个想法,她之前救过他的命,他已经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他们曾在梦修中的话本故事,也不仅仅是梦。
霖椿是上古神树,许多神、鬼、妖、魔喜欢寄居。霖椿二字,更是皆有长久之意。所以这棵古树上多是神、鬼、妖、魔的长久之情,可以初步判断此劫为情劫。
只是又为何说和本真有关系呢?这就是本阵的复杂之处,既要在一定光阴里保全本真,又要历情劫。
冯雾是在不为所知的情况下,入了别人的劫。
在《仙缘录》中,此劫为中等天劫。
但附近庙观的神妖皆是得道者,这究竟是谁的劫呢?
也难怪历劫者一直没有浮出水面,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在国将战乱之际历情劫,看来所犯天条不轻,要成为这人神共愤。
冯雾很快在宋章晖的帮助下脱险,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竟然主动灌输灵力给她。
她有些受宠若惊道:“我一定会还的。”
不过下一秒这感动就破碎了,宋章晖道:“我给你灌输的灵力就当你之前辛苦救我的回报,你不必谢我。”言毕,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分明有愠怒和不甘心。
所以意思大概是,我也不想帮你,但是没办法欠了你的人情?
冯雾敏感捕捉到这一点,她想下次踢了得把痕迹清楚干净了。就他那脆弱的神经质,保不准什么时候会犯呢!
想到这,冯雾也理直气壮起来:“出门在外大家互帮互助,下次师尊有难,我也会义不容辞的!”
这一次,宋章晖抿着唇,什么也没说。但脸上的愠色肉眼可见,褪了那么一点。
合欢的阴阳采补之道,会让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共生。
何况冯雾已经采补宋章晖不止一次。
正当冯雾以为,采补这件事就这样轻易过去的时候。
她才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
她被宋章晖用椿霖阵法困在这庙中,他是不会放过将她采补,制作炉鼎的机会。
这两种想法,她有,他同样也有。
当然了,冯雾也不是善茬,她打开系统,对准他的双珠,开始决定悄无声息将他制成炉鼎。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天崩地裂,四周的土地都被烈风“铲”出坑坑洼洼的洞。
冯雾只觉脚下一轻,来不及施法,她便人仰马翻地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在这个山洞闭合前,她拉住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最后那双手的主人,干脆也一跃而下。
她脑海里忽然就蹦出很多粉红情节,无法抑制地如潮水般泛滥。
炉鼎之境。
跳下来的人是宋章晖,大概是这张脸太妖孽,加上那些汹涌的粉红回忆,冯雾只觉得自己在制作炉鼎的过程中呼吸短促,脸红耳赤。
因为慌乱她的手紧紧拽着他胸前的白衣,拽出一点儿褶皱,露出雪白的胸肌。
法力在此似乎渐微了许多,两人不受控制地下坠。不知道下到第几层,开始出现暗紫色的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