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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借题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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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孟允抒就被一行人押解至刑部大牢,狱卒将她一把推了进去。

趁着狱卒锁门,赵逾明站在牢房外对她笑道:“委屈孟夫人先在这将就着休息片刻,我还有别的犯人要审。不过别担心,因为你的案情重大,很快就能轮到你了。”

孟允抒见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干脆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等他们的脚步消失在大牢的长廊尽头时,她才重新睁开眼睛,环顾她周边的环境。

刑部的牢房中,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开了一个方形的窗户当作通风口,那缺口都还没有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大,采光自然差到极致。

因为牢房终年不见天日,房间的环境十分潮湿,墙壁上全是纵横交错的裂缝,还有大片的苔藓和霉斑。孟允抒身下的稻草也呈现出相同的脏乱样貌,其间还夹杂着不少形态各异的虫蚁。

她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挪开身子换了个地方坐着。

湿热的环境和刺鼻的异味让她不堪忍受,为了转移注意力,孟允抒开始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这件事的脉络。

首先,那份报纸是昨日发行的,但她今天中午才知情,今早她在系统那兑换舆情热点时,它也并未告知自己这条消息。这些信息证明,这则新闻的流传范围并不广泛。

由此可以推导出,那份报纸的发行方应当没有太多人手。

其次,赵逾明之前在话中提到,今早上朝时许昭曾和皇上因此事发生冲突,但昨晚许昭并未告诉她这条新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们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要是被定了罪,许昭也难脱干系。他不是拎不清的人,就算两人处在冷战阶段,许昭也不可能知情不报。

所以,他一定是在今天早上才得知这个情况。

在这个时间段内,他获取信息的渠道只有其他上朝的官员和皇上。由此可见,他们定然是先他一步知道消息。

而这个时间点只能是昨天。

昨日皇上没有出宫,应当是其他官员将消息告知了他。否则的话,若是这些人今早上朝才把这事说出来,皇上一旦得知他们在昨日就知晓这条新闻却隐瞒不报,一定会降罪于他们。

可这样一来,这件事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矛盾点。

此案事关重大,属于刑部的管辖范围。如果皇上下令彻查,许昭不可能听不到风声。除非他刻意避开了许昭,指派赵逾明全权负责此事,在暗中进行调查。

按常理来讲,孟允抒和许昭是夫妻,皇上想要让他回避实属正常。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孟允抒作为黎民报社的社长一直谨慎行事,她和许昭的关系只有秋盈与萧家的三位公子知道。

在调查之前,皇上如何得知此事,从而对许昭封锁了消息?

只有一种可能,即那位通报的官员在找皇上之前,就先行查明了她的身份,将此事连同她和许昭的关系一起禀报给了皇帝。

孟允抒蹙起眉头,盯着地上的蚂蚁艰难地翻过草堆。

那么,这位官员为什么要提前调查?如果事不关己,他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搞不好还会落一个自作主张的罪名。

如黑夜中擦过一道闪电那般,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程玄平。

在那篇报道中,当事人只有他和皇帝两个。

自从一月前他的丑闻被频频爆出,程玄平声名狼藉,在家庭和事业上也屡经波折,因此对民间小报恨之入骨,发誓要找出那些文章的作者。但是,各式各样的小报在京中随处可见,想要达成这一目标犹如大海捞针。

前些日子孟允抒和其他探官闲聊时就听说过,最近程玄平整个人都和魔怔了一样,天天念叨着要把始作俑者碎尸万段,还派了不少人整日在街上巡游,搜罗全城的小报,试图从里面发现蛛丝马迹。

孟允抒倒觉得这是件好事,她还借此机会让程府的人狠狠地给《黎民日报》冲了一波销量。

不过,由于这些人锲而不舍地守在大街小巷,无论是哪家的小报,都会第一时间流入程府,近日他们的消息甚至比孟允抒还要灵通许多。所以,昨日的那份盗版报纸一经发行就落到了程玄平的手上。

孟允抒的面色凝重起来。看来,眼下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虽然那篇杜撰的新闻报道并非出自她手,但程玄平歪打正着地查到了她头上,发现了她和许昭的关系。再将过去一个月黎民报社对民间舆论的引导、朝堂政局的变化联系起来,恐怕程玄平已经回过味来,明白这是孟允抒和许昭联手策划的一场局。

而当下就是报复他们的绝佳时机。

只要能坐实孟允抒虚构朝廷要闻、诽谤重臣、伪造诏书等罪名,她肯定是难逃一死。同时,许昭作为孟允抒的夫君,又是刑部官员,他纵容包庇她做这些事,势必也要受到牵连。

许昭被拔除后,以程玄平为首的旧党就可以趁虚而入,用此事大做文章,批判许昭受妇人蛊惑知法犯法,甚至煽动民变祸乱朝廷。到那时,许昭不但会沦为其他官员的笑柄,皇上也难免会因此对新党的建议产生质疑。

要是他收回成命,那孟允抒等人先前的努力可谓是前功尽弃。而且,民间小报也会受到朝廷的大力肃清。

想到这件事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孟允抒不寒而栗。

她起身在牢房踱步,思索着应对之策。

只要她能证明那份小报与她无关,那她的这项罪名就不成立,程玄平也无法以此为据,用她和许昭的关系论证她就是之前那个散布他丑闻的人,后面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扳倒许昭的机会,赵逾明他们肯定不能为她留有翻身辩白的余地。不管那篇报道是不是她写的,最终的案件卷宗上,在犯人处都会落下她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件事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抓捕自己的根本目的不是破案,而是将她作为政治斗争的筹码。因此他们才会提前控制住许昭,又急匆匆地将自己带到这里,好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没有直接查封报社,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在报社成员中,尤其是采编部的职工,有一部分人是官家出身。要是程玄平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联合起来抵抗,那也会凝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他不能给自己到处树敌,所以选择拿孟允抒开刀杀鸡儆猴。正如萧睿言所说,朝中数量最多的是中立派,他们见到孟允抒的下场,大多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这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

孟允抒的思绪纷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考消耗了她的太多精力,她觉得自己的头部隐隐作痛。当前她找不到破局的办法,于是打算暂时保存精力,静待时机。

而后,她倒向身下的稻草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哎,醒醒。赶紧起来。”

孟允抒被粗暴的摇晃唤醒,挣扎着站起身来。她面前是两个拿着镣铐和锁链的狱卒,赵逾明则站在门外,露出阴鸷的笑容:“孟夫人久等了,请随我走一趟吧。”

孟允抒了然,这是轮到她接受审讯了。她一言不发,默默地让狱卒给她戴上戒具,被他们押着跟在赵逾明身后。

连日的疲累好像积累成了酸痛,她察觉到自己的脚步虚浮,身体发烫,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棉花上,让她头晕目眩。今天上午她就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大对劲,比平时都要困倦乏力。现在她应该是发起烧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冲牢房的卫生条件,不给她的病情雪上加霜就不错了。

赵逾明走在她前方,对她冷嘲热讽道:“孟夫人真是处变不惊,出了这么大的事,在牢房里还能酣然入睡。”

孟允抒单从赵逾明对她的称呼就能判断得出,果然如她所料,他是冲着许昭来的。

她强行打起精神,试探他的口风:“赵大人此言差矣,那篇文章并非由我所作,我问心无愧,当然能睡得踏实。”

“好一个‘问心无愧’。”赵逾明嗤笑着摇摇头,“我抓捕你时,你手上正拿着那份小报,如今却面不改色地说此事非你所为,宣称自身无罪。孟夫人不觉得你的话漏洞百出吗?”

“那小报是一位伙计买来的,她发现文章作者冒充我的名号,还伪造《黎民日报》的独家标识,为将此事告知于我才买下了它。”

孟允抒讲述着事情的经过,又举证道:“来这之前我就告诉过赵大人,文稿结尾处的那标识与我们报社的有细微不同,只要仔细分辨就能察觉。况且,若是我想污蔑程大人,理应避其锋芒,怎敢将我们报纸的名号堂而皇之地印在报头?”

“孟夫人所言极是,可你提出的这些都无法作为你无罪的凭据。”

赵逾明一行人带着孟允抒进了刑室,他挥手示意狱卒将孟允抒绑在行刑架上:“随着印制次数的增加,所用的模具自然会磨损变形。况且,印制图案的清晰程度也与纸张材质、墨水用量有关,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发生微小的改变,其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就大有不同。”

孟允抒的手腕被粗粝的麻绳勒得生疼,在昏暗的刑室中,到处都安置着形状各异的刑具,上面的血污让人触目惊心,她根本不敢想象来到这里的犯人都要经历怎样残忍的折磨。

赵逾明和这些刑具一样,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魔。

孟允抒按下心中的恐惧,再次声张自己无罪:“赵大人,关于此事的内情,我已经掌握了部分线索,只是还没来得及去调查。若你按这些线索去搜寻,一定能找到真正的作者。到那时,我身上的嫌疑自然就能被洗清。”

“孟夫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不肯说实话。”赵逾明装出失望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我要是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浪费人力,那才真是中了你的缓兵之计。”

他退后几步,走到靠墙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对孟允抒说道:“既然你不愿意供认罪行,那我也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赵逾明转过头,给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打。”

那狱卒将手中的皮鞭在盐水中浸过一遍,走到孟允抒面前说:“孟夫人,对不住了。”

一道鞭痕赫然出现在孟允抒肩部,接着是更多、力道更大的鞭打。

鞭笞之刑所带来的痛楚比孟允抒预想中还要剧烈,加上她本身就发着烧,在皮鞭甩出的虚影中,眼前的景象全都化为了混沌而扭曲的模样。

孟允抒咬紧牙关,抽出一丝理智分析现状。赵逾明的行为印证了她的猜想,他根本就没打算抓捕真正的犯人,只想让她屈打成招。

为了不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她得先扛过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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