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女士气得嘴角抽搐,咬牙切齿:“我知道!我是说他多大了,家庭怎么样,人品怎么样,事业怎么样……”
张重光一五一十答道:“31岁,白港大学生物解刨系教授,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人品特别好,特别特别特别好。”
“31岁?这么年轻就当教授了。”安女士思索了一下,“有机会,把他带回家里来。”
张大少爷瞪大了眼睛,惊愕道:“啊?”
而后,他几乎是瞬间摇了摇头。
安女士:“怎么,害怕你亲爹亲妈欺负他?”
张大少爷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不能接受我是gay吗?……这种情况下,我不想把他带到家里去。”
“你们一定会让他不舒服的,我也不想你们考验他。感情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我已经考验过了,也认定了的。我求婚的时候保证了的,我会对他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的,我得说到做到。”
张重光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妈妈,你说过的,人生是自己的,想做什么都可以。”他的声音不大,轻飘飘的,却格外坚定。
安女士沉默片刻,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儿子,你长大了。”
“人生是自己的,婚姻也是自己的,只要你过得幸福,妈妈不知道也可以。”
张小光抬起脸,扯出一个特别乖巧的笑。
正如儿时。
“妈妈,我一定会幸福的。”
……
日子,过得平淡。
张重光因为动漫上架,在业内打响了名声,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
母亲给他的基金会成为了他最大的资源靠山。
李烛的工作依旧有些忙碌,薪资和地位也有所提升。
但一切似乎都在变好,在变得让人幸福。
直到一日。
12月1日。
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
张重光这两日在忙着搬家,百无聊赖地整理两人的东西,进行一些简单的打包。
突然,瓶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摇着尾巴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随着它项圈上的铃铛作响,门铃也随之响起。
张重光连忙站起身来,看了看可视门铃的画面,里面这张脸是一张周正的中年男子,有些胡子拉碴的。
身上一件单薄的皮夹克,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
张大少爷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个人,似乎来找过李先生。
应该工作上的同事。
想到这里,张大少爷缓缓打开了门。
除了房门,就看见院子外的男人。
覃鸿辉看见他,似乎也想起他是谁,下意识问道:“张先生。”
“李教授不在吗?”
张重光点点头,“他今天学校有课,不过中午会回来吃饭的。”
“你要不先进来等一会儿。”
说着,他就打开了院门,侧身请人进来。
“您怎么称呼?”张大少爷礼貌地伸手。
覃鸿辉握住他的手,道:“覃鸿辉,叫我老覃就行。”
张重光下意识唤了一声:“老覃。”
“哦,我想起来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道:“您就是白港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覃队长!”
“是……又出什么案子了吗?”
覃鸿辉讪讪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张重光把人请进门,给他倒了一杯茶。
“红茶,覃队长喝的惯吗?”
主要是家里,只有李烛爱喝的红茶。
覃鸿辉摆摆手:“嗐,我不挑。”
瓶盖此时已经摇着尾巴凑了上去,去嗅闻覃鸿辉身上的味道,仔仔细细的。
覃鸿辉明显被吓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
“哟,你这狗还挺大个儿。”
张小光连忙道:“别害怕,它就是被我养的有点自来熟了,不咬人的。”
覃鸿辉:“没事儿,我不怕狗。”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瓶盖的脑袋。
瓶盖却总是绕着他一顿嗅闻,有些太过专注,都没时间回应他的示好。
许久,它像是突然在对方的手上嗅到了什么味道,整个后背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嗷呜一声,就连连退了好几步。
一副被吓到的恐惧模样。
见一溜烟钻到自己椅子底下的长尾巴猎犬,张重光纳闷地眨了眨眼。
覃鸿辉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
中年男人的表情明显僵持了一下,转而扯出个笑来:“哈哈哈……早上吃了碗螺蛳粉,可能它不喜欢这个味道。”
“没事儿,看来它还是有点怕生。”张重光道。
虽然如此,但他的内心不知怎地有些古怪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看向对方的手掌。
男人的手掌很宽硕,骨节粗壮,看起来就很有力量,青筋在放松的状态下就已经爬满了他的手背和小臂。
手掌上有一层明显的厚茧,皮肤也略微粗糙。
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勒痕。
这个发现,令张重光心头一颤。
这种形状和走势的勒痕,他相当熟悉,因为李先生每次处理动物尸体,进行标本制作的时候,都会带上好几层硅胶手套。
因为戴的多,固定的圈绳会在手腕留下这样的勒痕,一整天都下不去。
张大少爷不由得蹙了蹙眉,
难道,覃队长也会制作标本?
他眨了眨眼,将这个荒谬的猜测丢出脑海。
突然,他身形一颤。
下意识看向了脚边蜷缩着的长尾巴猎犬。
它的尾巴一动不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十分警惕地看着沙发上的覃鸿辉。
刚刚出了案子。
也许刚刚做过尸检,男人的手,应该隔着几层硅胶手套,摸过尸体。
意识到这些之后,张大少爷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后背的汗毛似乎也悄无声息炸了起来。
房子里的气氛,似乎也有点怪。
就在张重光有些紧张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
门开了。
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他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立马朝着门口看去。
“未……李先生,你回来了。”他说。
:“嗯,给你带了蛋挞,未婚夫。”
李烛顺手换了拖鞋,将公文包挂在架子上。
抬头的时候,就瞧见了家中来了客人。
“李教授,原谅我做了个不速之客。”覃鸿辉抬头,笑了笑。
李烛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腕表的时间。
“一起吃饭吧,边吃边说。”
他说。
中午12:47.
三人坐在餐桌上,一起用餐。
覃鸿辉将资料从自己的包里取出来,一边残忍地嚼动骨头上的脆骨,一边道:“这是死者信息。”
“后面附加了尸检报告。”
张重光专心吃饭,随意瞥了一眼。
丁回,21岁。
白港市人,小资家庭。
04年出生于白港市北郊第一医院,高中因精神分裂休学……
张重光随意瞥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
李烛往他碗里夹了一块小酥肉,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块小酥肉上。
余光,却不由自主被那张有些惨白的脸所吸引。
“死者是在上丰路的一处偏僻的废弃工厂发现的,被分成了56块,几乎是所有特征都被切割了,但这凶手却留下了死者的完整头部。”覃鸿辉说着,有些纳闷地啧了一声:“你说这凶手图什么?”
李烛只是专心查看资料,随口答道:“一种惩罚。”
覃鸿辉愣了一下:“什么?”
“这种分割手法是上世纪英伦贵族惩罚暴乱者的标准手法,他们通常不会毁坏暴乱者的头颅,而是将它完整的保留下来。并且会进行简单的清洁处理,使他们的面部更加的完整、更好辨认。”说着,李烛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这样这些暴乱者的灵魂就得不到超生,被永远困在原地。”
“这是英伦贵族剥夺他们人权和灵魂释放能力的主要手段。”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轻轻翻动了一下,手指捻了捻纸张。
“他的手脚都被砍断,整体躯干却没有受到任何的破坏,相对完整并且腹腔被塞了很多树枝藤蔓,用自然的生来填补他必然的死。”
覃鸿辉听不太懂,只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娘的,把人都塞成个球了……”
张重光被对方的形容勾起了一抹好奇心,不动声色地侧目看了过去。
那纸张旁,放着一张照片。
是一张端端正正的证件照。
只是这一眼,张重光就瞬间认出了那照片上的人。
记忆像是潮水般钻入他的脑海。
张大少爷身形一颤,手中的筷子就砸落了下去。
他们两人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李烛抬手将资料合上,开口道:“吓到了?”
覃鸿辉却抬眼观察起来,像是一种生来的敏锐,他似乎在张重光短暂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了什么。
他抿了抿嘴,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张先生,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张重光下意识抬起头来,整个背脊还在恐惧中僵直,轻轻张了张嘴。
李烛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似乎也有些疑惑。
小少爷生硬地咽了咽口水,忍着喉咙有些酸涩的疼,如实道:“见、见过。”
覃鸿辉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和李烛对视一眼。
“在哪里见过,什么时候,还记得吗?”他的问题抛得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