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类听不见的尖啸响起，持续一段时间后再次恢复平静。

如此往复不绝。

秦子易站在门外却久久没有移动。

……他刚刚觉得好像有很多情绪随着地面传进了他心里。

“啊？啊呀！”小龙用鼻子顶着秦子易的脸，催促他离开。

秦子易马上笑了：“嗯，这就走。你放心，我不垂涎巨龙的财宝。”

反正又不能带出游戏，在游戏里过眼瘾的东西，没必要冒险偷一回。

秦子易收回视线，离开了城堡。

他返回茅草屋，把收集来的麦穗全部打包，背在背上，一路让精神萎靡的小龙为他指路，朝着城市返回。

进城前，秦子易一脸严肃地对小龙叮嘱：“不要让人发现你的存在，我太弱小了，我没办法保护你。”

小龙乖乖“啊呀”一声答应，蜷缩进他的衣领，头咬住尾巴尖，完美隐藏。

可刚在城市一露头，守城的护卫立刻冲上来，把秦子易按在地上：“抓住他！他被领主通缉了！”

秦子易脸被压在沙土地上，磨的生疼。

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忍一忍，交税之后就能把弟弟从牢里弄出来了。

秦子易忍耐下反抗的冲动，束手就擒。

护卫们粗暴地用麻绳捆住秦子易手脚，推搡着把他送进领主的城堡，直接塞进地牢。

“进去！老老实实待着！”护卫粗暴地扯着秦子易的头发，把他推进牢门。

秦子易踉踉跄跄地跌进茅草，一股浓烈的霉味冲进他鼻腔。

牢门“嘭”地一声合拢，锁链哗啦啦地重新缠紧牢门。

秦子易顾不上地牢中的古怪味道，急着冲到牢门前恳求：“求求你，请转告领主我回来了，我带着领主需要的麦子。”

铠甲下的护卫抬起眼皮看了秦子易一眼，好像听到了什么乐子似的哼笑起来。

他不客气地嗤笑：“你等着吧。”

护卫又看了秦子易几眼，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用带着护甲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麦子？你找的借口可不怎么好。”

他猛地推开秦子易，“领主大人可不是以拖欠佃租的名义通缉你的。好好在牢里呆着吧，别想用一样的办法逃走。”

说完，护卫转头就走，脸上充满了对自己决定的自豪。

秦子易坐在地上，拍掉掌心的尘土，无奈笑了笑。

什么“一样的办法”，他要是有办法就好了。

对了，“弟弟”也被抓进来了，那弟弟是不是也在地牢里？

秦子易马上有动力从地上爬起来了。他凑到地牢围栏边上，努力把脸挤到边上，向外看。

中世纪风格的圆形拱门两侧雕刻着许多龙形装饰，装饰龙面貌相对，张着嘴做出嘶吼的动作。一个巨大的铁门横亘在通道尽头，门上插着一个足有成年男人臂膀粗的木头门栓。

通道两侧，靠近顶棚的位置，插着火把。

火焰被风吹着跳个不停，火光投射在地面，只照亮了浅浅的一片，如同与鬼魅狂欢最后的抗争，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这么想，有点不吉利，想点好的。

秦子易移动视线，朝着周围观察。

没有其他人了，偌大一个地牢，他目光所及只有他一个人。

可空气里明明飘着浓厚的血腥气，与霉味纠缠在一起，有如实体，狠狠攻击着他的嗅觉。

——又是城堡，又是坐牢。

他和下大狱还真有缘分。

不过，来都来了……

秦子易眼睛一转，嘴角浮起笑。

反正在领主召见他，对他判处惩罚之前，护卫们最多嘴上占便宜，他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嘴边，提声大喊：“山姆，你在吗？哥哥来找你了。山姆——！！！”

没有声音。

没有任何回应。

很好，他在地牢里居然享受了单人间待遇。

一只足有手臂长的大老鼠被突然出现的回声吓得叽叽叫着在地牢里乱窜，它身后跟着一串小耗子。

秦子易尴尬对它说了一句“抱歉”收声，一屁股坐进茅草堆里。

小龙从秦子易上衣口袋探出头，歪着头看了看监牢的围栏，眼睛里露出不悦。

它像只离弦的箭，以秦子易从未见过的高速冲出围栏阻隔，一吐口……喷出几个火星子。

一顿操作猛如虎，战绩只有0-5。

“噗！”秦子易情不自禁喷笑。

“啊-哈！！！”小龙愤怒地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背过去，留给秦子易一个恼火的背影。

他赶紧举起双手，诚恳地道歉：“别生气，我不是笑你。我是……”

秦子易清清嗓子，飞快找到合适的说辞：“嗯，我是笑领主太笨了，他找的建筑师居然围栏做的这么宽，根本拦不住我们小龙。”

肉嘟嘟的小家伙明显放松了。

秦子易眼中笑意更浓，继续说：“幸好领主笨笨的，否则我们小龙救我还要费更多功夫。”

小龙的翅膀一下子挺直了，拍打的更加用力。

它转回来，“啊呀、啊呀”地叫了几声。

秦子易给面子地拍手夸了几句“好厉害”，小龙猛吸气，胸膛鼓得和肚子一样高，呼地把这口气龙炎喷出。

……仍旧是小小一簇火苗。

以一条小龙的体格而言，已经很棒了。

秦子易给面子地又连续称赞几声。

夸奖就是最好的动力，小龙被夸后不嫌苦不嫌累，不断朝着锁链吐息，累到直咳嗽的时候，锁链终于融化了。

秦子易从牢房走出来，带上他的麦子走到大门口。

依靠装置从外面破开这座监牢或许很麻烦，但从内只要抓紧门栓，逆时针扭转过去就能打开牢门。

秦子易迅速门锁。

他轻轻推开一条缝隙，等待着别人来检查，但令他意外的是，门口竟然连一个看守都没有。

走出地牢后，秦子易疑惑地炸了眨眼睛，尽量贴着墙根行动。

他顺着楼梯走回一楼，通路之间，仍旧无人看守。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

按照资料来看，领主府里面最起码也有一百十个男女仆从伺候领主的生活起居，除此之外，领主还养活了二十名护卫和六个骑士。

这些人都在哪里？

不会又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秦子易心里升起担忧，每一步走得更加小心了。

他像猫似的踮起脚尖，以保证自己行动足够轻盈，甚至对着小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它别发出声音。

“情况不太对。我们……”秦子易下意识想说“我们去检查检查情况”，但在话出口之前，他猛地停住了声音。

秦子易当场失笑。

检查什么？

凭他一个“人类农民”和一条喷火都费劲的幼龙吗？

就算真发现了什么秘密，他们两个也应付不来，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至于他弟弟，如果没在地牢里，那就应该就被关在官邸的大牢里面——正常来说，那里才是关押囚犯的地方，地牢反而是领主对奴仆们行使私行的地方。

秦子易收回踩上通往二楼第一级台阶的脚丫子，一把捞过小龙，快速往门口冲，几个呼吸间就带着小龙从正门堂堂离开。

熟悉的凉风吹来，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秦子易眯着眼睛往太阳上看了一眼，然后果断带着幼龙返回他在游戏里的家。

家里刚刚没人两三天，门窗都管着，连浮灰都没有。

秦子易烧了一壶水，用储存的粮食做了一顿简餐和小龙分食后，决定先睡一会补充精力，然后去田地转转——他对素未谋面的弟弟实在没有多余的感情，他不想为了弟弟冒险。

但明天到广场上公开宣布带回给领主的佃租，换弟弟回家是个可行的方案，因为广场紧邻办事处，相关官员都在那里，他们会照章办事。

而且广场距离“公主的住处”也很近，他还可以顺便去把花盆抱回来。

带着美妙的计划，秦子易抓过小龙，熟练地给它揉着肚子，一起开始午休。

领主城堡内，三楼主卧室内，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从护卫的头里拔出。

手被送入口中，沉迷地吮/吸、舔/舐①，领主一脸贪婪地评价：“味道很不错，不枉费我养了这么久。”

他凑过去，扶住护卫死亡后仍旧稳稳站在原地的尸体，一把撕开铠甲，从胸膛里掏出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送到嘴边大口吞食。

喉结上下滚动，一整颗心脏不到几秒就消失在领主口中。

但完成进食后，领主仍旧一脸贪得无厌：“还是不足够，明明是上好的血食，为什么总不如一口面包呢。”

对了，护卫上楼禀报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他说，能种出让自己感到饱足，不再为了饥饿困扰的农民带着麦子回来了。

唾液迅速在口中泛滥，熟悉的饥饿感升腾而起，不断刺激着他的肠胃。

他推开已经被掏空了脑髓和心脏的尸体，一步步向地牢走去。

领主决定见一见他的饲养者。

然后，把他圈养在自己身边，让他永远都不会再失踪。

领主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只有嘴唇红艳得像血。

他踢开楼梯上挤满的尸体，语气哀婉：“你不可以再离开我，让我品尝过饱足之后，为什么又要离开，再让我知道饥饿和痛苦呢。”

他神情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充满了疯狂的占有欲：“不过，不会再有变化了，以后你会乖乖生活在我为你划定的区域，永远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