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搅动着血海，像是一只流血的眼睛，把人牢牢地给吸引住。

不是真的眼睛，为什么看起来会如此的伤感？

李书云看了看那个漩涡，又看了看陆清清，问道她：“怎么办？”

“进去。”陆清清说道：“红姑娘给我们指明了这个方向，就一定有她的用意。”

“那还不是跟我刚刚的行为一样？”

“不一样。”陆清清说着，又将白玉杖回旋成一条细丝，将两人一狐连了起来。

“现在我们两人一狐共感，若有遇到危险，务必撤回。”陆清清说道。

“那我先入内。”李书云说道：“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奇怪，我先入内，你们在外接应，若是我遇到危险，你要救我。”

李书云看着螺旋成眼睛模样的漩涡，不明地有一股巨大的情绪涌上了她的心头。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经历过某些事情，但是又好像这些经历过的事情是别人的故事。

按照修为程度来说，金丹修者陆清清要比李书云要强，若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去做，还是陆清清她自己去比较好。

但是李书云自信上头，她对陆清清说道：“你心思太多太细了，这眼睛连我的情绪都影响到了，若是你进去指不定该怎样哭天喊地呢，我粗人一个，没什么感情，不如让我入内。”

陆清清瞪了李书云一眼：“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比你强。”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给陆清清，李书云径直地跳入了进去。

旋转的漩涡，微微弥散的红光，诡异无比。

李书云跳入了其中，很快便不见了人影。

陆清清只能借着李书云的眼观察漩涡的内部。

他们三个的感官都是相通的，也就是说李书云所见，陆清清与闻人无端都能看见。

从螺旋状的漩涡之中跃入，李书云感觉到眼前是一阵一阵的黑。

接着她似乎是受到什么重击似地，整个人的神识都飘散了过去。

接着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螺旋的漩涡，像一条飘长的路，李书云浮在上面，带着陆清清与闻人无端的神识，将他们带到了未知的处所。

她在混沌之中，似乎有很多东西在侵袭她的神识，李书云感觉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似乎是有什么强制性的压力，让她的眼睛没办法睁开，只能有种模糊的感觉，感觉她是活着的。

这其实是一种痛苦的感觉，只有一种活着的感觉，可是却听不见、看不见，自己的行动也没有办法去控制，这种感觉就像是——

可能叫做鬼压床。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李书云强迫自己动起来，可她似乎是与血海融成了一起，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

这就是血海之中，活着的人的感觉吗？存活在无尽的时间当中，成为一颗会思考的尘埃，难怪他们会痛苦。

似乎有洪流从她的身边经过，她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日晷、滴水的计时器、摇摆的钟，日光月光交替照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到有股恶心的感觉。

等身上的压力减轻之时，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书云才能睁开眼睛。

李书云睁眼的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翻腾的血海，而是如玉盘般的圆月高悬于空，耳畔传来了海流敲浪的声音，这里不是森罗万象城。

那又会是何处？

下意识地，她想起身，却发现这具身体她无法操控。

她好似被困在了这具躯体之中，无法动弹，只能用她的眼睛去观测事情的发生。

李书云能感受的到躯体的主人缓缓地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那皎洁的月。

她触碰不到。

其一，她快死了。

其二，她很弱小。

无边宽广的海域，囚禁着无数的凶猛海兽，在此片极狱海中，凶兽互相残杀，争夺着活下去的资格。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她也不知道。

是跟随着战争迁移，为了活下去而误闯了这片海域。

身上的玉佩雕刻着她的名字——青冥雪。

青冥雪看见天上的月亮，恍惚觉得是下雪了，她想要抓住那片雪，抓到的只有满手的空。

她浑身都很冷，连呼吸都变得费劲，她的生命在倒计时。

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就会死。

苍白的发丝融进了月色之中，她本该死在今日，这是她的命，这样弱小的人想要在大千世界活下去并不容易，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太常见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如她这般死去，她也不过会变成沙滩上的一捧土，仅此而已。

但是偏偏有人为她改命，牵起了她的手。

冷冽的月光之下，站着青衣人，骇浪锤击着礁石，凶兽嘶吼着，朝她飞去，却被长光一闪，击退数丈，最终消失在深海之中。

“毕竟为了活命做出此种行为，我不杀你。”她轻声说完这句话，又力喝一声：“退下！”

一声退下，万钧之力，令周遭凶兽后退百丈。

修者在礁石上站着，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生者。

终于，她将目光对准了海边，缓步地走了过去。

青冥雪濒死之际听不见别的声音，她只是想在临死之前握住那月光，她握不住，只能颓然地垂下，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伸手了，皎洁清冽的月光，是她最后所见之景，她缓缓闭眼，准备应接死亡，一双温暖的手却将她抱起。

“可怜的孩子，还没成长，便已经满头白发了。”一个女人对她说道：“我名红尘玉，你跟我走吧，我无法保证你能成通天之才，但我能保你性命无虞。”

在神识溃散之际，青冥雪问道那个女人：“多谢你救我，我该叫你什么？”

红尘玉靠在她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唤我小玉姐姐便好。”

于是那一夜，月光之下的红尘玉，成为了青冥雪永生不会忘的回忆。

青冥雪强烈的情感涌入了李书云的胸口之中，她感到惊天震地般的颤动。

她这是在用青冥雪的视角看故事的发展吗？李书云心中想到：无论如何红姑娘的名字已经知道了，她叫红尘玉，真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