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话。
此时正值午餐时间,她被朋友按在餐桌前,却食不下咽。
“这样不行,”米莉安忧心忡忡地说,“到底怎么回事?要是不行的话,我圣诞节就不回去了,陪你在学校呆着。”
“可别。”帕萨莉赶紧阻止,同时却觉得浑身隐隐发冷,小腹又一次坠痛起来,“可能是前一阵太累了。我再去趟洗手间。”
说着,她往盥洗室跑去。
坠痛感更强烈了,她不得不放慢脚步。
更糟的是,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今天一楼的女生盥洗室正在维修,不能用,而最近的一个靠近魔药教室。
帕萨莉只好返回,再穿越大半个熙熙攘攘的礼堂,往城堡地下走去。
她想,可能是最近心事太重了。但不论如何,必须得赶紧把身体状态调整过来,否则到时候肯定会给赛迪莫斯添乱。
然而,事情仿佛就是这么不顺利,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等帕萨莉到了盥洗室,小腹更痛了。
伴随着腰酸背痛的疲惫感,她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底裤上染上了一小片凉冰冰、黏糊糊的血迹。
她的月事来了。
但慌张只持续了几秒,帕萨莉就恢复了镇定,赶紧伸出魔杖,给底裤来了一个“清理一新”,继而抽了一段卫生纸,把它垫在底裤上,走了出来。
她要去一趟医疗翼。
可小腹越来越痛,浑身发冷,最后,她只能蹲在地上痛苦地喘/息。
帕萨莉从没有体会过这种腹痛感――痛一阵又消停一小会,然后又是一轮袭来,让她疲惫不堪,眼皮都打起架来。
就在她准备趁着肚子消停的间歇站起来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准确地说,是拎了起来。
感受到绝大部分体重都被对方分担了过去,帕萨莉立刻抬起头来想道谢,但却僵住了。
是汤姆。
只见他居高临下地一边抓着她的胳膊用力扶着她,一边冷着脸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帕萨莉没说话,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拽动。
“怎么回事?”他又问,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她,语气傲慢、霸道又理所当然。
然而,没等帕萨莉对他这种口吻产生厌烦,又一轮疼痛便猛地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向前一扑,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汤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劲推得往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般伸出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这才稳住了两人的平衡 。
“……怎么回事?!”他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放开她,转而又问了一遍,语气带上了些许懊恼,还拉下了脸,紧盯着她。
“肚子痛,”帕萨莉缓了一下,喘了口气说,赶紧松开他,努力直起腰来,“得去趟医疗翼。”
汤姆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放开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里,帕萨莉基本上都窝在寝室的床上,按计量吃止痛药剂,直到离校那天到来。
“你不用送我们啦,”米莉安收拾好了东西,坐在帕萨莉床前说,好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好好休息,等着我的圣诞礼物。”
帕萨莉内心愧疚又紧张地看着朋友跟她告别,走出了寝室――或者说,等寝室所有人都离开后,仰脖把止痛药剂一饮而尽,赶紧下了床。
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她的作业早已全部打包好、装进邓布利多教授曾经帮忙施过魔法的旧箱子里。
公共休息室人很少,还都是高年级,正在埋头苦读,没人注意到她。
很好。
帕萨莉轻手轻脚地拎着箱子飞快出了拉文克劳塔楼,一路往城堡下跑。
此时,大部分学生已经在校门口排起了长队,城堡管理员正在一一核对离校人员名单。
她从城堡二楼走廊望下去,心里七上八下,生怕朋友或者同学注意到那张名单上有她。
毕竟名单一直以来都是公开放在礼堂沙漏下面的,方便大家随时改动――最后的变动期限就在昨天。
帕萨莉气喘吁吁地又等了一会,直到呼吸平稳下来,离校的队伍也缩短到了只剩下五六个人。
见状,她再度奔跑,好歹如愿以偿,赶在最后一个出了校门,登上最后一辆马车。
马车上只有两个一年级,早已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看不出学院来,而帕萨莉则把长袍兜帽拉到了头上,盖住了大半张脸,还不时装作咳嗽,用手挡一下下半张脸。
好在这两个一年级压根没注意到她,兀自谈天说地。
上了火车后,帕萨莉立刻趁人不注意钻进了洗手间,换上了布袋里赛迪莫斯准备好的衣服,继而拔开装着复方汤剂瓶子的瓶塞,饮了一小口。
汤剂味道的确令人作呕,帕萨莉差点条件反射吐出去,但好歹忍住了。
几分钟内,她开始觉得胃里烧灼,紧接着这种烧灼感一路蔓延到了四肢,直达手指与脚尖,然后是一种可怕的、好似要融化的感觉,皮肤像烧开了的蜡一样,泛起气泡。
帕萨莉匍匐在地上,使劲咬紧牙关,不让声音从嘴里漏出来,免得引人注意。
与此同时,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胳膊、腿开始变长,肩膀向两边伸展,头发迅速缩回头皮,疼痛难忍,腿间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好在事情发生得很快,而且原本套在身上显得宽大的衣服变得合身,鞋也不再空空荡荡。
等帕萨莉从地上爬起来时,镜子前已经站着一个陌生的、长着雀斑的棕发少年。
让帕萨莉松了口气的是,这个少年的长相普通,不是那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类型。
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不引人注意地熬到火车到站。
帕萨莉给自己做了一会心里建设,才小心翼翼走出了卫生间。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这节车厢是赫夫帕夫们的聚集地,没人会注意到她,哪怕注意到,也只是以为她是别的学院的。
就这样,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伦敦。
火车一停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生怕被熟人看见――
然而,车站人来人往,挤满了家长,依旧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没看见朋友们。
帕萨莉渐渐冷静了下来。
对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乔艾尔-塞里芒,德国巫师,接受家庭教育,沉默寡言,不爱出门,尤其是最近双亲又因事故去世,性格就越发孤僻。
未婚的叔叔乔治对自己这唯一一个侄子不错,想改善他的心情,便拉着他出来走访一些家族的老朋友,艾弗里家就是其中之一――两家在进购魔药材料方面有生意往来。
以上都是赛迪莫斯编出来的。
但也并非毫无根据。
实际上,真正的塞里芒先生的确对自己的侄子关爱有加,也确实带侄子出来散心了,只不过去的地方是南美洲的热带雨林――小塞尔芒先生极为厌恶社交,根本不可能愿意被拉着走亲访友。
可包括艾弗里家族在内的大多数英国纯血家族对此并不知情――毕竟对方不是英国人,还经常跑来跑去。
帕萨莉把乔艾尔-塞尔芒的信息又重新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逐渐放松下来。
赛迪莫斯是在火车到站后二十分钟左右到了――帕萨莉凭借对方别着的乌鸦胸针、手里拿的报纸和公文包认出来的。
事实上,赛迪莫斯肯定见过乔艾尔-塞尔芒,因此没费什么功夫就站在了帕萨莉面前。
帕萨莉眼睛一亮,差点忍不住绽放出笑容来――还好想起了乔艾尔本人是个阴郁寡言的少年,及时忍住了,转而学着汤姆的样子,抿了抿嘴。
赛迪莫斯假扮的乔治-塞尔芒见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喜悦的赞赏,继而像男人一样伸出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简短地说了句“走吧”,继而亲热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直到走出去两步,才放下手,改成两人并排走的样子。
帕萨莉观察了一下赛迪莫斯的举止,不由心生敬佩――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可真的一点看不出眼前这个男人是由一位个子娇小的女士假扮的。
赛迪莫斯扮演的乔治-塞尔芒是一位热情开朗又细心周到的男巫,带着帕萨莉直接借国王十字车站的壁炉来到了对角巷一家旅店。
直到入住后,赛迪莫斯伸出魔杖,往空中挥舞了一下,才终于放松地拽了拽脖子上的领结,接着蹦跳着过来捧起帕萨莉的脸高兴地轻轻拍了拍:“你挺有天赋的,萨莉,说不定以后也能干盗贼这行。”
帕萨莉红了脸,觉得对方顶着陌生男人的脸做出这样的动作怪不好意思的。
“学校一切都好吧?”赛迪莫斯笑了,放开她,往床上猛地倒去,躺好之后,又偏头问道。
帕萨莉点点头。
“那就好。我们下午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去艾弗里家吃晚宴。”赛迪莫斯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了些,手遮住了眼睛,按揉着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模样,但转眼间又活泼起来了:“虽然近期只能见她这一面,但今晚去的人还挺多,我觉得能想方设法给你们留出点说话的时间来。”
帕萨莉说不出话来了,吸吸鼻子,擦擦眼睛,感激地看着对方。
赛迪莫斯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如果饿了的话,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我不饿。”帕萨莉赶紧说,“你不用管我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吧。”
赛迪莫斯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起来,点了点头,鞋也没脱,被子也没盖,就闭上了眼睛。
帕萨莉见状,立刻上前帮她盖上了沙发上的一条毯子。
赛迪莫斯一直睡到了将近六点,突然醒了过来,“几点了?”
“六点差五分。”帕萨莉立刻从作业上抬起头来,扭头回答。
赛迪莫斯点点头,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挥舞床头柜的魔杖,只见她的公文包弹开来,从里面蹿出两套男士礼服。
见状,不等她招呼,帕萨莉立即合拢作业,开始面红耳赤地换起衣服来,眼睛不知往哪看才好。
赛迪莫斯咯咯笑了起来,看上去无比自如,边脱衣服边问,“还没男朋友吧,萨莉?”
帕萨莉的脸更红了。
“以后有了男朋友,你就习惯了,哪怕男人在你面前脱/光/光也不会不好意思的。”赛迪莫斯笑嘻嘻地说。
帕萨莉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
好在时间紧迫,赛迪莫斯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开玩笑,等两人一换好衣服,就直接幻影显形出发了。
帕萨莉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出行方式,没控制住自己呕吐了出来。
“对不起。”她的脸再度爆红,低声道歉。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第一次大都这样。”赛迪莫斯轻描淡写地说,伸出魔杖一挥,清理了污迹。
他们现在身处一个飞马拉的马车租赁点,订好的马车已经等着了,赛迪莫斯付了两个西可,便带着帕萨莉进了马车。
车夫显然已经知晓目的地,没一会,他们到达了艾弗里老宅。
帕萨莉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赶紧再从口袋里拿出装复方汤剂的药瓶,拔开瓶塞,喝了一小口。
见状,赛迪莫斯立刻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仿佛在说“别紧张”。
艾弗里老宅是一栋位于郊区的别墅,四周由浓密的树木遮挡视线,下了马车,沿着主干道步行至正门后,便看到了前院的模样――首先是一个喷水池,水池里的水被施了魔法,闪耀着银色的亮光;其次夺目的是地上铺着的白色沙石,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再就是靠围墙的两边盛放着的魔法月季,彩色的小仙子在其中飞来飞去。
再走近一些,便能凭借夜色依稀看出艾弗里主宅。
房子看着不大,但里面灯火辉煌、华丽温暖,一楼的落地窗透露出室内豪华的大厅、精美的吊灯和衣香鬓影的客人。
而实际上,也正如赛迪莫斯说的,来的人很多,许多人在艾弗里家正门相遇,便打个招呼一同走进去。
在门口负责迎宾的是一男一女,赛迪莫斯悄悄告诉她,“那是艾宾浩斯-艾弗里和他的妻子米加丽拉-艾弗里,你妈妈的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你说的那个帕里特利-艾弗里就是他们的孩子,你的堂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5月份的生日。”
“此外,你还有一个舅舅和一个姨妈,不过他们都没有孩子,前者是因为没结婚,后者是个寡妇。一会看见他们我再指给你看。”赛迪莫斯悄声说,帕萨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