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挑眉看他,“师叔还有事?”
凛川斟酌着开口,“再过几日就要到新年了。”
“然后呢?”祁煜歪头。
马上就是新年了,凛川想带祁煜去山下的庙会玩。凛川询问祁煜的意见,想知道他不愿意去,祁煜没有回应。
“无碍,不想去就不去,我不会强求。”临走前,凛川站在门口宽抚祁煜,祁煜没有看他,撇头去看屋内的屏风。
凛川眸子微沉,起身离开。在他即将走出小院的前一刻,祁煜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我没说不去。”
凛川猛然停下脚步,欣喜转身,祁煜站在门内,轻飘飘睨他一眼,旋即张开双臂将门带过去。
门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关闭,凛川这次没有感到失落,他披着皎洁月辉回到听剑居。
天亮后,从仆从口中得知凛川回来了,司宁放下碗筷立马去找他。
这些天,司宁没少去弟子峰劝凛川回听剑居,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凛川根本不听他的,他的眼里似乎只有祁煜。
憋屈愤懑之下,司宁把一肚子的火全都算到了祁煜头上。这段时日司宁每天都会躲在房间里诅咒祁煜快点去死。
如今凛川回来了,司宁心里总算舒服了些。
往好处想,凛川说不定是对祁煜彻底失望了才回来了。抱着这个美滋滋的念头,司宁见到了凛川。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他听到了什么?
凛川真君不但没有对祁煜失望,甚至还要在过年的时候带祁煜去山下的庙会玩,而且就他们两个人。
司宁气得双眼充血,回到房间就开始摔被子扔枕头。
祁煜,祁煜,为什么总是祁煜?
明明他才是凛川真君的徒弟,为什么每次受宠的、出风头、受人瞩目的总是祁煜!他必须要把这一切都抢过来!
黑衣人上次离开前留下了一些联系用的香烛,只要司宁点燃,他那边就能感知到。
天色暗下去之后,司宁点燃一根香烛,不过片刻门外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道散漫的男声,“喊我来做什么?”
是黑衣人的声音,他来了!司宁眼睛骤亮,立马跑去开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盼望见到黑衣人,以往他都是对这个危险的男人避之不及的。
随着房门的打开,冬日的冷气席卷而来,直冲面门,司宁下意识拿手遮了一下。夜色下,屋外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人影,偶有几声叮叮当当的檐铃声在风中回荡。
人呢?司宁茫然地对着昏暗的院落,不知所措间,他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嗤声。
声音是从屋中传来的,司宁悚然,忙向屋内看去,只见黑衣人双手抱臂,幽幽地立在屏风前。月光照不透他的衣袍,只留下阴冷的寒光。
司宁一惊,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个不重要。”
司宁骇然,脸色猝白,“你知道我的想法?”
“你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傻子才看不出来。”黑衣人大摇大摆地坐到书案后,动作自然得让人不禁以为他才是房间的主人。司宁敢怒不敢言,只好立马切入找他来的目的。
“你想知道凛川和司渊的相处情形?”黑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书案,时隐时现的“咚—咚—”声听得人心悸。
司宁咽着唾沫点头应是,只有知晓了两个人是如何相处的,他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黑衣人啧了一声,“这件事我忙不了你,我又不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司宁面露晦色,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难道他真的就只能看着祁煜夺走凛川的注意力,而他却无能无力无计可施?
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司宁青白交加的脸色,黑衣人倚着椅子不紧不慢道,“不过多年前,我从他们两人的旧识口中得知……”
司宁听完立马握紧双拳,眼中是掩也掩不住的激动。有了黑衣人的这份情报,他一定能把真君的宠爱夺为己有,祁煜的好日子马上要到头了!
*
月末的几天,弟子峰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原因无它,新年要来了。
新年到来,意味着要放假了,可以回家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祁煜也不例外,不过他不是为回家而开心。自他母亲去世以后,那个家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家”的意义,回不回去都一样。
让他开心的是放假后可以和凛川一起去逛庙会这件事。
盼星星盼月亮,在无数昭天宗弟子的殷切期盼下,新年假期如约而至。山下的庙会办得如火如荼。
祁煜和凛川约好在弟子峰的石亭见面,祁煜会在石亭中等凛川,凛川一到,两人就可以去庙会。
赴约当天,凛川掏出身上的储物袋,笑意清浅地摸了摸里面的发丝,起身准备去弟子峰找祁煜。
刚踏出起居室,还没走出两步,童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凛川惊叫,“不好了,真君,司师兄落水了,眼下正昏迷不醒!”
凛川心弦一紧,立刻调头,大步朝司宁的房间走去。
凛川到时,司宁仍在昏迷,细眉微蹙,灵动水润的眼睛紧紧闭着,脸庞苍白得很,一看就忍不住让人心生怜爱。
据一灰衣仆役讲,司宁是在练剑时,脚下打滑不小心坠入池中的。
池里结了一层冰,有的地方冰层厚,有的地方冰层薄,司宁坠入的方位恰巧是冰层最薄的地方。
冰层咔的一声迸裂,冷到足以把血液都能冻上的水瞬间将司宁从头到脚淹没。打捞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冰的,浑身没一处热乎的地方。
“马上把三长老找来。”凛川坐在床沿边,心疼地摸着司宁没有血色的脸颊。
三长老很快就来了,他给司宁开了几服药剂,又叮嘱凛川注意让司宁多多休息。
凛川微微颔首,问他司宁什么时候会醒?三长老说这个说不好,每个人的底子都不一样,底子好的,会早清醒一些,底子差的嘛,要多费些时辰,凛川点头表示知晓。
三长老离开后,凛川打发仆从去煎药,他本人坐到床沿边,轻摸司宁的额头。
司宁的额头很烫,凛川想找巾帕给他冷敷一下,童子上前欲接过这一活计。凛川摇头挥退他,亲自打湿巾帕,抓着巾帕往外拧水时,他听到床上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梦中呓语声。
呓语的内容令凛川猛然一怔,浸水的巾帕“啪”的一声掉到地面,飞溅的水珠落在旁边的菖蒲上,将细长的菖蒲叶打得摇摇晃晃。
嘶哑的呓语声仍在继续,“凛师兄……凛师兄……你在哪儿……不要丢下我……”
除了司渊,没有人再会喊他凛师兄。凛川心中发悸,快步来到床边,紧握住司宁的手,一遍又一遍安抚他,“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弟子峰,祁煜一身红衣,顶着朔风站在石亭下,双眼亮晶晶望着凌霄峰的方向。
师叔应该快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