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喧闹还在持续,演出由左弈和俞晔晨的舞蹈开场,把场子加热,接下来就是宁晚乐队的演出。
“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收到了吗?”左弈几乎是贴着赵瑧言的耳朵说的话。
赵瑧言点点头:“收到了。”
他好奇左弈怎么能猜到他的心思,左弈好像真的有读心术,马上就解答他。
“我翻了你TikTok的收藏夹。”
“嗯。”
“想看我以后跳给你看,但是肯定没有以前跳得好。”
“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要轻易拿出来,对我也一样。”赵瑧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喷了发胶有些硬。
没人注意到舞台旁边黑暗的角落。
“咳,咳咳!”现场太闹,俞晔晨的声音被音乐声掩盖,他只能提高音量,“你们能不能尊老爱幼一下。”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才想起旁边还站了个俞晔晨,左弈松开赵瑧言,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尊老爱幼做不到,爱护动物还行。”
俞晔晨有点无语:“左弈,你当时求我跟你一起跳舞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
“晨哥,说清楚,我们这是友好地达成合作,什么我求你?”左弈无辜道,“跳这个舞还是你提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明晞就是看了你跳这段舞才看上你的。”
俞晔晨有点恼,但又无话可说。
确实是因为这个,他才选的这段舞。左弈找他简直是不谋而合。
左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座位,李柯嘉和卓微已经开始拼酒,唐夏和明晞在聊天,明晞发现他看过来时快速转了头。左弈把头转回来,挑了挑眉:“晨哥,现在后悔吗?”
“你懂什么。”俞晔成抬起脚想踹人,左弈迅速避开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无缘无故失踪,换成是一般人早就跟你断绝来往,也就赵瑧言几年了还想着要找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理不清的事,现在他好不容易把他和赵瑧言之间藕断丝连的线理清楚,已经费了很大力气。
左弈整个人挂在赵瑧言身上:“对啊,因为他是赵瑧言我才喜欢他。”
俞晔晨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要被左弈气死,但他也不是气左弈,独自去后台把外衣穿上。
左弈跟上去披上大衣,三个人一起回到座位。
乐队唱了几首热闹的歌,随着灯光暗下来,一阵吉他独奏,宁晚从架子鼓后面走出来,主唱给她让了位置。
宁晚站在立麦前,单手握着麦克风:“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底下有人喊着“情人节!”、“情人节快乐!”
“对,今天是情人节,也是时隔很多年我和朋友们又聚在一起的日子。明天也是一个朋友的生日,接下来这首歌是送给他的。”
木吉他弹奏着生日歌的变奏,宁晚的嗓音宁静悠扬,像夜晚的微风。
左弈和喝了几杯酒,眼下微红,赵瑧言提醒他别喝太多。
左弈朝赵瑧言眨了眨眼:“我装的,你看不出来?”
赵瑧言想果然,“没看出来,猜出来的。”
宁晚唱完,对着左弈这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场内的人纷纷往这边看,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老板专门为他唱一首歌。
李柯嘉起哄,故意凑近在他耳边喊:“左弈生日快乐!”
左弈连推带踹让李柯嘉离他三米远。
左弈拿着酒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主唱重新站到舞台中间,把旁人的目光又吸引过去,他才放下酒杯。
明晞笑道:“反正你不让我们送礼物,我们也不跟赵瑧言抢,就和晚姐商量了这个环节,生日快乐。”
“谢谢。”左弈有些不好意思。
“许愿吧,寿星。”唐夏说。
卓微已经把蜡烛点燃,只点了一根插在中间。
左弈松了一口气,还好只点了一根,按照李柯嘉的脑回路估计会给他点27根。
“怎么只点一根蜡烛。”李柯嘉说,“应该点27根。”
上一次他过生日许的愿好像都没实现,现在他有些不知道该许什么愿。
“多大的人了还许愿。”左弈吹灭蜡烛,把蜡烛拿出来,拿起刀就把蛋糕分了。
不许愿挺好的,不许愿就不会有期待,就不会把压力扛在身上喘不过气。
借着热闹的气氛,几个人轮流给左弈倒酒,尤其李柯嘉。左弈才发现这货酒量见长,他只能向赵瑧言求助。要不是唐夏拦着,他们几个今天都不用出酒吧的门,各自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从酒吧出来。
回到酒店已经将近三点,左弈脱了外套靠在沙发上。在路边等出租车时吹了一会儿风,被他强行压下去的酒意又上来了,看江对面的路灯的都出现重影。
听到关门声,他才回神,转头看见赵瑧言拿着一个玻璃杯向他走来。
“不是说装的?”赵瑧言在他旁边坐下,“让酒店送来杯蜂蜜水上来。”
左弈一口喝了半杯蜂蜜水:“我没说我是装醉还是装没醉。”
“你现在是装醉还是装没醉。”赵瑧言把他挤到沙发的角落,蜂蜜水撒了一半,两个人的裤子都打湿了一小块。
“我……”左弈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老实交代了,“装没醉。我在等我的生日礼物。”
这几句有点像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如果面对的是赵瑧言……
是赵瑧言的话,自己说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这个时间发过来,多半是生日祝福。因为刚才那句话,左弈有些不好意思,这条信息成功解救他。
是李柯嘉发来的,祝他生日快乐,还有一个9999的红包。左弈怀疑他是喝多了发错,刚想放下手机,又跳出来一条——
“这不是你的生日礼物,是给你和赵瑧言的分子钱,祝你们长长久久。”
左弈怔了怔,随即放声笑起来,他举着手机给赵瑧言看:“李柯嘉绝对喝多了。”
他笑得手一直晃,赵瑧言握住他的手腕才看清楚李柯嘉发的什么。
左弈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说我要不要收?”
赵瑧言思索半天:“收吧,挺好的祝福。”
左弈领了红包,如果明天李柯嘉酒醒了,后悔了,钱能拿回去,但祝福不行。
他把手机放回茶几,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红丝绒蛋糕,还有一个系了蝴蝶结的长方形盒子。
看着茶几上的东西,他没来由说了一句:“你会变魔术吗?赵瑧言。”
“你真是醉了。”赵瑧言抚摸着左弈的脸颊,左弈被冰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好像刚才就放在茶几上,只是他没注意。
蛋糕是临时订的,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是一副复古双梁设计的银丝边眼镜,左弈不近视,镜片是防蓝光的平光镜。
赵瑧言给他戴上,左弈立刻取下来。
赵瑧言问:“不喜欢?”
“你不是不喜欢我戴眼镜,这是什么意思?”左弈问。
最初有送左弈一副眼镜的想法,是他去工作室看到左弈长时间面对电脑后揉眼睛的动作。很长一段时间左弈都是戴眼镜的状态,突然不戴了肯定不习惯。
他着急让左弈不去想着以前的事,却忘了人是会习惯的。
“我不是不喜欢你戴眼镜,是我太喜欢你的眼睛,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不想有什么东西挡住它。”赵瑧言看着左弈的眼睛,浅棕色的瞳孔有光在闪动,抬手抚摸着左弈的右眼角:“你以前戴眼镜是为了遮住那道疤,以后都不需要了。你现在的工作每天都要面对电脑,戴眼镜会好一些。”
左弈抿着嘴,最后没忍住笑了:“好,我以后天天戴。这个蛋糕呢?”
他想让左弈许愿,但左弈好像不太喜欢这个环节。赵瑧言说:“生日快乐。”
左弈用手指沾了一点上面的奶油放进嘴里,有点甜。他又沾了一点,摸在赵瑧言的喉结上,凑过去舔吻着抹了奶油的地方。
眼镜的金属边框抵在赵瑧言的下颌,搭在沙发边缘的手不自觉握紧。
左弈嘴角还有残留的奶油:“明天陪我去看公公吧?”
“好。”赵瑧言擦掉他嘴角的奶油。
第二天,比计划的时间起晚了,急急忙忙地换上衣服,出门之前赵瑧言把奶油盒子的残骸扔进垃圾桶。左弈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把睡前的影像放了一遍,近期他大概不会再碰任何带有奶油的东西。
再次踏进墓园,左弈恍如隔世,白兴华下葬之后他再也没来过,他的生活好像也是从那天一点一点在变化。
白兴华的墓碑前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有一束新鲜的花,不知有谁这个时候来看他。左弈把花束放在了另一边,打开一瓶白酒,倒进提前准备好的杯子里,然后倒在墓碑前。
“公公我好久没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骂我。”左弈低下头,把帽檐也拉低,“算了,想骂就骂吧,我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今天我还带着一个人来看你,你还记不记得赵瑧言,就是赵叔叔的儿子。”
赵瑧言蹲在左弈旁边,清理掉被风吹过来的枯叶。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赵瑧言转头看着左弈,左弈也转头看他:“你要不要说两句。”
墓碑照片里的人始终保持着微笑,与赵瑧言印象中的无异。
“白爷爷,我是赵瑧言,我现在和左弈在一起了,我会好好照顾他。”
左弈推了他一下:“最后那句话可以不说,我能照顾自己。”
赵瑧言象征性地点点头,左弈还和以前一样要面子。赵瑧言继续说:“左弈很照顾我,因为有他才有现在的我。”
“我现在做导演了,拍了几部纪录片,好像挺受欢迎的,下次带来给你看。”左弈说了两句,靠着墓碑坐着,“我现在遇到一点困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工厂事故的真相你知道了吧,跟你没关系,跟赵叔叔也没关系。其实有段时间我埋怨过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害得赵叔叔帮你顶罪。我那时脑子不清醒才那么想,也确实有一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希望你不要怪我。”
赵瑧言看向左弈。
“后来我被爷爷抓去拍纪录片了,我才意识到自己看事情太单一。真相迟来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最大的遗憾和心愿都是这件事情。你欠下的人情我会替你还,人家只不是说父债子偿,你说爷债孙偿。”说完左弈还笑了一下。
赵瑧言牵着他的手,即便自己的手比左弈的冰。
最后左弈说:“公公,你要保佑我的纪录片一切顺利。”
从墓园出来,赵瑧言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左弈没问,跟着他走。车窗外的景色有些熟悉,又有一些是陌生的。
上次回来拍摄,才发现渝江这几年改建了不少,就连以前被他吐槽的商业古建筑都变成了知名景点。
出租车停在路边,两个人下了车。左弈看见矮山上的寺庙,这里倒是没怎么变。
左弈跟着赵瑧言上山,今天人不多,寺院门口的僧人抱着暖水袋打盹儿。两个人绕过前殿,往后院走去。后院的树上挂满了红色绸子,旁边支了个摊位,上面写着心诚则灵。
招揽生意的僧人见到两人赶紧招呼。
赵瑧言问:“你要不要试试?”
“一点都不灵。”
“我觉得挺灵的。”赵瑧言跟在左弈旁边说。
左弈抬头看着挂满绸子,过了那么多年,当初写的肯定被清理掉了,连许愿的牌子都换了一个款式。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赵瑧言手里是一个木牌子,边缘都被磨得光滑,上面的墨迹消退了很多,但也能辨认——
“我十八岁的愿望就是你。”
左弈从赵瑧言手里拿过来,仔细查看,确实是他当时写的那一块。他已经忘了自己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个愿望,而不久之后,他十八岁生日那天,这个愿望实现了。
赵瑧言说:“现在你相信这棵树挺灵的。”
左弈走到赵瑧言面前,周围没什么人,他很自然地牵起赵瑧言的手:“我觉得你比较灵,我对着你许愿吧。”
赵瑧言任由他牵着:“不灵怎么办。”
“我的愿望都和你有关,你要是做不到,世界上就没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