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桎梏与压迫。
当妈妈还在外婆子宫里的时候,她的第一颗细胞就已经诞生。她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三个人,如今却用着三个姓,好像陌生人,在争吵中将对彼此的爱消磨殆尽。
但是那种桎梏和压迫,是来自何方呢?
好像不是来自某个人,也不是来自某个群体,甚至不是来自某种性别,某个阶层。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挑起处处矛盾,却始终隐在幕布之后,只有被选中的少数既得利益者是幸运儿。
而被挑拨的可怜人们,只能通过互相攻击来发泄愤怒。
因为那是他们最亲近的最可触达的人,那是他们可以轻易攻击而且不必付出太多代价的人。
有人沉迷这种攻击,有人习惯了这种攻击;有人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就是如此;有人甚至崇拜这种攻击,因为这种攻击曾保护了他们,减轻了他们的痛苦。
太多人认为古而有之的,一贯如此的,又何错之有。
“把你当养老工具人,哦哟,之前不知道是谁低三下四来问我能不能来许叔叔这里住几天,叫你找好一点的工作,多存点钱,私生活不要乱搞都是为你好啊,你当是为我们好啊,你就算是不嫁人了,也是要自己生活下去的伐?”陈茵女士显然是被激怒了。“不能说以后没有妈妈了,没有外婆了,留你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你就……”
看,这就是那种,无助且无用的攻击。
“我其实早就想去死了。”席灵意说道,“活着太累了。”
她讲得很平静,因为她确实这样想过。
如果那个暴雨的晚上她没有遇到那个热心的小姑娘,她外婆和妈妈恐怕就可以在社会新闻上看到她了。
“啊?席灵意啊,你想去死啊?你怎么敢啊?你怎么敢去想的啊?”妈妈的声音尖利了起来。
“你都不知道,我当年一个人带着你,我一个人受了多少委屈,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把你养大有多不容易……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又多难养,这不吃,那不吃,又娇气,生病了就知道喊妈妈……”
陈茵是很生气,但是说着说着,却把自己给说哭了,后面的话呜呜哇哇根本听不清楚。
母女两个隔着电话都在哭.
哭了好一会儿,席灵意才说道:“妈妈,我觉得你还挺爱我的呀,对吧。”
“你说呢,妈妈离婚只要了你啊,妈妈不爱你爱谁啊。”
“那小祈弟弟呢?”席灵意问道。
她今天好像就想残忍到底了。
“比不上你。”陈茵答得丝毫没有犹豫。
“那许叔叔呢?”
“这个根本不能比,”陈茵说道,“小意,那时候我没有稳定工作,没有钱,供不起你上高中,上大学。我问你没有没有钱还给许叔叔,其实他根本没要你还,是我想要你有自己的存款。”
席灵意的泪水根本止不住,她不是想要比较什么,只是想要确认,一遍遍地确认妈妈还像她小时候一样爱她。听到这些答案的时候,她心里那一道道曾经被妈妈割开的创口,好像被清了创,在一点点愈合了。
席灵意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妈妈,既然你也爱我,我也爱你。”
“那么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用伤害我的方式来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