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一面……你们在这院中随便转转就行。”
魏迟听了他的话,心脏忽然像是漏了一拍,“真的吗?”
明明方才态度还……
怎么转变这么快?
谢慎到底同他说了什么?
赵柊点头回应:“真的。”
魏迟将信将疑,有些犹豫。
见此,谢慎转身朝她走了几步,轻轻拍了拍肩,声色竟前所未有般温和:“你知道的,我又不是朝廷的人了,此事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人交易,你啊,不用管。对了——”
说着,谢慎又从胸口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什么?”魏迟接过,见信封上什么署名都没有。
谢慎低笑。魏迟抬眸盯着,心道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傻。
“我给你的啊。”谢慎说。
魏迟不解:“是正经事吗……?”
谢慎似乎被她哽了一下,有些无奈:“你将它收好,等宫中的事情结束了,王誉回来了,就可以拆开。”
所以,是正经事吗?
魏迟不明所以。
但还是点了头应下:“好。”
赵柊和谢慎二人进了房,魏迟则与萧腾一起在院子里走走停停,说的无非是食肆、边境战况。
“我一直听闻您侄儿名声,虽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办公时口才极好,又才思敏捷,之前便一直想着,若哪一天我厌倦了,不在了,我的食肆该怎么办,这下有您侄儿在,我也就不担心了。”
“魏老板怎么说的像诀别?”萧腾眉眼弯弯看着她,“真的不要太子殿下了吗?他啊虽然不算大好人,但在我眼里,始终是个好孩子的。”
魏迟垂眸浅笑,想起与赵楚相处的点点滴滴,“嗯,我都知道。他不坏。”
萧腾眉头一松,转眸看向前方,“可——我若说太子五日后便要发起宫变,魏老板可还会这样觉得?”
“……”
她说不出来有苦衷之类的话,即便她早已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些,她也还是心中震颤。
毕竟他面前的太子殿下,毫无破绽。
二人都默契停下了脚步。
萧腾注视着她,在等着什么似的。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了张嘴,只是干涩地说了句:“挺好的。”
萧腾被她逗笑:“如何个好法?”
魏迟低着脑袋没有回话。
萧腾便慢悠悠继续说:“缙朝得位不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当年先皇带着宋卿杀乱了朝廷,而后花了整整十年才平定这带来的乱局,这还是基于他们有足够能力又刚好人才辈出的情况下。此番殿下却只是被逼的无奈之举,所带来的东西,是无法预估的。”
气氛沉静,只有鸟叫声偶尔传来。
魏迟垂眸,望着地上的蚂蚁。
她在思考什么?
她还能思考什么?
“——可这事,是萧大人同意的,不是吗?”魏迟蓦然抬头,对上萧腾的双眼,“况且,萧大人认为我一个要走的人,会在意他是不是被迫,又或者国情命运吗?”
萧腾眼眸微张,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愣怔。
“宫变……宫变。这样的事,能被大人这样轻描淡写说出来,那便是事情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局面了。”
“我改变不了什么,宋家早已被陛下赶走,更没有能力再去插足朝廷的事。”
说到这,魏迟顿了顿,许久后,才轻轻的,再次开口。
“换言之,皇帝是谁,我宋家从来不在乎,只要国土还在,这帝王将相谁胜谁负,都无关紧要。若到紧要关头——”再抬眸,那眼中寒芒毕露,语气骤然凌厉,“宋家,亦可代之。”
萧腾望着面前忽然像变了模样的女子,狭长的凤眸眯了眯,继而莞尔笑道:“是啊,宋家从来就不是安分的,骨子里的叛臣,也就靠着些虚无的信念支撑到现在。但宋小姐不愧是此代豪杰,如此直言不讳,有魄力。”
“谢夸奖。”
自从第一次那荒唐的成婚失败后,宋池就很少强行占回身体了。
这是第一次在她没同意的情况下进行。
“你你你先打声招呼啊!”魏迟在星子空间内团团转,“你知不知道一个怕鼠的人突然面前出现屏幕映照出自己鼠的样子是怎样的崩溃!!!”
宋池在与萧腾的对话中抽出空回她:“这个萧腾不简单,你应付不来,我应付完了他就把身体再给你用。”
魏迟顿了顿,说话的语气稍显委屈:“宋池,我有点好奇了。”
“……嗯?”
“这里的一切……”
星子空间内,一只小仓鼠泪眼花花,“我想知道我的大漠食会怎么样,想知道大漠与我们的争斗,究竟会不会因为萧离而改变,也想知道他……往后如何……可我、我也想家。”
宋池没有回。
她与萧腾谈了许多,说世情,说战事,也说东宫局势。
萧腾全程笑着,言语轻松,宋池问他:“太子此举,势在必得吗?”
他也只道:“秘密。”
听着二人交谈,魏迟想了许多,想到消失的广美,想到去而复返的南星,想到忽然转变态度的陈玉伤,想到在这里经历的许多许多,她不曾关注、不曾思考的东西。
她想。
是啊,势在必得。
是夜,赵柊给他们在府外安排了两间房住着。在赵柊离去之前,魏迟问:“何时能见到他?”
赵柊望着她。
那眼神,魏迟看不清明。
只看他嘴唇嗡动,回答:“待我先解除东宫的危机。”
魏迟知道东宫现在形势紧急,她混进去不容易,但她只怕时间拖得越长,她越不舍得,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斟酌一会后,她问:“大殿下,就没有想到去做东宫的主人?”
赵柊脚步骤然停下,皱着眉转身,“宋小姐这是何意?”
魏迟板着脸强迫自己的心跳慢下来,继续说:“大殿下是个聪明人,若真想他不再被任何人针对,不再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便是——”
但这话被赵柊愤然打断。
“你根本就不懂他!”
随后,赵柊甩袖而去,快走了,还是留下一句,“宋小姐等着我的安排就好,最好莫要再管任何事。”
魏迟在原地愣了许久。
她……不懂他?
这话活像一个霸道总裁言情文里女主说出口的话,为男主做的坏事开脱的。
想笑。
但又笑不出来。
因为按照穿越剧的套路,她才是女主才对啊?
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魏迟才回到房中去。
不管就不管。
要不是对赵楚有些感情,她还压根就不想管的。
弯弯绕绕,难管。
三日过得很快。
魏迟就在房内待着,偶尔出门看看自己的铺子开得怎么样,销量如何,当然,是蒙着面,作为魏老板去看的。
可三日到了,赵柊没传来什么消息。
倒是赵燧的消息先传来了。
日落西山之时,已经回过一趟宫中的赵燧敲开了她的门,此时的赵燧淡然许多,还带着三皇妃——刘昙。
“三皇妃进来如何?”
刘昙柔柔笑着,先赵燧一步进门:“我好多了,池姐。”
赵燧跟着进来,面上看着一些不服气,但也还是好好说话:“请慧没住在宫中了。她喜欢你食肆中的菜,日日都盼着,我便向父皇求了个封号,住进了府,就在食肆边上,清清静静,她也喜欢。”
“那挺好的。不过此事我倒没听说……”魏迟边聊边带着他们入座。
“没声张,毕竟我是求的,父皇是随便封的,府邸也平平无奇。”
赵燧看了眼魏迟,说完后便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着,还是又开了口:“赵楚他……不对,东宫现在情况看着好了些,大哥一直在为他说话,父皇有所松动。你要见他的事,赵柊托给我了。”
魏迟拿着茶壶的手顿了顿,当即将茶壶放下,迫切地问:“所以我今天,可以见到他了吗?”
“……魏姑娘,收拾收拾吧。”
只这一句话。
魏迟明了,匆忙去屏风后,在刘昙的帮助下换了衣衫,戴了面纱——与宋池不同,她喜欢明艳一些的颜色,也收集了几件专属于自己审美的衣裳,便于行动、色彩鲜明。不是张扬的红,但配着夕阳的色,也称得上娇艳明媚。
她将发饰全部取下,只用一根木簪挽上一层发,便开门随着赵燧走。
赵燧早派人送刘昙回府,魏迟住的地方距离皇宫,不远也不近,好在是马跑得快,但看到能看到进宫大门的时候,也已经是黑夜了。
大门没有守卫。
“赵……”
“坏了。”
“……”
看样子,是出事了。
魏迟沉默着,一路跟着赵燧,又到了一处无人的宫墙边上,只见赵燧下马,抬手敲了敲砖,摸索几下,取下其中一块,这块砖里头是空的,藏着个火折子。
魏迟问:“你打算做什么?”
赵燧:“烧锁。”
赵燧转身,正对着魏迟,便看见魏迟不知从哪掏出个黑乎乎的一坨不知名东西,说:“不行,直接炸了。”
赵燧:?
“走远点,找地方躲着。”魏迟不多解释,夺过他手中的火折子,放下手中东西,点火,逃跑,一气呵成。
不过逃跑是宋池在边骂边帮她逃就是了。
轰隆隆一大声过后,宫墙破开了洞。
魏迟毫不犹豫,立刻占回身体,拉上还在懵的赵燧穿过墙洞,嫌慢了,便带着他一路轻功。
一路,也看着满地鲜红。
尸体成堆,血流成河。
整个皇宫,弥漫着一股死气。
宫变。
魏迟想到萧腾说的。
可原本的五日,竟是突然缩到了三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这夜风很冷,冷入了骨髓。
魏迟提前放走了焦急的赵燧,随后在萧腾带的一队士兵身后落地,迅速被围起来。萧腾挥挥手,士兵们散开,坐在马上,靠近她,居高临下,围着她转了圈。
“魏姑娘怎么来了?”
“来见他。”
萧腾笑笑:“恐怕不合适。”
魏迟深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不露出自己的胆怯,问他:“怎么不合适?”
萧腾身上的官服染血,他动了动手腕,染血的剑锋便直指魏迟的喉咙。
魏迟没躲。
也就在此刻,只一瞬,“锵”一声。
谢乘风一身白衣,衣上再无杂色,没有从前的华贵张扬,而面具之下笑意淡淡,就这样翩然落在她面前,剑都未出,萧腾手中的武器已被打落。
谢乘风负手而立,只对着她。
“走,我护你。”
“我知道,你答应过我的。”
这夜月色明亮。
谢乘风拉着她手腕,飞檐走壁,一路到了皇宫正中,殿外一众士兵守着,被一个身穿铠甲红披风的女子领着,那女子声音飒飒,喝住他们,“停步!”
魏迟一顿。
这女子她见过。
在东宫见过,嫔妃中的匆匆一面。
谢乘风不多言,拔剑,丢下剑鞘,拉着她大步向前走。
“我为你,杀出一条路。”
谢乘风很厉害。
但士兵很多,杀不完的。
魏迟望着他素白的衣袍,放慢脚步,而后抬眸望向马上女子,扬声道:“我听良娣提起过你。”
谢乘风停下,有些惊讶地回头。
魏迟走上前去,士兵想上前,但被女子拿长枪一挡,便都识趣退下。
如愿走到女子面前,魏迟仰着脑袋,风将她的面纱轻轻吹动。
“是你。”女子认出了她,“不过,你也不可以进去。”
魏迟微微笑着:“我不进去,等殿下将事情处理完了,我只想与他见一面。”
女子轻笑一声,缓缓攥紧了手中的长枪,紧盯着她后方,“你的同伴,似乎并不想这样。”
魏迟还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