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清神色自若地看着苏荷:“苏老板,都是同行,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已经给老头请了大夫,具体是什么原因,还要等大夫判断。”
苏荷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姜玉清转身上了楼。
不一会儿,大夫和老头都出来了。
姜玉清跟随其后,老头儿在友人的搀扶下,脸色虽显苍白,却仍是行动自如。
苏荷见人下来,立刻上前询问:“客人没事吧?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非也!老人家受了寒邪,再加上有肠内积食,这才导致腹泻不止,方才已经替他施针止泻,又配了药方,不会有什么大碍!”大夫一字一句说的有条不紊,像是刻意告诉众人,这件事和酒楼无关。
苏荷拧了拧眉,心里有些不甘心,急忙又追问道:“大夫你确定吗?他不是吃坏了肚子?”
大夫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姑娘这是何意?难道是不相信在下医术?”
“这位可是仁济堂的大夫,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他不会看错的!”
“是啊,仁济堂的大夫很厉害,准错不了!”
周围人有识得这大夫的,立刻出言解释。
苏荷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笑笑放人走了。
大夫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揣了揣袖里的银子,转头看了姜玉清一眼。
姜玉清勾唇一笑,冲大夫微微颔首。
大夫敛眸,随即走了出去。
老头和其友人也与姜玉清道了声谢,这便先行离去。
苏荷望着老头离开的身影,眼底满是不甘,她一转头,就碰上了姜玉清那双冷厉且探寻的目光。
她的眼神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底,令其无所遁形。
“玉清妹妹,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苏荷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姜玉清勾唇一笑:“没什么,苏姐姐来的真是不巧,好不容易来一次,竟也让你碰上这种事,真是教你见笑了。”
言下之意,这来的时机太巧了些。
苏荷哪里还听不懂姜玉清的言外之意?
“这种事也是防不胜防,好在大夫来的及时,解释清楚明白便是了!”苏荷笑着搪塞过去,又急忙道,“我忽然想到,楼里还有要事,就不耽误你了。”
姜玉清微微颔首:“苏姐姐慢走不送!”
苏荷笑得忐忑,转身离开了。
长安走到姜玉清身侧,小声道:“前东家这是发力了?”
姜玉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外有敌人环伺,内有家贼难防!”
长安诧异地看向姜玉清:“掌柜的一早就看出来了?”
姜玉清拍了拍长安的肩膀:“今晚我得早点走,楼里你帮我盯着!”
“放心吧掌柜的!你安心去,楼里有我看着呢!”
傍晚时分,太阳快要落山,姜玉清去了城外小摊。
李叶和姜桃、姜竹正忙着收拾家伙什,见姜玉清来,都很惊讶。
毕竟姜玉清已经有阵子不问小摊上的事了。
“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姜桃问道。
“我回家一趟,有点事儿!”姜玉清并不打算将事情全盘告诉李叶他们,上一辈惹出来的祸事,自然不该牵扯下一辈。
“要不你等等姜田,他比我们晚半个时辰,到时候一起坐驴车回去,也省得走了。”李叶也是好心。
姜玉清摇了摇头:“不了!”
她得赶在李叶姜田回去之前,把事情解决了。
“姐,那你今晚还回城里吗?”姜竹关切道。
“怕是来不及,你和小桃不用给我留门。”
姜玉清交代完事儿,便往田溪村走去。
走到半路,一阵马蹄声从后面迅速传来,不等她反应,那马儿便擦着她半边肩膀撞了过去。
姜玉清没稳住,整个人便朝旁摔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感到腰间一紧,结实的马鞭将她一把缠住,紧接着她整个人被一股力带的腾空而起。
姜玉清眼前一花,身子便坐到了马背上。
马儿不停歇地往前奔跑着,姜玉清转头,怔怔地望着身后的姚峥。
“你……”姜玉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种出场方式,对她而言太冒昧了。
“你去哪?田溪村?”姚峥的声音被风吹到她耳畔,带着一丝若即若离之感。
姜玉清点了点头。
“我顺路,送你吧!”
姜玉清垂着眸子,其实她自己走也不是不行。
“你呢?大人如此着急,这是去哪?”姜玉清觉得太尴尬了,没话找话说。
“桓王回京路上遭遇山匪,我不放心,过去看看。”姚峥道。
姜玉清目光静静盯着他环过自己腰身的健硕手臂,问道:“桓王没事吧?”
“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
难怪他会如此着急。
马儿很快来到田溪村,姚峥下马,朝着姜玉清伸出手。
姜玉清忽略心口的乱跳,微凉的指尖放入他宽大的掌心,下马。
她正欲抽回手指,却被他紧紧攥着。
姜玉清诧异地望向他,少女眼底的诧异与他眸中的炙热相撞。
姚峥沉默一瞬,又轻轻松开了她的手。
他上前一步,宽厚结实的肩膀挡住半边斜阳,将少女娇小的身影整个笼罩。
“大人,不着急走吗?”姜玉清下意识地后退。
“等我回来,我有话与你说。”他伸手拂去她头顶的落叶。
姜玉清喉咙一哽,当下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转头,翻身上马,墨色绣金的衮边长袍在风中微微翻涌,梅花剑的纹路在夕阳下折射着金光。
“一路平安!”她的声音似风中飘零的花瓣,轻柔缥缈,却令人无比愉悦。
姚峥没有回头,驱着快马走进了霞光里。
……
姜玉清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见柯氏坐在水缸旁,心不在焉地择菜。
“爹娘!大伯母,我回来了!”
柯氏看到姜玉清,脸上明显浮上几分心虚,却又刻意遮掩:“清丫头?你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楼里出了点事。”姜玉清毫不隐瞒,便见柯氏脸上全无意外之色,却是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慌张。
姜老太听闻这事,也缓缓走出了门。
“出事了?要紧吗?”姜老太问道。
崔氏此刻正在屋里烧饭,听着动静也赶了出来:“回来的正好,一会儿就开饭了。”
瞧见姜玉清面色严肃,连平日里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也不见了,崔氏当即意识到不对劲:“怎地了?酒楼要倒了?”
“什么?酒楼要倒了?”姜大树和姜大松闻言也急忙走了出来。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袁氏见状,也冲着姜大林招招手。
姜大林也搁下了书,他的束脩钱最近都是从老二家借的,玉清酒楼要是倒了,那岂不是要着急还钱了?
“玉清,你且说清楚,这到底怎么个事儿?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谈谈!”姜大松也紧张,而今全家都指望着姜玉清的酒楼,这酒楼可不能出一点事。
姜大林也道:“是啊,大家集思广益嘛,这酒楼能保住尽量得保住,你说来听听,大家伙儿一起给你想想法子。”
袁氏给姜玉清递了个小板凳。
姜玉清坐了下来,先是叹了一口气:“今日楼里有人吃坏了肚子。”
“什么?对方是何人啊?家世背景如何?若是权贵,这……这可麻烦!”姜大松担心道。
“权贵又如何,不是权贵又如何,酒楼名声坏了,难道还会有客人上门?”姜玉清瞥了眼柯氏。
柯氏眼珠子乱转,平时最爱说话的人,这会儿闷不吭声,一看就像是做贼心虚。
姜玉清抿了抿唇:“大伯母你觉得呢?”
“啊?我……我又不懂做生意,我哪知道?”柯氏脸色发白。
“大伯母今早还去了我店里,本来还想留她在楼里吃饭,幸好她走了,不然这要是把自家人给吃坏肚子,那玉清可就更自责了。”
姜大松用胳膊肘戳了下柯氏:“你不是说去城里卖鸡蛋了吗?你去她那儿作甚?”
“都是自家人,我去看看怎么了?又不是我让客人吃坏了肚子的!”柯氏说完,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说什么错什么。
“不过,说来也怪,我的伙计跟我说今早看见大伯母手里拿了药,不知大伯母可是哪里不舒服?手里拿的又是什么药?”姜玉清句句深入。
大家也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份上,哪里能听不出姜玉清话里话外的意思。
“说话呀!你没病没痛的,拿什么药?”姜大松指着柯氏鼻子,大声质问。
“没……没有药!哪儿来的药?你们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柯氏咬死不认,愤愤地瞪着姜玉清,“清丫头,你可不能张口就来啊!我从来没拿过什么药的,定是你那伙计看错了!”
“既如此,那我只能禀报官府,让衙门去调查了。”姜玉清点点头,随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什么官府?”柯氏吓得脸色煞白,一把抓住姜玉清,“你说清楚,不就是吃坏了肚子,怎么还跟官府扯上关系了?”
姜玉清回头看着柯氏:“此人病重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家中亲人自然要追究的。”
“什么?就是一些巴豆粉而已,怎么会这么严重?”柯氏说完,立刻捂住了嘴,一脸惶恐地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