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祁柒长相很唬人。
尽管他身无分文,口袋比沃尔姆四处流窜的小偷还干净,可他一身气势像个穷凶恶极的帮派大佬,令人望而生畏。
他堂而皇之走进圣索菲亚医院,走进中央大厅的瞬间甚至让混乱嘈杂的人声寂静了一秒。
这人是来看病,还是寻仇?
祁柒走向病房区。
众人:他一定是来寻仇的!一定是被他打残的对家住在这里!
直到祁柒消失在走廊中,都没有一个护士或是医生敢上前询问他的来意或是为他登记。
众人:在这个世界上活得长久的秘诀就是少听少问少管。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系统:【……】
祁柒一路闪躲,遇到实在避不过去的人就“邦邦”两下物理助眠,还真让他潜入了放置药品的仓库。
系统很震惊:【你还知道管理仓库的人交接会有十分钟空档期?你甚至都没有找我要路线!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祁柒得意道:【当然是闻着血腥味儿过来的。】
他的鼻子可好使了,特别是面对血液,跟鲨鱼似的。以前警察局管得严,他实在找不到新鲜血液来喝,便跑来医院偷血包解馋。放置鲜血需要冷冻环境,许多长期保存的、刚运来的药物也会临时存放在这里。
圣索菲亚医院是沃尔姆最大、最好的医院,不乏财大气粗的捐赠者,才能修建如此庞大的冰窖。
祁柒拿了几样药物,系统扫描一遍,发现竟然还真能组成强效安眠药,是它小看了祁柒。
【把紫龙果带几个。】
【有什么作用?】
【榨汁,倒进水里能让他们舌头和嘴唇发紫,看上去更真实。】
【……好。】
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祁柒离开医院,回到了原先的市场。
【怎么不直接出城?】
【每日清晨,城外的农庄会运送新鲜果蔬进入沃尔姆的贵族庄园,上午再离开。】
系统一点就透,立刻想明白祁柒是打算混入队伍里跟着一起出去,免受城门守卫盘查。
想不到这个世界的祁柒变聪明了,还是有记忆的好,不像上个世界,傻乎乎的,总被男人骗,还是三个……系统简直没眼看,早早预见结局后便提前进入休眠状态,直到祁柒脱离小世界。
祁柒现在是血族,厌恶日光,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皮肤。
他躲在有顶棚的水果摊前面,把所有水果拿起来欣赏了一遍,摊主看他的眼神从热情到冷漠再到不耐烦,祁柒也压低帽檐装没看见。
他的余光一直关注着远处的路口,那里是去往富人区的必经之路,眼见着一个小车队的身影冒出来,祁柒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头,实则全部心神系在上面。
伸出去的手不由得幅度大了些,袖口上缩,露出一截苍白泛着淡蓝色血管的手腕,因为顶棚的存在没有照射到日光,祁柒并未注意。等到车队离开,祁柒放下水果,绕到另一条路前去追赶。
却不知道,站在街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在他离开后,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祁柒很幸运,跟着的车队正是里森堡的农户,他一路坐着车,直到附近才从车棚里跳出来,钻进灌木丛里,耐心等待车队走远,直到看不见。
祁柒打开地图,找到后山水源地的位置,把事先调制好的药水一股脑倒进去,胸前揣着的几颗紫龙果却遭了难,由于祁柒赶路的时候没注意,本就柔软的紫龙果被挤成了果泥,染了大片紫红色果汁在深色衣服上,乍一看还挺像血迹。
祁柒尝了一下,嗯,还挺甜。
忽然,他仰起头嗅了嗅,好像不是果汁,是真的腥甜的新鲜血液的味道。
祁柒打算去看看。
他潜入里森堡,这里土地很辽阔,房屋之间挨着并不近,且多数人此时正在田里干活,镇上空空荡荡。祁柒很轻松就循着血腥味找到了源头,即将走到门前却又停下脚步。
【祁柒,里面还有一个人。】系统提醒道。
【嗯,我也发现了。】
祁柒小心凑近,屋子里只有一个呼吸声,粗粗的,似乎十分激动。
凶手!
【别冲动,万一他有武器……】
祁柒把系统的提醒抛之脑后,大喝一声踢开门冲进去,只见一个人影猛地抖了一下,随后拉开窗户准备跳窗逃离,同时还不忘将手里沾染着鲜血的斧头甩过来,阻拦祁柒。
祁柒略一侧身躲过攻击,抄起地上的瓦罐扔了过去:“小贼,看招!”
砰——
那瓦罐精准打在人影的后脑勺,打得他一个踉跄,但那人还挺顽强,挣扎着站起身,拔腿就跑,一转眼就消失在屋后地树林里。
祁柒跑过去,只能捡起地上沾染了血迹的瓦罐,还挺结实,砸完人摔在地上仅仅是破了一处豁口。
等他回屋,就看见一具女人的尸体躺在地上,睁大双眼,表情狰狞。
她的脖子喷射出大量血液,头颅几乎要和身体分离,而罪魁祸首的斧头正静静躺在祁柒身边的地上。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没等祁柒反应过来,便有一个凄厉的男声在他背后响起:“瑟琳娜!哦,我的瑟琳娜!”
男人冲上去抱着女人的尸体痛哭,祁柒见情况不妙,转身想走,又被那人用力扯住衣领:“你、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你还我瑟琳娜!你是个魔鬼!”
祁柒:“你冷静……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啊!!!你还我瑟琳娜!”
男人疯狂摇晃着祁柒,他不得已给了男人一个过肩摔,躯体重重落在倒在血泊之中的瑟琳娜身旁,男人尖叫一声,终于抽抽噎噎的安静下来。
祁柒:非逼我动手是吧。
他这一身肌肉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祁柒刚想跟他解释清楚,又见一个中年男人闯进屋内,看见现场倒下的女人和满眼仇恨和恐惧的男人,二话不说给了祁柒一拳头。
祁柒:“……”
完了,误会更大了。
祁柒靠着身体本能的反应狼狈躲过这一拳,“兄弟,你听我解释!”
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不是你想的那样!”
噼里啪啦,屋内已无完整家具。
“这是误会!!!”
中年男人身手相当出色,看着体型瘦削,实则拳风遒劲,锐利如刀;久经锻炼的身体紧绷着,打在上面像一块铁板。
好一颗咬不烂嚼不碎的铁豆子!
祁柒一着不慎,被对方反扭住身体按倒在地。
咯吱一声,他的肩膀好像脱臼了。
中年男人用堪比铁爪的大掌扼住祁柒的喉咙,冰冷的绿眸好似天边的月亮高不可攀。
祁柒莫名一寒,他有种预感,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自己可能永远也开不了口。
“听我说,人不是我杀的我也刚到这里凶手跳窗逃跑了我还用瓦罐给了他一下……”祁柒一口气说下来不带喘的,他急急喊完,感觉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一点。
“瓦罐的碎片就在、就在外面。”
中年男人掐着他来到窗边,确实能看见不远处的碎片和已经发黑的血渍。
窗前物品凌乱掉落一地,还有一个沾染泥土的鞋印,与祁柒靴底的花纹并不一致。
女人脖颈的伤口是被利刃所割开留下的,斧头虽然在祁柒身边,却是手柄朝外、斧刃砍在地板中,从方向上看应该是从窗户附近丢过来的。
凶手另有其人。
中年男人松开手,祁柒刚想松一口气,却又被他迅速捆住手腕,反绑在身后。
不是,他都洗脱嫌疑了,怎么还抓他?
似乎是看出祁柒的疑惑,中年男人道:“你很可疑。”
祁柒:“……”
不是吧,这么明显吗?
中年男人没有管他,上前拍了拍痛哭流涕的男人的肩膀,“我很遗憾。不过,找到真凶要紧,我帮你去找神父过来,顺便把这个人送去教堂。”
男人:“难道不是他杀了瑟琳娜吗?”
中年男人:“你的妻子被人用斧头砍死,血液喷射出来根本无法避开,可是这个人身上很干净,并没有血迹。如果他所言属实,真正的凶手应该是在你窗前留下鞋印的人。你现在最好什么也不要做,马上去找里森堡的镇长,让他调动警察局的人手帮你抓人,顺便把这个鞋印告诉他。”
说完,他又指了指祁柒:“这个人虽然形迹可疑,但应该不是杀害你妻子的人,我会把他送去神父那里看管起来。”
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谢谢您,好心人。不过,莱源神父这几日去沃尔姆述职,并不在教堂。”
“没关系,我在教堂等着便是。我猜莱源神父最迟明天正午之前能够回来。”
男人闻言便不再多问。
祁柒被这绿眼睛的中年男人推着往外走,一出门迎面就是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想要躲避,却被男人推了一个踉跄。
【系统,反正任务完成了,我也投了安眠药,你能不能直接带我走?】祁柒可不想被带去教堂,一听就不是血族能待的地方。虽说男主此时不在,但他也不想去。
【想得美,安眠药尚未生效,男主还没发现里森堡的惨状,你还没被[净化],哪项任务完成了?】
【这可怎么办?男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是不在里森堡——】
【走不了剧情,你就无法脱离世界。】系统冷冰冰道。
祁柒挣扎起来,可恶,他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这破绳子却纹丝不动,究竟是草绳还是铁绳?
“别动!想逃,别做白日梦了。”中年男人冷斥道。
“我不去教堂!凭什么抓我?”祁柒看着高高壮壮的,声音听着清朗明快,像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他表面上是觉得自己被冤枉——当然,也有这层原因——实则是忍受不了日光照射,露在外面的皮肤觉得针扎似的刺痛。可他不能说出口,否则人家一听就知道他是个血族。
而且,刚才那女人的血液勾起了祁柒的些许食欲,此刻他两颊的尖牙正在蠢蠢欲动,冒出一点小尖尖顶在唇缝,喉结下意识滚动。
他的吸血冲动……
中年男人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不知从何而来、是何身份,身手矫健,与祁柒不分上下甚至略胜一筹,一来就要押送人去教堂,捆绑的手法还格外娴熟……难不成也是个神父?
听见祁柒喊冤,男人并未回答,姿态十分高冷,只是攥着祁柒的绳子收紧了些。
男人久久不说话,祁柒渐渐的没了声。
二人抵达教堂,大门紧闭,门口放着虔诚信徒送来的圣洁的白月季。中年男人小心拾起,轻轻拂去花瓣上的尘土,颇为怜惜。
随后,他推开铁门,像牵一条狗似的毫不留情地牵着祁柒进去。
祁柒:“……”
男人把祁柒扔在悲天悯人的神像面前,叫他跪倒在地。祁柒不肯,男人二话不说,抬起马靴一脚踢过去。
“唔——”
祁柒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双膝重重跪在坚硬的石地板上。
男人庄严肃穆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教堂内:“忏悔吧,迷途的羔羊,罪恶的化身。若你及时悔改,或许仁慈的主会宽恕你罪孽的灵魂。”
祁柒:“……”听不懂,说人话。
男人轻啧一声,又道:“你不是里森堡的住民,一个生面孔,无亲无故,来到这里做什么?”
祁柒面不改色地编瞎话:“谁说我无亲无故?我的姨奶奶就住在这里,前段时间有人给我传了个口信,说她老人家去世了,遗嘱上说把房子和地留给唯一的亲人,那说的可不就是我?所以我得知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
这附近的确有一个叫玛莎的老太太刚去世,系统紧急传输的消息,祁柒也不完全是撒谎。
“哦?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辛普顿先生的家中?”
“我刚到附近就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我是循着味道过去的。”
男人嗤笑一声:“那血迹早就干涸了,血腥味极为浅淡,寻常人不走进房屋内不可能闻到。你说你是循着味道进去……难道说,你并非寻常人?”
祁柒面色微变。
他觉得男人似乎早就知道些什么……他不敢赌,闭紧嘴巴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