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柒闻言,内心顿时咯噔一下。
“请您不要怀疑我对本职工作的尽责之心。”祁柒正色道,凝视着不远处人群中的莱源,神情虔诚而肃穆,“服侍莱源大人已经成为我终生不会改变的事业。”
是的,辅佐龙傲天男主登上人生巅峰,也就意味着他在此世界的一生就此结束,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梅法洛普明显有些动容,她没想到祁柒竟然会如此回答。
“你很好……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忠心,真的。我只是认为,比起侍从,你还有更佳的选择,这并不与你的忠心相违背。”
梅法洛普停顿了一下,压低嗓音道:“我认为以你的能力,可以参选今年的圣殿骑士。”
圣殿骑士?
祁柒的脑海中忽然出现欧力翁的身影,傲慢,不可一世,如一柄镶嵌华美宝石的锋利宝剑,被贵族佩戴在腰间,成为尊贵身份与崇高地位的象征。
梅法洛普像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想,轻微摇头,“圣殿骑士曾经是守护教会的中坚力量,是信仰的卫道士。他们以坚定不移的行动贯彻骑士道精神,同时秉持着将灵魂奉献给神祇的高洁之姿。”
显然,现在的圣殿骑士并不足以承担如此美誉。
他们或许拥有比前人更精良的装备、更优秀的武力,内里却是空空如也。若是被神使抽出灵魂,兴许找不出几抹代表纯洁善良的白色。
“现在的圣殿骑士早就不需要拥有什么品德考核只要你能打败所有同龄人——最重要的是拥有足够的背景,圣殿骑士便有你的一席之地。”
梅法洛普快速扫视了一番祁柒的身体,很少如此近距离观察异性的她不由得脸红了一瞬。
第一王女轻咳一声,收起不符合教典和宫规的视线。
“至少在武力这方面,我向你保证,你拥有足够战胜圣殿骑士的实力。至于背景,我可以提供一个推荐名额。”
祁柒狠狠心动了。
成为圣殿骑士未尝不是个好选择。比起成为照顾莱源起居的仆人,一位有地位有实力的圣殿骑士或许能为他带来更多助力。
比如拉拢圣殿骑士的势力,在逼迫教皇退位的混斗中英勇牺牲;代替莱源吸引其他势力的注意,成为众人攻讦的靶子,替莱源挡刀;以圣殿骑士的身份接近教皇,深入打探他的喜好以做准备……
想想那光明美好的未来,祁柒纯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憧憬。
要说起打架,他自认为不会输给别人,之前看到的圣殿骑士空有一身肌肉而不会使用,他觉得骑士也不过如此,但他们确实锻炼得很漂亮,又让祁柒心向往之。
“王女殿下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祁柒并不认为自己和这位王女有足够亲密的联系,能让她为自己考虑这么多,还自愿成为他的背景。
除非这样做能为她带来更大的利益。
祁柒的心中升起野兽般的警觉,他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付出这个代价。
“这当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梅法洛普紧紧攥住手心里的丝绸帕子,留下一道道难看的褶皱,正如她纠结的内心与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焦躁。
偏偏是这样近乎无礼的态度,让祁柒稍微放松了警惕之心。
或许第一王女深谙取信之道,无需回避丑陋的真实,恰到好处的真情流露更能得到旁人的信赖。
“我希望你、不,我需要你和莱源主教的帮助。”王女骄傲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否则我会很快死去!也许是半年后,也许是明天——也许就在下一秒。”
她说的情真意切,为祁柒揭开了王室斗争的冰山一角,露出的内容也足够令他惊骇不已。
梅法洛普轻声道:“你可以把我的建议当成是我在构建自己的势力。是的,我的确有拉拢你们的意思——比起摇摆不定的兄弟们,已经做出选择的我更加有诚意,不是吗?”
她和这个不起眼的侍从之间的谈话,想必已经得到很多注目——包括他的主人。
但梅法洛普确信不会有人放在心上,更不会有人猜到她会向这名普通侍从抛出橄榄枝。
不管今天祁柒如何想,她相信这番对话会一字不落转达给莱源主教。至于他的选择……就交给命运安排吧。
祁柒:“好吧,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他模棱两可的答复并未让这位王女失望,她挥了挥香扇打算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祁柒。
“接下来你这里可能会热闹一阵了,希望不会给你带来过多困扰。”
祁柒满脸迷惑,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其中含义。
突然得到关注的祁柒引起了莱源的警惕。
“莱源主教,还没来得及为你进入中心城举杯庆祝。先不要拒绝,我相信,为你举杯的那一日不会太遥远。”第一王子发现了莱源的心不在焉,但他并不会当即指出,而是巧妙通过其他方式吸引莱源的注意。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再不通人情的人,面对王子殿下委婉的恭贺以及明确表示对其能力的赞美,态度都会和缓许多。
莱源却只是做出一些礼貌的回应,表面看来滴水不漏,但自身情感丝毫没有泄露,对于恭维的一方而言,这已经算得上敷衍了。
直到第一王女离开座席,莱源仿佛重新开启了社交模式。两位王子再度感觉到莱源主教那如沐春风的气质。
然而,王女的关注到来一系列连锁反应,不少人开始和祁柒攀谈起来。莱源连假笑都有些难以维持,两位王子不约而同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和佩戴假面的人偶对话。
祁柒不是长袖善舞的类型,他在面对男主以外的人时表现的相当自我。况且,抛开王女的关注,祁柒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色的、地位低下的神官,甚至不懂得贵族交谈的礼仪,对诗歌、文学没有任何了解——是个典型的“粗鄙不堪”的下等人。
三两句话就足以让他们打消对祁柒的兴趣,围在他身边的人很快散开。
粗神经的祁柒没有察觉到这些细节。他只关心莱源,还有这场无聊的交流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最重要的原因是——交流会上只有果酒和红茶,搭配一些鲜切水果,根本没有提供任何其他食物。
祁柒无所事事的目光投向莱源,却发现对方似乎心情不错,正愉悦地和两位王子交谈。
祁柒不由得感叹:真不愧是龙傲天男主,仿佛把玩弄权术刻在骨子里似的。
交流会结束后,两位王子分别乘坐马车返回王宫,又各自找来信赖的谋臣讨论今日之事。
被问到对这位新出现的神眷者的评价时,两人的答案惊人的一致。
“他很有能力,深藏不露。”
还会追加一句:“性格阴晴不定。”
这意味着对方不好掌控。谋臣们沉默了一会儿,建议王子暂时不要选择此人,再观察一段时间,能掌握他的弱点最好。
第一王子的背后还有一整个金百合家族,这是他的底气,也是他时刻背负的责任。这使得他在竞争王储之位时总秉持着三分谨慎小心。
第三王子听完谋臣的建议,眯了眯玩世不恭的眼眸,“我觉得他也许并不是表面那样无懈可击……不过,你说得对,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和家族势力强大的第一王子不同,他只有尽可能抓住一切助力才有成为国王的可能。所以他还不想轻易放弃一位出色的神眷者。
二位王子与各自谋臣的对话又被详细记录在一张细细的草纸上,由洁白灵巧的小生灵呈送给一双完美无瑕的手。
羽毛雪白的咕咕用尖细小喙小心啄食着大掌中的金黄小米,偶尔抬头的间隙,似乎见到这位主人上扬的唇角,胸膛轻震,托住它的手掌却平稳不动。
“藏得真好……呵呵,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那个神眷者身上。啊,我想起来了,是他。看来这是他一贯的手段……他将会是一个变数,我竟然一直不曾注意到他。”男人似乎在自言自语,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咕咕的翎毛,小鸟儿便乖顺地把后颈露出,脑袋扎进男人手心,从这一司空见惯的动作中汲取温暖和爱意。
男人忽然注意到这一抹白,明明每日都会抚摸,却只在今天第一次将这抹白映入眼底……真是奇妙的感觉,男人忍不住再度轻笑。
笑过以后,男人的情绪逐渐冷却下来,被一下下捋着毛的白色小鸟无端察觉了某种危机感,羽毛抖了抖。
变数,意味着不可掌控。
可这将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一枚无论何人也无法联想到的、属于他的棋子。
而棋子,就是会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这种危机感消弭后,白色小毛团再次被熟悉的亲近感包围,再次把脑袋拱进手心里,任由男人在它纤细脆弱的颈部摩挲。
男人并未注意到掌中小鸟的微妙变化,或者说,他的注意力被另一只“小鸟”所吸引。
不,说是一只白毛红眼的稀罕兔子也可以。
“我会一直注视你……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男人的沉吟浅笑与纷飞的雪白羽毛交织在一起,霎时间,无数只和平与纯洁的象征——美丽的白鸽从教堂深处飞起,稀疏的星辰与皎洁的月辉披在它们扬起的羽翼之上,宛如一条银白之河在夜空中流动。
“真美啊——”
中心城的市民们有着属于自己的夜生活,此刻他们无论在做什么,都会不由自主停下来,仰头驻足,欣赏这一难得的美景。
祁柒站在窗边,望着远方的银白光带,神色怔怔。
莱源以为他是被震撼到了,放下手头的书本道:“那是教堂豢养的白鸽,是和平与纯洁的象征。它们时常成群结队,在教皇的小白鸽的带领下,从钟楼出发,绕着全城飞行一周再返回,期间没有一只鸽子掉队,也算是中心城的一项奇观。”
莱源说的这些,祁柒都没仔细听。他那血族特有的优秀视力帮助他精准捕捉到每一只鸽子的大小和体型,不得不说,教会的鸽子养的真好唏溜……他绝不是因为赶上斋戒日而被迫茹素好几天馋肉了。
有时候盯着男主的手都会不自觉联想起大猪蹄子,立刻口舌生津。
莱源又想起祁柒的身份可能存在问题,面色微沉,看着他对窗外的鸽子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由得有几分生气。
即便……即便他真的是一名卧底,就不能有更高的思想觉悟,演得更像一点,把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自家主人身上,而不是对着窗外的飞鸟傻乐。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汇报给我?”指尖略显不耐烦地敲击着书页,每一次轻轻的“嗒、嗒”都会给听者施加无形的压力,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
祁柒却像是毫无感觉,回忆了一番,说道:“我今天为了保护您的安全balabala……期间帮您试吃可能存在毒物的食品balabala……为了帮您拓展人脉,和某某贵族balabala……”不就是工作汇报吗,他懂。
逻辑通顺严谨,内容条理清晰,非常公式化的把今日行程用流水账的方式叙述了一遍。
可以,这很AI。
莱源揉了揉额角:“够了,这些不必和我汇报。你不是提到了与第一王女的会面,感觉如何?王女殿下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自知问得有些急迫,语气和缓道:“咱们教会人员最好不要和王室扯上关系,尤其是在这种王储竞争的敏感时期。你们说了什么?把内容告诉我,万一出了差错还有机会补救。”
祁柒又把二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没想到莱源直接问他“你怎么看”,顿时让祁柒陷入沉默之中。
“王女殿下……这是想要拉拢我、不是,拉拢您吗?”
“很聪明。”莱源的唇角微微上扬。
“可是,为什么?王女应该是没有继承权的吧。”祁柒没记错的话,这个国家并不承认女国王的权力,第一王女即便野心勃勃,也注定当不了国王。
在这座教堂里……不,哪怕是整座中心城,如果有谁听完王女和祁柒的对话后还认为王女是为了夺位才找上莱源,恐怕只有眼前这个人了吧。
几乎无法察觉的愉悦感悄然爬上莱源的心口。
是的,王女夺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如此,她依旧是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她能够有一位地位崇高的丈夫,或是凭借老国王的喜爱获得爵位,沾染权势也并非不可能。
而且,王女的优秀有目共睹——整座中心城的人都知道,老国王不止一次感叹,第一王女如果是王子就好了,这无疑给其他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