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时月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无尘低头确认了一会,才道:“抱歉,师尊找我,先失陪了。”
说完这句,无尘便没有半点停留地离开了。
宿时月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一声:“想不到啊,无尘长老居然还能这般行色匆匆。”
来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
“不过,”宿时月也跟着喝了口茶,好奇地问,“那个则清宗主不是在闭关吗,闭关也可以和别人见面吗?我还以为是完全把自己关起来,自己不出去也谁都不让进,一直关到规定时间呢。”
“你说的也不错,”来风解释道,“闭关指的是关闭六根,稳定体内的灵力,进而达到一种有序进步的状态。既然都要关闭六根了,那肯定就是要屏蔽外界一切杂事......当然,这只是对一般人来说,则清这种没人敢撼动他位置的幻界第一,可能不需要顾及这些吧。”
宿时月若有所思地“喔”了一声,又问:“可他闭关了这么久,一直以来也都是一个人。现在突然把无尘叫过去,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一向对宿时月有问必答的来风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凑得里她近了些,问:“娘子,你害怕吗?”
宿时月被问得一愣,毕竟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来回奔波,各种事情一个接一个的袭来,宿时月每天都处于怀文成为什么要这么做,和怀文成为什么敢这么做的疑惑之中,甚至都没想到这个问题。
宿时月犹豫都没犹豫,坦然地点了点头:“怕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以前的世界很和平,永远都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
来风想说什么,却又被宿时月打断:“但这个是必定要发生的事,我们逃不掉也躲不掉......就像我注定要遇见你,我们两个注定要在一起?况且,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来风闻言眨眨眼,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嗯,就是很相信你,”宿时月冲他挑挑眉,抬手毫不客气地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在男人侧脸上亲了一口,又说,“第一次见面我就开始信你了,不然也不会一路跟着你,在这离尘宗住下了不是?”
堂堂鬼王被拽了衣服也不生气,甚至十分乖顺地低下头,蹭了蹭宿时月:“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我让崔叔和叶姨好好筹备筹备,我们就成亲吧。”
宿时月闻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来风还以为是她有所顾虑,刚想说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再商量,就听宿时月说:“你不要说这些话,别给自己立flag。”
来风罕见地愣了愣,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会才问:“扶......来......哥,是什么?”
宿时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反正你不要说这种话,像什么等打完仗就回家娶老婆什么的,一般说这种话的,都娶不到自己老婆。”
“原来是这样,”来风听见原因,笑着伸手把宿时月抱进怀里,“那你是想嫁给我的是不是?”
宿时月在他怀里抬起头,笑着亲了他一口:“你觉得呢?”
来风没有回答,而是吻上了宿时月的唇。
不同这边的你侬我侬,无尘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则清闭关的山穴的石门。
师尊自燕吾知的死讯传来后,便一直闭关,至今已经三百年五十年之久。这三百五十多年里,离尘宗上下所有事都全权交给他们三个长老处理,则清一下都没露过面,更别说是直接把他叫到这山穴里。
山穴的内部没什么装饰,只有最深处的一个圆形石台,和零零散散的石块。
石台比周围高出半米,上面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着一身草白色长袍,极长的白发随着衣衫散落在石台之上,最后在顺着石台落下,宛若溪流。
男人长着大部分人都会喜欢的清冷长相,他明明已经一千三百多岁,半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看上去甚至和无尘不相上下。只是那一头白发,让他看起来十分难以接近。
若不是无尘自小跟着则清,可能现在连一小步都不敢迈出。
“师尊,”无尘石台中央的男人鞠了一躬,恭敬道,“许久不见了。”
则清不喜别人对他下跪。
早在无尘三人拜师时,则清便用一道灵力拖起了他们欲跪的膝盖,语气轻淡却不容置喙:“人人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对着我跪是如何?”
当时的无尘已经足有百岁,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无际,茫然地问:“世人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何......”
可则清只是安静地听完他说的话,之后道:“你们自己便有父母,为何还要认我作父?”
无尘无言以对,只能依照他说的,拱手行礼。
可那时候的他,其实已经没了爹娘。
则清抬起头,看着他。
“三百多年过去,”则清没有张嘴,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进无尘的耳中,“你长大了很多。”
刚进洞穴时的寒意散去,无尘突然想到了自己对来风说的那句长高了。他低头笑了一下:“三百年,凡人四辈子都能过去了。师尊,弟子若是还像以往那般,难免对不起离尘宗大长老的名头。”
“辛苦了。”则清又道。
无尘承了这句问候,又问:“不过距离师尊您出关本应还有十天,怎么......把我叫来,是要商议提前出关的事吗?”
则清睁开眼,缓缓从石台上站了起来。
他的头发在这几百年来长了太多,男人撩起那几缕白发看了一眼,白发居然凭空消失了一截。原本长若流水的头发,瞬息间变得只有一米长短。
则清走下石台,随手把一边的两个石墩变成了石凳,自己先坐了进去,又指指对面让无尘也坐下。
无尘不敢怠慢,刚一坐下便听见则清开了口:“离尘宗这三百年如何了?”
不是刚才的传声,而是真真正正的开了口。
虽然是修士,可三百年没开口说过话,则清的声音还是有些干涩沙哑,无尘立马想叫人来带些茶水,却被则清抬手打断。
无尘无法,只得回答:“一直以来都很平静,只是最近出了些事。”
“长垣阁?”
“.......是。”
“能到这个程度,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则清并不意外地点点头,“剩下的这些事,也并非是你们这些小辈能单独解决的。”
无尘点点头,把他们这段时间找到的线索都和则清说了一遍,然后才到:“长垣阁的所作所为......我到了现在还是不了解。”
“欲望是解释不通的。”则清语气淡淡,说完这句话过了很久才继续道,“他是不是也在?”
突然的问题让无尘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那个孩子。”则清道。
无尘懂了,点头应是:“他长大了更多。”
“他最近如何了?”
无尘看着自己师尊,总觉得他在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心情总会变得低落——虽然师尊平时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
“他没什么事,和小时候一样,一张嘴毒得很,无际每次都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无尘笑了一下,又道,“他甚至,还找了个爱人,鬼界那边似乎已经在张罗成亲的事了。”
则清听到后面那句,难得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但他下一刻就恢复成原本淡然的模样,继续道:“他应当是来找我的。”
“是,他似乎......对当年发生的事还在耿耿于怀。”
“正常,当年事发之时,他也才是个被宠到大的十岁的小孩,”则清轻摇着头看上去有些无奈般的宠溺,“你们几个人查到的东西很多,甚至几乎查清了当年的一切原委。”
“那您......”
既然已经差不多查清了原委,那则清为何还要把提前把他叫过来?
则清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徒弟,解释道:“本来是没必要这么早,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但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总是要震慑一下。”
唯一一个以活人炼成的阴尸被离尘宗关押,对宿时月的诬陷计划也已经被迫,甚至就连他一直护在羽翼下的妹妹都已经投向了离尘宗。
怀文成当然坐不住了,而这时候,只有让幻界目前最有资历的前辈出面,才能震慑住他——哪怕只有一段时间。
无尘立马明白了则清的意思,连忙问:“是,那您打算何时出关?”
则清低头在用手在地上划了划,最后道:“事不宜迟,明日辰时我便出关。你且回去,把这事和你师弟们说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
无尘恭敬颔首,将这事应了下来。
走出山穴时,天已经彻底被夜色弥漫,只有几颗星星和月亮一起,高悬于头顶,发着微弱的光。不知哪里来的
无尘对着那半月看了半晌,喃喃了句“快点结束吧”,便低下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