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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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啊，时间的确是最难克服的难题。

可是究竟因为什么，才会让眼前这个笨蛋以为时间会成为他爱她的阻碍呢。

天蝎座的战士从来都是认定一件事便不懂得放弃，斯汀格也不例外，大概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讲明真相的声音正脆弱得发抖。

薇拉是在害怕时间会分离我和她吗？

也许吧。

但是斯汀格清楚地知晓，她其实更害怕自己会与在这个宇宙建立的羁绊分离。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共同面对。”斯汀格的掌心轻轻覆上我的发顶，“就算时间会将我们分离，我也会想办法找到你。”

“薇拉，你说过的，这个宇宙存在时钟球玉，它一定能将我再送到你的身边。”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却每个字都坚定地砸向正起伏犹豫的心脏。

“所以，别害怕。”

我抬眸撞入斯汀格纯粹真挚的温柔目光，熟悉的一声“别害怕”从两年前持续到现在，心跳声震耳欲聋，倔强得不肯开口的委屈总会被他理解，趁发红的眼眶即将用泪水暴露情绪前，猛地别过脸。

“谁会害怕啊！”

斯汀格轻轻笑了一声，又陷入寂静，空气中弥漫一股沉重的气息：“其实是我在害怕。”

没有人会不害怕时间的阻碍，乱跳的心渐渐稳定，我想回头望向斯汀格，却被用力抱进怀里，就像在害怕我下一秒会消失一样。

曾经与家人分离，斯汀格尝遍苦痛，这份悲哀氤氲无法约束的不安，终究彻底剖开在明面上。

“但是，我不会放弃战胜阻碍。”

他的口吻异样笃定。

我怔了怔，双臂环住了他的腰，额头抵住胸口，听见从胸腔传来的清晰震动，那些由于顾虑而在内心紧绷的涩意正被浓郁的情愫化开。

哈斯提一族从来都不缺少正视未知的勇气，再困境、再绝望，也总会找到破开阴霾的方法。

我，薇拉·哈斯提，再也不会迷茫了。

我要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我要守护与这个宇宙的纽带，绝对。

……

“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

“嗯嗯。”

哈米捧脸，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像被打击到，仰头目视天花板，无可奈何道：“要放以前，我是绝对想象不到你居然会跟这样一个不善言辞的家伙在一起。”

她叹息一声，回眸再看向我，尽管话语中满是对斯汀格的挑剔，但眼神流露更多的是尊重与祝福。

“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斯汀格那家伙要是敢让你难过，就让他尝尝忍术的厉害！”

她摆出结印的动作。

“太厉害了。”

“当然厉害啦，我们一族的忍术——啊！巴兰斯！！！”

被突然凑到中间的巴兰斯吓一大跳，哈米尖叫后连忙冷静，愤愤用力拍他一巴掌，但是似乎只有她在疼痛，无语地向他抱怨道：“我跟薇拉正在讲悄悄话呢。”

巴兰斯像少女一样两根食指对点，又迅速恢复嬉皮笑脸，胳膊顶了一下沉默的纳卡，示意他开口解释。

比起虽为机械生命体，但情感充沛的巴兰斯来说，纳卡任何时候的语气都如同机器人，不存在丝毫情感，可是我们能够听出冰冷口吻下束缚的心。

纳卡迟钝地露出比方才显然柔和许多的笑容：“我们刚刚终于成功配制出了延缓毒素起效的药剂，现在要去试一下吗？”

哈米比我更在意这件事情，还没有等开口，就已经迫不及待拉上我跟他们两个一起离开。

巴兰斯溜到我身边，声调铿锵有力：“薇拉小姐，这次生日就轮到我替你保驾护航！”

我们的友情从生日伊始，互相守护每年纪念的诞生，这不是一年仅一次，而是庆祝友情将延续新一年。

纳卡冷不丁上前：“我也是，我也要、守护薇拉的生日，巴兰斯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我重重点头，绽开灿烂笑容。

哈米打趣我们之间的友情，故作醋意，于是一路打打闹闹着抵达医务室，斯汀格跟查普正在门口等我们，远远地就发现他们似乎在交谈，可等到走近，对话就已经收了声。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让我们听听？”

“没什么。”

查普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太好，在回答完巴兰斯的疑惑后，解锁医务室的指纹锁，让我们先进去。

正中心的六边形操作台摆放了不少药剂，但谁都能够辨认出盛在盒子里的试管才是主角，斯汀格拿起这一小管橙色药剂。

“尽管没办法彻底摆脱斯科尔皮奥会控制你的可能性，但至少能够保证半个月内不会让毒素起效。”

目光从查普身上挪开，接过试管，在瞩目与期待中毫不犹豫地倾倒入口中，不管是否有用，我都会相信他们。

苦涩的药味从喉管流入胃里，哈米将早就准备好的糖塞到我嘴里，朝迟了一步的斯汀格显摆手中的糖纸。

巴兰斯清嗓，凑到纳卡的耳边：“这就叫做争宠。”

虽说是有讲悄悄话的意思，但实际上声音大得无比清晰，哈米无语，用力踩了他一脚。

巴兰斯捧着脚在医务室单脚乱蹦，却后撤步撞倒了查普。

思考的纳卡终于恍然大悟：“我知道，哈米这叫气急败坏。”

哈米：“纳卡！！！”

唯有吵闹才让我涌起终于身处猎户号的安心，在斯科尔皮奥身边时的神经紧绷在这一瞬间彻底缓解，趁他们正打闹时，从斯汀格手心拈起糖果含进口中。

真好。

再之后，一行人正欲回舰桥，我故意落在最后面，拉住查普的手臂，示意有些事情要同他讲。

“薇拉，怎么了？”

他的眼神飘忽，实在不敢与我对视。

“你跟斯汀格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正义之辈从来都学不会伪装，这副心虚明晃晃地摆在明面上，如果是刚才，可能还会认为他们私下交谈的事情跟斯科尔皮奥有关，那现在就能够确定主角是我。

“不是！没有什么秘密，你不要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

“查普，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固执，所以别想瞒我。”

如果说斯汀格是司令秘密找到的第一位九连者，那么查普便是明面上的第一，因此跟他相处的时间并不短。

这位战士总爱大喊「正义若存、万事皆成」，可要是这份正义的结果靠隐瞒我而成就，我也并不觉惊喜、感动。

隐瞒就代表行动定然伴随危险，我一直这样认为。

我冷脸严肃道：“你跟斯汀格究竟打算做什么！”

其实原本只想旁敲侧击，试图替他检查身体，避免会有什么作为战斗兵器的潜在危险，结果没想到会察觉到他跟斯汀格那个冷脸怪有秘密计划。

被如此逼迫，查普退无可退，无奈之下破罐子破摔，面壁将真相尽数吐露。

“药剂只能够延缓毒素起效，无论如何，你的结局除了被斯科尔皮奥利用，就是毒素积累后遍布全身而亡，唯有下毒者才能彻底解毒，然而斯科尔皮奥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呢。”

听到这里，逐渐升起不妙的预感。

“所以斯汀格打算将你体内的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在最后时刻跟斯科尔皮奥决一死战。”

“神经病吧！”

胸口堵塞一团永不熄灭的灼热焰火，终究破口大骂，没空向教导我的礼仪老师道歉，只能竭力控制愤懑，勉强冷静望向正震惊的查普。

“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打算怎样转移我体内的毒素，但是你听着，我不会同意你们这样做，也不需要你们这样做。”

“就算我会被控制，也一定能够恢复，现在甚至还算称得上是不死之身，不会轻易死亡。”

“更何况，你们以为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可是拯救宇宙的救世主，你们比我更重要，宇宙需要你们，所以不要为了救我而试图牺牲自己。”

我转身瞪向站在转角处的身影：“你要是还想执行这个傻瓜笨蛋计划，就别怪我跟你翻脸，你这混蛋可别在说好的跨越时间阻碍之前就死了。”

怎么可能不懂斯汀格为什么会有这种计划，我可以接受他的爱，但无法接受他自以为的爱。

救世主不应该为此牺牲，我也不需要以命换命。

刚确认情侣关系不过几个小时就吵架未免太戏剧化，我并不想跟他争论这种事情，爱不能用来伤害对方。

我走到斯汀格面前，握住他的手，认真阐述现状。

“不要因为急切就忘记更重要的事情，未来的我就算回到三百年前，依旧能够好端端地传递情报，证明毒素一事绝对会得到美满的结局。”

“斯汀格，你曾经想为你大哥牺牲，现在又想为我牺牲，可你是有体温、有生命的战士，不要再轻易将牺牲作为最终结果。”

被指责与教导，斯汀格也知道这个计划给我带来多么浓烈的愠怒，由于急切而迷失方向，此刻已然被骂醒。

明明约定好共度未来，怎么现在就计划迎接死亡呢？

斯汀格想，自己果然策划了一个笨蛋傻瓜计划。

“对不起，让你生气了。”

“我们的情感是相同的，如果哪一天，我会为救你而死，你会怎样呢？所以不要再做无谓的以命换命，我们要一起迎接未来。”

我们十指相扣，扫清迷茫与不安。

目视这一切的查普爽朗一笑，但笑容迅速消失，后知后觉自己在这里未免有些太碍事了。

他恶意大喊：“吾辈得提醒一句，司令他们还在舰桥等我们呢！快要午夜十二点了，薇拉的生日快到咯。”

“噢，是哦！”我收回手，已经开始想象大家焦急等待的场景了。

见到斯汀格失落凝视掌心，查普难得为这份恶趣味而愉快，大迈步走过去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随即就跟上少女跑向舰桥的步伐。

指尖依旧留存她的温度，停留在原地的斯汀格眉眼柔和，缓缓握紧手掌，将它与自己的体温相融，不再因各种困境而胡思乱想，浅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此时，他比任何时刻都要坚定。

在距离舰桥几米外，指针正好指向新一天，我紧张地调整呼吸。

在感应门开启的那瞬间，昏暗的舰桥瞬间明亮，伴随而来的便是礼花的呯呯几声响，无数绚烂的金箔与彩带纷扬，飘落发梢、肩头与掌心，每个人的“生日快乐”成为新岁听到的第一句话，友好并热情。

可是在礼花雨落下，几乎堆满半间舰桥的礼物映入眼帘，本以为早做好迎接惊喜的准备，一定不会情绪失控，可是这一份份氤氲情感的认真轻而易举击溃自以为是的稳重。

感动得眼眶发热，斯帕达将当初约定好的超——级大的蛋糕用推车送到我面前。

蛋糕表面用奶油绘制了一幅简单的画，所有形象鲜明的人将赤裙女孩儿围在中心，这是我。

“薇拉，生日快乐。”

斯帕达说，“只不过还不知道你本该多少岁，所以没有插上蜡烛。”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数字：“20。”

在所有人的疑惑中，我断定道：“这是我的20岁生日。”

在正式确认为王储的之后两年，由于某种原因，我跟小零不得不跨越时空降落在这个宇宙，直到现在。

从18岁到20岁，我不再是最初那个在陌生宇宙中孤独不安的流浪者，早已收获众多伙伴。

加鲁在听到年龄后，迫不及待找来这两个数字小心插在蛋糕上，舰桥的光亮暗下，暖黄的烛火映亮我们的脸。双手交握抵在下巴前，阖眸虔诚许愿，安静的空间只剩下机械运作与烛芯燃烧的细微声响。

我有许多愿望，想再与家人相见，想尽快解毒，想跟斯汀格跨越时间难题，想解决眼前的所有困境，想见到九连者早日战胜东·阿鲁玛基、迎接和平……

可是如果只有一个愿望能够实现的话，那我要许愿，大家都要平安。

谁也无法确认是否会亲眼见证胜利，历史上的反抗无一以惨败收尾，但要是我的推测没错，“死而复生”的凤剑将与九连者共同创造和平的宇宙。

既然如此，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度过每次战斗。

睫毛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