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跑完一千五百米还要跑个八百，下午三级跳远，然后第二天跑四乘一百，第三天标枪……”姜砚看着报名表，念着上面的画勾的项目，眼神越来越复杂，最后挑眉看了谢泽一眼，“你是远古时代穿过来的猩猩吧？”

“我作证，他真的是猩猩。”江柏昭在一边认真地回答道。

谢泽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从姜砚的手里抢回报名表：“你们就不懂了，我这是为班级争光，你知道我们班除了徐凯根本没有男生报项目吗？况且这点项目对我来说，洒洒水啦。”说完他自信地露齿一笑。

“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姜砚自然而然地避开他闪烁的眼睛。

“过来，给你看个东西。”谢泽向姜砚招招手，姜砚听话地凑过去。他们两个俯下身，遮住了周围人的视线。谢泽掏出了手机，把一只耳机塞进了姜砚的耳朵。

姜砚看着视频里白发苍苍的老头，全身肌肉发达，眼睛炯炯有神，在路上健步如飞，不远处是十公里的醒目路牌。姜砚的耳边是激情澎湃的音乐与同样激情的播音腔：“生命不息，运动不止，李老今年八十岁，仍然坚持着奔跑……”

姜砚眨了眨眼睛，摘下耳机淡定地抽身：“我今年九十九岁。”

还没等他坐直，谢泽就猛地勾着他的肩膀把人拉了回去。谢泽喜气洋洋地说：“就报个四乘一百接力行不行，林山檐、我和江柏昭都报了，就差你一个了，你怎么能忍心抛弃兄弟们呢？”

“班上有你们我就放心了，我到时候看着你们……”姜砚不被谢泽的感情牌打动，一手按在这人的脑袋上借力，努力往外挣脱。

“到了高三就不能参加运动会了，没能一起跑一次，我感到很遗憾。”林山檐看着他，真诚地说。

姜砚的身体一僵，心想着我们一起跑路的次数还不够多吗，但当他看到林山檐略带忧伤的眼睛时，思想又忍不住开始挣扎。他跟林山檐无声地对峙了好一会，终于闭目勉强答应下来：“只能报这一个啊，我老命都给你们仨了……”

谢泽双手高举：“欧耶，姜爷万岁！！！”

姜砚为自己的心软叹气，他看着报名表，发现男生的项目基本被这三个人包揽，看起来确实是缺人。这倒也能理解，文科班嘛，男生本来就少，能用的就更少了。

姜砚的短跑确实还可以，应该不会太拖后腿。他略略定了定心神，仔细看了眼表格，瞥到江柏昭还报了跳高、五十米和一百米，目光再往下扫，就能看到林山檐也报了个一千米、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

啧。这三个真的强得可怕。

“你们在运动会团建？”姜砚晃晃手里的报名表，转头跟林山檐开玩笑。

“差你一个。”林山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已报，请组织放心。”姜砚装得坚定，随手潇洒地就在报名表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就在林山檐名字的旁边。林山檐看了一会，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报完名一周之后就是运动会。运动会开三天，这三天都停课没作业，还不用补课，学生们听到广播的通知，欢呼和尖叫声简直可以掀翻两栋楼。

不过在正式运动会之前，还要准备开幕式。

姜砚好不容易答应了把谢泽打发走之后，男班长徐凯和女班长张禾就又来了。姜砚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为了开幕式的事。

他有些无奈，但足够温和：“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张禾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最后狠狠杵了杵旁边的徐凯。

徐凯严肃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们班开幕式定下来需要两个男生男扮女装来拉横幅，昨晚大家投票，一个是你一个是江柏昭。”

姜砚：……

不是，这什么时候的投票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这种提案是人能想出来的吗？

张禾大概看明白了他的表情：“为了增加我们班开幕式的看点定的方案，而且票是晚修投的，当时你不在。”

姜砚还处在震撼和无语交织的处境中，转头看林山檐。

林山檐读懂了他的眼神，向他解释道：“全班除了我都投了你。”

姜砚：……江柏昭和谢泽两个不孝子！

姜砚在两位班长和一个同桌灼灼的目光下艰难开口：“我注定反对无效了是吗？”

“是这样的，原则上少数服从多数。”张禾憋笑说，徐凯紧接着点头。

“小昭呢？他答应了？”姜砚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徐凯公事公办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嗯，他完全没意见。”

张禾安慰他：“没关系，不会很过分的，你放心。”

姜砚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在碰到事的时候迅速地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穿个裙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下来也有姜爷顶着。

他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心想着到底为什么要投他，一边答应下来。

张禾欢呼雀跃地拉着徐凯闪人。

姜砚还在座位上若有所思，林山檐忽然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于是姜砚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他：“怎么，我穿女装有那么雷人吗？”

林山檐深深地吸气，淡定地回答：“没有，我很期待。”

姜砚：……^_^

直到运动会正式到来，姜砚和江柏昭两个才准备换上真正的裙子。

张禾准备的裙子是类似日本高中生那样的校服JK裙，姜砚欣赏了一下，也觉得这个版型确实好看。他拉着江柏昭去厕所换衣服，江柏昭还顺走了两顶假发。

江柏昭勾着姜砚的脖子亲昵道：“姜爷秒变黑长直，迷倒所有人。”

姜砚笑了笑，不以为意：“去你的。”

姜砚的腿很直，小腿的线条很柔和，既不太过突出，又不过分纤细。他本来就偏白，又因为常年穿着长裤，肤色呈现出玉石般的质感。脱下长裤换上裙子的时候，他还冷得抖了两抖。

江柏昭的腿则很修长，比正常男性要偏瘦，但因为他长期跟着谢泽锻炼，所以看起来很有力。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漂亮，所以换上裙子的时候心里毫无负担。

两个人同时走出隔间，看到对方都笑了。

江柏昭的眼睛里闪着暧昧的光，理好姜砚的领子的同时用手指划过他的锁骨：“妈妈，你真好看。”

姜砚则同样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他，手指勾着他左耳的轮廓，假装是把他头发敛到耳后的行为：“女儿，你真美。”

两个人深情对视了一会之后又立刻偏过头笑了。

整理好假发和衣服之后，两个人终于走出了厕所，刚出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林山檐和谢泽。

对上林山檐的眼睛时，姜砚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问：“你们守在这干什么？”

谢泽率先移开了落在江柏昭身上的视线，他严肃却难掩仓促地解释：“林山……”

林山檐第一次插了话：“我们担心你们被误会。”

他的表情坦荡自若，顺其自然般把谢泽口里的“林山檐”改成了“我们”。

四个人回教室的路上回头率高得离谱。

“哇哪个班这么有福气，有两个大美女……卧槽，姜爷？”

姜砚从容淡定地撩起落在自己耳旁的长发：“嗨。”

“卧槽谢哥你真不厚道，有女朋友不告诉我们，还大张旗鼓地巡街……卧槽，江柏昭？”

江柏昭懒得看那人一眼，继续优雅地往前走，他的步子不大不小，走路时裙摆微微晃着。

谢泽打哈哈敷衍那个人，一边把江柏昭往自己这边拉近一点。

他们两个的长相都相当优越，穿着这一身回到班里的时候自然也是引起了尖叫和惊呼。

林山檐拿起自己的外套往姜砚的腿上一盖：“冷不冷？”

“冷，谢了。”姜砚感慨着他的细心体贴，把宽大的校服外套盖在裸露的小腿上，秒从妙龄少女变成轮椅上风湿痛的老太。

林山檐往四周看了一圈，终于让几个目光频频往姜砚腿上看的人收回了视线。

两个人得到了明星级别的待遇，负责给他们化妆的女生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他们两个本来就白，五官也相当优越，基本不需要怎么化妆，只需要柔和一下眉型就好了。

女生满脸通红地举着口红，激动得无以言表。

姜砚注意到她的紧张，于是温柔道：“口红我自己来？”

“我来吧。”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林山檐说。

他拿过口红，左手虚虚握住姜砚的颈，拇指抬起姜砚的下颌，轻声道：“看着我。”

姜砚仰了一点头去看林山檐的眼睛，他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像之前林山檐给他上药那样。他的嘴角忍不住挑起些许弧度。

“别笑，涂不好。”林山檐垂着眼睛，落在他唇沿的口红一顿。

“动作好熟练。“姜砚调侃道。

“给妈妈涂过。”林山檐慢慢地说，用手指轻轻地蹭掉涂出姜砚唇沿的口红。他用口红勾勒过姜砚嘴唇的轮廓，然后轻柔地在唇峰晕染开，直到姜砚的唇色完全均匀。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意识到自己离姜砚实在太近了，只能仓促地将目光停留在姜砚的唇际。

姜砚感觉得到那支口红沿着自己的嘴唇一点点描过，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自己会是林山檐的作品。这短短的几分钟在姜砚的感知里被无限拉长，他垂着眼睛，将目光也落在了林山檐的嘴唇。

口红沿着嘴角缓缓划过，姜砚的目光也慢慢地描摹过林山檐的嘴角。教室里似乎有些太闷了，他能感觉到林山檐手指的温度，和他发热的侧脸紧贴，他快要疑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温度。

直到林山檐的动作停下，那支口红离开。姜砚的眼睛飞快眨了眨，他开玩笑：“好看吗？”，让林山檐有些许回神。

“很好看。”林山檐点头，然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旁边的江柏昭也化好了妆，谢泽手一抖，就把口红涂飞了。那一道口红落在江柏昭白皙的脸上犹如一道血痕，显得他更加旖丽，有着摄人心魄的浓得化不开的艳。

一绺黑发坠在他雪白的颈间，因为他并不在意，于是钻进了他敞开的领口里。

谢泽有些忍无可忍地把他的长发都搞乱，带着茧的指尖撩起柔顺的发丝，然后又孩子气地都揉在一起。

江柏昭不满地扣住谢泽的手腕：“你存心报复我呢？”

谢泽有些仓促地别开目光，嘴硬道：“都是你乱动。”

“我看你就是死变态。”江柏昭嗤笑一声，倨傲地微微仰头看着谢泽，然后用漂亮的黑皮鞋踩上谢泽的跑鞋。

他的脚踝很细，长发落到腰上，黑色的长袜勾勒着那一小节小腿，仿佛真的是傲慢的贵族公主。

谢泽反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谢泽感觉自己的脑子混乱，抱怨道：“你小时候穿女装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