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宫拖着尸体没抬头,红梅有些戒备:“你们要做什么?”
江霖钰微微一笑:“这尸首该由衙门统一处理,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跟我去大理寺一趟吧。”
“...”易宫听声音熟悉,抬头一看。
江小姐...
“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受人之托来的。”易宫解释。
江霖钰铁面无私:“我管你们有什么苦衷,跟我去大理寺聊吧。”
红梅指甲陷进发中,有些不知所措。
“带走。”
江霖钰指挥祁元辰,像是不认识面前人是易宫。
祁元辰上前:“走一趟吧。”
“大人且慢。”红梅将这颗头塞给易宫:“此事与我无关,草民只是被他找来帮忙的。”
易宫看红梅,满脸被抛弃的难过。
“是吗?”江霖钰瞧她,微微一笑:“他找人帮忙找你这么个娇娘子?还是抬尸这样的苦差。你当我是衙门里那群傻子不成?”
红梅摇头:“虽说草民瞧着像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可实际还是有些力气的,机缘巧合下才来帮的忙。”
“哦?”祁元辰看着红梅:“你是说他火眼金睛,从你单薄的身躯上看出了你其实很有力气?”
此事虽听起来便很假,但红梅依旧硬着头皮说下去:“是,我与这位小兄弟投缘。”
“谁管你投不投缘,参与者都跟我走。”江霖钰回头瞪她一眼:“少耍小心思。”
见状,红梅只好乖乖跟上。
只是她手中本拿着的贴身绣帕扔到地上,混着泥土,被踩进地里。
......
“易宫哪里去了?”
林兆之忙碌一天,回府本想休息,却发现府中少了几人。
他叹口气,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水。
侍女回他:“易管家今日与姨娘出府采购东西去了。”
“采购东西?”林兆之顿了顿,想起自己前些日子交代的事,才意识到今日是王正行刑之日。
可就算两人脚程慢,也不该这个点了还不回府。
再说,红梅去凑什么热闹,此事叫易宫一人去就是。
林兆之觉得头大,连水都不想喝了。
红梅此人,聪慧虽有,却总畏惧被抛弃。
太急切证明自己,反倒会叫他本定下的计划乱套。
再怎么说,她如今也是林府明面上的妾室,怎么能亲自和管家去那种地方。
这么晚了也不见人,八成是出了差错。
林兆之不知该如何形容现下心情,总之算不上好。
这林府中看起来人多,实际没几个是真正听命于他的,其他的全散在各个角落,一时也回不来。
难不成要他亲自去寻?
怎么可能。
他如今风头正盛,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
“...”林兆之揉揉眉心,将皱起的眉头散开。
香囊上的破绽经过这么些时日,想必被查出来了。
接下来正是他要被大理寺重点关注的时候,易宫和红梅至今不归,想必是被江翎珏带走了。
林兆之叹声气,早知就交代清楚此次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烛火映在他脸侧,跳了两下。
林兆之掀起眼帘,喊:“知画,今日有谁来过吗?”
被唤作知画的侍女从屋外走入,她的模样与名字十分不符,左额上有块明显胎记,占了好大一块面积。
厚重的刘海随着走动晃了晃,将下面藏着的红印露出来些。
“今日无人来过府里,不过有一男子...”知画凝眉,眼睛看向左侧:“是个卷头发,跑到府前看了半天,扔下个东西就走了。”
“什么东西?”
知画从腰间拿出个白布,上头已经被土染脏了。
“是此物。”
林兆之接过白布。
只是块普通白布。
“多谢你留意,先下去吧。”
“是。”
林兆之捏着白布,头微微歪了下。
总不会是真的普通白布。
至少,林兆之不相信。
蓦然,林兆之想起曾经玩过的一种游戏。
以柠檬汁水为墨,沾之写下,无痕无迹。可这字只需靠火炙烤,方会显露出痕迹。
祁元辰。
林兆之捏紧手中布。
这是他们二人在学堂里最喜做的一种事,总偷摸传递着些偷跑去玩的话语。
林兆之深吸口气,散了散脑中回忆。
白布两端被捏住,烛火上,有焦黄的字浮现于布上。
亥时末刻,柏君街口。
林兆之盯着那两个字,眯了眯眼。
火舌吞没布匹,只残存一点余烬。
亥时末刻,林兆之如约而至。
可柏君街口,空无一人。
林兆之皱眉,又找了找四周可躲人的地方,依旧没见到人。
被耍了。
林兆之自认倒霉,准备回去。
正转身时,听到不远处有道声音:“哥哥既来了,怎么又要走呢?”
林兆之转身的身子一顿,又四周看看,不确定是从哪处传出的响声。
“哥哥找我?”
这下听出来了。
林兆之往树上一瞧。
可怜这人长手长脚,正抓着一旁树干蹲在树上。
“真有趣,祁大人这是在和我玩躲猫猫?”林兆之问。
祁元辰答:“哥哥觉着是便是。”
林兆之笑却不语,盯他半晌又问:“祁大人准备一直躲在树上?”
祁元辰一手抓着树干,一脚踩着下枝。
居然跨下来了。
多亏是个矮树,要是个高的,准摔他个狗吃屎。
祁元辰掸掸身上灰尘,垂下眼看林兆之:“哥哥来这儿,赴的是谁的约?”
“什么?”
林兆之不解他话中含义,细想了想,还是不解。
“你那妾室被我抓了。”
“然后?”
“哥哥就一点不担心我对她做什么吗?”
林兆之恍然大悟:“你是吃味了。”
“是。”祁元辰生的一张阎王脸,可做起委屈的表情来也实在可怜:“哥哥打算怎么补偿我?”
“补偿倒是没有。”林兆之微仰头:“威胁你要不要?”
“说来听听。”
“那卷毛当一宿未归了吧。”
“...他常这样,哥哥不必诈我。”祁元辰看着林兆之,一双眼睛黑的吓人:“不妨叫你先说说,你的手下去搬王正尸体作甚。”
林兆之避开他的眼睛,不回答。
“哥哥不愿说也没事,下了诏狱,该说得自然就说了。”
“就这么个小事...”
“什么是小事。”
林兆之被说得一愣,又重看向祁元辰。
祁元辰一字一句:“哥哥觉得百姓地事是小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兆之再次避开视线,觉着他那目光烫人得很。
“哥哥。”祁元辰又软了声音:“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林兆之抿唇不语,眉眼间全是纠结。
信或不信。
“此地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林兆之轻声说:“我要见他们两个。”
“好。”祁元辰四周看看:“此处的确不是谈心之地。”
不在这说又去哪里说?
祁元辰早有打算。
他带着林兆之,回了自己的宅邸。
这宅子不大,几乎没什么空闲的余地,满满的生活痕迹。
这个点,该睡的早睡了,宅里黑漆漆一片。
祁元辰带着他到了一处厢房,里面关着易宫和王正尸体。
红梅被江翎珏贴身看着,睡在一处,如此深夜,想必已睡着了。
易宫手脚被绑也碍不着他睡觉,迷糊间听到门被打开。
眯眼去看。
这人怎么那么像主上?
睡糊涂了吧...
他舔舔唇,打算继续睡。
房间的烛火被点亮了。
林兆之看着完好无损的易宫和不见头颅的王正,没什么表情。
易宫被光晃的睡不着,正想骂几句。
睁眼一看,真是自己主上来了。
难不成这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瞬间,易宫的瞌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主子你怎么来了?”
站在一边点灯的祁元辰探出头:“我带他来的。”
一见祁元辰,易宫是半点笑意也没了。
他无视祁元辰,继续同林兆之道:“主上你不知道,我没见到你时有多害怕。”
林兆之又看一眼地上尸体,其实没什么血了,该干的地方都干了。
“我叫你见他可不是听你俩主仆情深的。”祁元辰绕到林兆之身后,低声问:“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目地了吗?”
他呼出来的气经过林兆之耳廓,有些痒。
林兆之不自然的往前倾了点:“你想知道什么?”
“哥哥想我知道什么?”
“我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没法子,你只能说。”
林兆之一时无言,微侧过头去,对站着祁元辰的那边轻轻吐了口气。
“好。”林兆之无奈:“我说与你听。”
“不成!”易宫情绪激动:“您万不必为属下做到如此地步啊!这人一看就不安好心,如何能行啊!”
“哦?”祁元辰饶有兴趣的看着易宫:“哥哥的这位下属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啊。”
“呸,叫什么哥哥。”易宫对祁元辰毫不留情:“这么大的人了,喊我主上哥哥,你是真不害臊。”
“...”祁元辰听了,脸上浮现笑意:“看来这位...”
“易宫。”
“哦,这位易宫还不知你我关系呢。”
林兆之不知该怎么说,正想开口打断,又听易宫道:“你乱说什么?我主上能和你有什么关系?主子你离他远点,小心沾上臭气。”
“...”林兆之解释:“其实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祁元辰一手拉住林兆之右臂,鼻尖已经碰到林兆之的头发了:“哥哥说,你我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