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宫门，云华侧首问五方：“依你看，她所言可是实情？”

五方摇了摇头，“帝王之心深似海，难以揣测。不知。”

云华长叹一口气，打量着手中的凌霄枝，“不管真相如何，都挺令人唏嘘的。”

她又望了望袖中的各种宝贝药材，“这东西怪烫手的……还真不好拿。”

女帝唯一的请求便是，务必将那对双生子寻回，囚于皇陵之内，以防其为祸人间。倘若二人不从，可就地诛杀。

五方斜睨她一眼，笑道：“要不……还回去？”

开什么玩笑！云华一个劲儿地猛摇头，到手的宝贝，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再者说，她本就要深究其背后真相，觅姐姐的踪迹，寻这对双生子不过是顺手的事。

待云华等人回到丞相府时，济宁和尚早已收拾停当，静候于此。见众人归来，他便笑着合掌行礼，称此次下山修行时日已足，承蒙诸位照拂，如今归期已至，就此拜别。

末了还诚挚道，日后若诸位前往广晗寺，寺中上下必定盛情款待。

自堂庭山起，济宁和尚便与众人一路同行。沿途又广行善事，此番在凤京停留期间，亦未曾歇着，忙于超度枉死之魂，救扶病患。一番作为之下，他的修为已是大幅精进。

佛修向来凭借行善得以积累功德，以求登仙之境。云华发觉济宁和尚周身隐隐有金光闪烁，观其态势，距离飞升之境怕仅是一步之遥。

云华微微一笑，拱手作别道：“既如此，便不相留了，一路珍重。”

与济宁和尚一同返程的，还有小棉花妖。她本就领了取凌霄枝的命，如今既已取到，便得速速归去。

小棉花妖临行之时，眼眶含泪，对云华满是不舍。

初遇小妖时，云华只觉其狡黠自私，惯于诓骗，难改妖类本性。可多日相处下来，方觉她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本性实为纯善。以往种种欺瞒之举，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

云华这段时日里输送了不少灵力给她，又施针为其调息。如今小棉花妖体内的水玉之力已吸收大半，得此天地至宝相助，她的灵力已不容小觑。至于如何用，又将用在何处，那便是她自己的路了。

云华俯身，温柔摸了摸小棉花妖的头，道：“日后行事，定要走那正途，努力修行以求仙缘。我在天界等你，等你飞升了……我日日都烤苹果给你吃。”

小棉花妖听闻“烤苹果”三字，眼眸瞬时明亮了几分，道：“此话当真？”

云华朗声大笑：“自然当真！”

左横秋亦前来辞行，他本是下山游历，如今归期已至。况且此次在外时日太久，有人定会牵挂担忧。

云华好奇心顿起，问道：“这人……究竟是谁？”

左横秋微微一笑，道：“二位日后若是来我天清观，我必定备上好酒相迎！”言罢稍作停顿，又接着道：“她酒量颇好，说不定你二人还能切磋一番。”

云华闻言，大笑道：“好！一言为定！定要不醉不归！”

云华离京那日，封时也来相送。

他依旧是白衣碧眸，一派风流，周身却是透着无尽的清冷。五方对他态度不善，只是冷冷睨视。

见封时朝云华走近一步，帝君大人眸光骤寒，不着痕迹地侧身，隔开了二人。

云华满心好奇，悄悄靠近封时，轻咳几声，低声问道：“坊间传言……你与女帝……莫不是……”

封时一口茶水险些喷出，盯着云华看了好一会儿，忽而促狭一笑，也往她那边靠了靠，却立刻被帝君大人用剑鞘挡住。

五方神色冷峻，沉声道：“请阁下自重，否则下次阻拦你的，便不是剑鞘了。”

封时浑不在意，手指绕着发尾把玩，低声笑道：“仙子可愿见识一下我的真身？”

云华眨了眨眼睛，她知晓封时的原身乃是守护皇陵的神鸟，书中虽有记载，传说神鸟歌声可疗愈百病、驱除邪祟，只是从未亲眼得见。

她忙不迭地点头。

五方面色阴沉，搭在剑鞘上的手微微用力，似是随时都会拔剑相向。

封时嘴角轻扬，刹那间幻化成一只神鸟，周身羽毛色彩缤纷，光芒夺目，瑰丽至极。

云华惊叹不已，却听神鸟开口相邀：“仙子可愿亲手一摸？”

云华咽了咽口水，忐忑问道：“当真可以？”她听闻神鸟羽毛入药能制碧霞丹，服下后衣物便如彩霞般绚丽。虽说用处不大，可听起来新奇有趣，她不禁暗自想着，若摸的时候趁机拔下一根羽毛……

五方的脸色瞬间铁青，恰似门口雨后新爬上石阶的那片青苔。

就在云华伸手的瞬间，五方猛地拽住她的衣袖。二人惊愕对视，眼中皆是茫然。

五方心中醋意翻涌，却不知如何言说，只觉胸口憋闷，无处宣泄。

云华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抽回衣袖。五方的心瞬时如坠冰窖，碎成无数片。

他满眼委屈，望向云华：“你……你竟如此嫌弃我？”

云华急忙摆手，解释道：“并非如此，神君您……拽得太紧了。我这袖中皆是名贵灵药，万一被捏坏了……”

五方：……

他一时哭笑不得，心中尽是酸涩。

封时见此情景，不禁纵声大笑。云华只觉笑声有异，猛地抬头，却见一位白衣女子正仪态万方地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倒水喝。

那女子眨了眨眼睛，见云华呆立当场，眼中碧光愈发夺目。

云华惊愕道：“你竟是女子？”

封时颔首笑道：“如今凤京多由女子掌权，我追随凤帝左右，本就惹人注目。若以女子之身行事……怕是会招来诸多妒意，如此一来，许多事便难以顺遂。”

云华满心疑惑，问道：“化身男子虽非难事，但为何竟连我们也一并瞒过？你究竟用了何种仙法？”

仙人化身乃平常之术，可毕竟是幻术，但凡动用神识，很快便能看穿。云华曾以神识探查封时，且二人多次相见，竟丝毫未察觉其异样。

“呒……我自有法宝。凤朝建立已有多年，此类法宝自然不在少数。就如同仙子所得的那些药材，不也多是天界才有的稀罕之物么？”封时只是轻轻一笑。

云华摸了摸下巴，觉得所言甚是在理。她随意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了下来，又为五方斟了一杯。

五方泰然自若，仿佛方才大动干戈之人并非是他。

云华再度凑近封时询问，五方这次却未阻拦。

只听她开口道：“那你与女帝……可有磨镜之好？”

二人听闻，一口茶水同时喷出。

“自是没有！”

“云华。”

封时与五方异口同声道。

云华耸了耸肩，小声嘟囔道：“没有便没有吧，我不过是有些好奇……”

她眼神游移间，忽的瞥见封时腰间挂着的一个物件。这东西……初次见面时，便见封时拿在手中把玩，当时就觉得眼熟，如今看来……更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