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宫的人似乎以为魏王看上了她,于是给她从里到外洗刷了一遍,迟月不太适应被人打量评估的视线,于是利用这种不适表现的惴惴不安,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侍女们对她的表现并不感到惊异,将她的沉默视作惶恐不安,并收走了她身上所有的物品。。
她们轻缓而迅速地为她整理着装,将她身上的舞女服饰换成一身华丽的衣衫,明亮的颜色映衬着她的肌肤,仿佛要将她打造成一个完美的装饰品。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着精致,让她看起来精美如同玩物。
迟月早已在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将身上的暗器和药粉藏在了王宫的某个角落。没有人能够察觉她的异样,她的秘密仍然安全。
一切准备妥当,侍女们便悄然退去,只留下烛火静静地跃动在她的脸庞,映照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她应当保持清醒,以免在魏王到来时露出马脚。
然而,或许是王宫的温度过于温暖,或是侍女点燃的熏香中有安神的成分,迟月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沉沉入睡。
直到她猛然惊觉有人靠近她,那一瞬间,她想要掏出怀中的武器刺向那个接近者的喉咙,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并不在战场之上,也没有暗杀的对象。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自己的本能,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
是魏王。他的气场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令人心生敬畏。迟月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尽管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魏王时,生理的紧张依旧如潮水般涌来。
迟月低下头,声音轻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同一个温顺的女子:“王上。”
魏王开口,声音冷淡:“你叫什么名字?”
“妾未有姓氏,名为迟月。”迟月恭敬的回答,低垂着头将视线凝聚在魏王的衣摆上。
她辨别不出主观的美丑,却能从精细织造的袍服中看出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和魏王接触的机会。
而他确实如同传闻中的那样武功深不可测,只是站在她的面前,深厚的内力就令迟月的血液加速流淌起来,令她的双颊泛起红晕。
而她要行刺这样的王者——这个念头令迟月泛起了未曾经历过的触动,这只是任务,但她也确实萌生了一股颤栗,不是作为工具的身体反射,而是磨灭许久的天性。
魏王用一根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与他对视,迟月只好柔化自己的情绪,让她的眼神不那么冷硬呆板。
“为何不敢看孤?”魏王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探究。
“王上生得高大威武,妾自惭形秽,不敢直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故作怯懦,心中却在暗自思索,他是否察觉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你知道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吧?你在燕国应当被训练过。”魏王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逼她的心底。
迟月一瞬间几乎以为魏王看透了她刺杀的意图,心中一紧,几乎要窒息。然而,她很快意识到,魏王指的是另一些……事情,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妾……知晓。”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然而内心却如同翻涌的潮水,无法平静。
“可曾伺候过其他人?”魏王的询问如同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
“……未曾。”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瞬间,暗杀的训练、桦公子的嘱托,很少见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这一次,是她第一次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确定。
从前交待给她的任务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可现在,她必须要先骗去魏王的信任。
“那你得学会伺候孤。”
男子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迟月想要逃脱,但她逼迫自己一遍遍回想桦公子临行前的嘱托,心中暗自告诫自己:“这是任务,绝不能动摇。”
然而,魏王的靠近如同烈火,令她的身体化作一滩水,在男子无情的挑逗之下无法自持。她的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既有恐惧,也有无奈,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刺激。
她从未害怕过任何事物,但这样的刺激,对她来说却是第一次,过于激烈了一些。魏王的气息如同烈焰,灼烧着她的肌肤,令她的心跳加速,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着她的脆弱。
魏王不曾有丝毫怜惜,对待她如同对待一件精美的物品,使用她,却不曾给予半分温存。
她的身体在他的掌控下变得愈发无力,仿佛随时都会被他吞噬。
“你可知孤为何选择你?”魏王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在几乎要眩晕过去的空芒中,她微微抬头,双目失焦般地茫然注视着魏王的双目,试图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寻找答案,却只看到一片冰冷的深渊。
这是折磨?还是享乐?迟月分不清楚,也难以凝聚思绪。
她仿佛被一阵阵浪潮所控制,全部身心都被另一个人所控制,无法逃脱,难以自拔。
这下她终于不用再强装自己的表情了,无法自抑地,迟月发出了难耐的声音,她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
胸膛中弥漫着茫然的杀意。
迟月没有学会其余的情感,除开杀人,她什么都不会做。
因此一切的情绪都被转化成了没有目的的杀意,让她想要杀死魏王,杀死令她感到不适的家伙。
可理智终究战胜了上风,她手无寸铁,杀不死魏王。
即便她能拿到匕首,或者短刀之类的武器,她也绝对无法在魏王有所防备的时候将利刃刺入他的心口。
他的确防备心很强,即便是在享乐时,也没有褪去全部的衣衫。
只有迟月倒在凌乱的床褥上,失神地望着帷幔。
或许过了一个时辰,又或者是更久,迟月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却又在侍女进来换洗床褥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清醒了过来。
身理上的疼痛或许难以忍受,但对于迟月来说却算不上什么试练,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程度的持续疼痛,只不过这一次和从前的那种感觉有些不一样,有点酸麻。
她终于有闲心重新整理思绪了。
既然魏王选择留下她,必然是对她的容貌或者身体感到满意。
那么,他会不会对自己有丝毫怜爱?
她必须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爱恋,让魏王对自己放下心防。
只是现在,想必他对自己除开欲望,对自己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感情。虽然不能切身体会大部分人的感情,但她并非傻子。
魏王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既无男女之爱,也没有复杂的爱恨,他只是把自己当作工具,正如同她的东家从始至终都把她当作一柄刀。
迟月回忆着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门当户对,琴瑟和鸣的夫妻,思索自己究竟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
她想起来了,或许身份也很重要。比燕国王姬美丽温柔的女子数不胜数,但她们出生就是贱籍,因此只能沦为贵族玩乐的物品。
迟月同样没有任何值得被看重的身份,比起她,起码王姬在两国还未彻底撕破脸之前,仍然可以依仗自己的母国得到尊重。
她的身份是无依无靠身若浮萍的女子,美貌没办法给她带来任何的优势。
即便是作为刺客的自己,也只不过是一把刀,一把按照主人命令行事,永远不会同情刀下亡魂的刀。
她的人生只会一件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