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咂摸了两遍，疑惑道，“猴哥，我们在灵山打倒是打了好几场，你说的是哪……哦！我记起来了，是那伙儿夺了我们经书的妖魔！”

猪八戒一边说一边顺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是在问宝鉴经书之事，孙悟空又提起夺经之人，恍然大悟般地指着镜中人道。

孙悟空正待点头，却听猪八戒又咦了一声，“当初我们被人哄骗，倒多亏了这厮才能勘破阴谋，他们到这干什么？”

孙悟空没有开口，紧紧盯住镜中。

镜中蒙面人与假白雄尊者正将夺来的经书恭恭敬敬呈给黑衣僧人，将前事说了一遍，那僧人拿在手里，却没即刻就看，反是先行施法为蒙面人疗伤。

孙悟空听他们言谈间提到自己并不觉奇怪，当年一场恶斗若是他们不知自己才叫奇事，只是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这泼魔行事无法无天，难得地倒是有一番体恤之心。

哪知刚想至此处，镜内已是惨叫连连，那僧侣察觉经书有假，竟冷眼看着假白雄尊者在眼前活活烧死，又看向已经冷汗淋漓的蒙面人吩咐了继续夺经之事。

几人看着他那冰冷的面容不由心中发寒，待蒙面人离开，那僧人缓缓站起，垂眸望着几大箱五字经书，过了很久，脸上露出狠厉之色，狠狠一挥袍袖，几大箱经书轰的一声砸向漆黑水面，无数毒水飞溅而起，却是无一滴落在那人身上。

翻腾的毒水很快重归平静，在场几人心中却是掀起了惊天巨浪。

“这，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里该是令三界闻声色变的黑暗之渊。”

镇元子缓了缓后沉声道。

“哦？老兄知道在哪儿？”

镇元子将黑暗之渊说了一遍，又极言弱水之可怖，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大圣，事情已过数百年，莫说是部经书，便是你的金箍棒落在那里百年，恐怕也早已寻不见影子。此路不通，此路不通。”

孙悟空亦是皱紧眉头，过了片刻道，“通与不通，总要试试才知。只是这弱水……”

“这镜子……它既然能知过去未来，你们为什么不问问该如何才能打败你们的敌人，或者让它显示一下是否能够打败？”

白莲花见众人都是愁容满面，禁不住开口道。

众人哑然，对视之下，却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复这个年轻的凡人，镇元子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老夫又许给了它两枚果子，可再没法许给你啦！”

这自然是托词。

办法就在眼前，便是问了镜子，也只是那个办法，如今难的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该如何实现罢了。

“大圣，这样，老夫教你一个渡弱水的法子，你把宝鉴给老夫留下，如何？”

“公平交换，也无不可。”

孙悟空自然不是非要带走宝鉴不可，立刻应了下来，一旁的猪八戒却是两眼一瞪，“什么？镇元子老头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也学得如此赖皮，怪道你的镜子也是这般，原是家学渊源！”

“净坛使者莫急，此事事关三界，也是大功一项，又如何怕得？”

镇元子也不理猪八戒的冷嘲热讽，仍是乐呵呵转向孙悟空，“这其中的秘诀，倒是容易得很，就在于——他！”

说着话手对着猪八戒一指，连猪八戒想要打断都没能来得及。

孙悟空惊讶地看向猪八戒，镇元子紧跟着将猪八戒当年在天庭为帅时的丰功伟绩大说特说了一番，猪八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也说不上是喜是忧，只得讪讪地笑了两下。

孙悟空得了准信儿心里终于有了些底气，暗暗将镇元子所说舍利子藏处默诵一遍，这才与镇元子告辞离去。

东华山。

山间的雾气早已被高升的烈日驱散，便连山顶也已回暖，碧游却觉得满心发冷，犹困冰中。

“她，她就这样去了吗？”

紧那罗讲至阿羞下定决心要独自去救自己，平和如他也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他曾亲历其中，讲起来不急不缓，却又令人好似身在其中，碧游被阿羞语气中的坚决吓到，又感受到她为爱付出所有的勇气，心中的震撼之感难以言表，早已默默收了初听时对这故事中几人的轻视之意，由不得不为了他们心潮起伏。

无天坐在一旁，看着碧游眼含热泪一脸焦急，好似自己也跟着他们的讲述重新回到了那个令人绝望的清晨。

他亲自在大祭司的门前接回了已然冰冷的阿羞。

为何艳阳高照，死去的人身上也毫无暖意呢？

最深的深山里光滑的石板也比不上那份冰冷，最幽深的寒潭也盛不下那份绝望。

紧那罗终于将前事说毕，他脸上惯常带着的微笑变得有些飘渺。

“后来啊，我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无天身上。

碧游也跟着他一起向无天看去。

她的脸上泪痕未干，却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恐惧警惕，看向无天时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同情怜悯。

“你们的心里一定很痛苦。那样好的女子却是为了对自己的一个承诺而死，这实在令人绝望。但是我想，她在死前，心里一定是释然的，也是幸福的。”

“你懂什么。”

无天冷漠地转头看向空谷，不耐烦再看这些伪善的仙门中人。

碧游微微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我可以在你们的故事里看到她的心，她是为了爱而付出，为了救心爱的人而牺牲自己，也是为了信守自己对爱人的诺言而选择离去，她是……”

“闭嘴！”

无天猛然看向碧游，如鹰般的双目死死攫住碧游，可怖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碧游怔了怔，却还是固执地继续道，“不，我要说！她是伟大的，她是幸福的，她是美好的，我想，如果我是她，我也一定会像她那样做！你不该口口声声为了她而变成这样的，是你玷污了这份美好！”

话音刚落，无天猛地一挥手，一道乌光对着碧游打去，紧那罗轻轻一动，身子凭空出现在碧游身前，乌光加身，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