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山。

碧游与白莲花彻夜长谈，说了许多东华山之事，直到天将将明方才尽兴离开，只是并未回到自己房中，反而脚步一转来到了东华的住处。

“师傅？您在吗？”

隔了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东华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碧游。

“碧游，你是刚刚起床，还是根本没睡呢？”

碧游歉意地笑了笑，“师傅，打搅您休息啦？”

“你这猴儿，有何事啊？”

碧游犹豫了一下，望着东华和蔼的面容，还是问了出来，“师傅，我想和您聊聊。您说，这世间是不是出事了？”

东华意外地挑了挑眉，“怎么这样说？”

“今晚我同莲花，哦，就是白姑娘，说起了她一路来的经历，她虽未明说，也看得出她对于寻找孙大圣之事心中急切，且从只言片语中提到五庄观已经出事，世间妖鬼横行。”

碧游抿抿唇，见东华没有斥责的意思，又继续道，“五庄观与我等一般，皆属世外散仙。师傅也说过镇元大仙乃地仙之祖，法力高强，门人众多，若是连他们也已遭难，其余凡人又不知该如何了。”

东华皱了眉，伸手推算一番，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三界遭劫，妖邪当道，此乃定数，无法避免。”

碧游心中已有准备，见了东华容色仍是吓了一跳，“这竟是真的？！那我们又当如何？”

“碧游啊，你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只管好生修炼便是。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

东华沉吟片刻，劝告毕就准备转身回房，碧游不由大急，立刻扯住东华衣袖，“师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同为三界众生，连莲花一介凡人都愿受奔波之苦，弟子不愿置身事外！还请师傅指点迷津。”

东华见她十分急切，只好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先别急，白姑娘说过，孙悟空会来到这里，他一向机敏练达，嫉恶如仇，必定不会不管。我们先耐下性子等上一等，到时再做打算不迟。”

碧游这才知道师傅的打算，心中稍觉安慰，“弟子明白了。”

“好了，天快亮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以后……”

东华没有说完，又是一声长叹，碧游心中也愈加沉重起来，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院中。

“原来世外散仙夜里是不必睡觉的，真是令人意外。”

碧游正准备推开房门，一个声音在院中突兀的响起，不由吃了一惊，急转身定睛去看，只看得到一道漆黑身影。

虽只是一道身影，那张时常笼罩着阴郁与绝望的脸还是同时出现在了脑海中，补足了那看不清的面容。

“你怎么又来啦？”

无天仰头叹息一声，“我不知道。”

“不知道？”碧游皱了皱眉，脸上现出几分迷茫。

“是，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天渐渐亮了，无天的面容终于显露出来，仍是那般眉头紧皱，双目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

碧游不自在起来，微微偏转脸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为什么而来，孙悟空为什么而来，唐三藏为什么而来，她，又为什么而来呢？”

无天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不带一点感情，比朝露浸润的山石还要冷硬。

碧游看向他指的方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那正是白莲花与乔灵儿所在的院落。

“如果你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也许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了。”

“我正是为他们而来。”

“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

无天看着碧游的脸上露出恼意，微微笑了一下，“不，你师傅说得对，三界早已颠覆，如今，三界都在我的掌心。你应该告诉我的。”

碧游惊愕地倒退两步，难以置信道，“你，你偷听我们的谈话？！”

无天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偷听，三界皆在我的眼前，我是无所不至的存在。你怕我知道她与孙悟空的关系么？”

“那你还有什么可问的呢？尽管用你的眼睛你的脑子去看就是了！”碧游怒极，惯常温柔的面庞变得冷若冰霜。“真想不到光明磊落佛法精深的紧那罗菩萨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让人看到，该是何等的悲哀！”

无天双目如电，逼视碧游，碧游心中忐忑，只是半步不退，仍是那样倔强而又充满怒火地瞪视着无天。

隔了好一会儿，无天才缓和了神色，点点头，“我会知道的——一切都会知道的。”

余音未落，整个身子已然化作黑烟，缓缓消散于眼前。

碧游不明白他的意思，见他语焉不详骤然消失，心中生出一种极深的恐怖感，抑制不住地大喊起来，“喂！你去哪儿了？你想做什么？喂！你快回来啊！”

叫喊声中，刚刚睡下的白莲花与酣睡一夜的乔灵儿都跑了出来，见到惊慌失措的碧游不由讶异非常，急忙上前扶住碧游，“碧游姐姐，你怎么了？”

碧游见到二人，想到无天的问题，心中更是嘭嘭乱跳，反手抓住二人，将二人直拽入房中方止。

二人更是莫名其妙，只是不敢开口动问，望着碧游在屋中焦虑地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儿都不停止，白莲花实在等的心焦，只得一把将人拉住，“碧游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碧游这才如梦方醒，看着困惑的二人，想到这之中厉害，何况之前白莲花多有隐瞒，她多方试探才找到些许蛛丝马迹，若是现在说出恐怕不美，只得勉强笑道，“无事，我只是在想孙大圣为何还没有来。”

白莲花怔了一下，小心问道，“姐姐的意思是，他可能不会来这里吗？”

碧游本就是随意扯一个话题，没想到白莲花会这样问，只好干笑着接话，“这……我是想，大圣他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三界中也无几人及得上他，既然你早听他说起，你们身为凡人，一路磨难，怎会走到他的前面呢？”

她心中有事，并不关心孙悟空究竟在哪，说到这里急忙刹住，“算了，想必大圣定有他的道理，你们只管安心住下便是。我会请求师傅在山中设下结界，以师傅的功力，这世间绝无几人能突破他老人家的禁制，你们放心便是。”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各自分开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