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厌怎么也没想到江久思会这么激动。明明这次她妈的巴掌没落在她脸上。
走到院外,他脚步放慢扭着头往回看了眼。
“江久思…我刚才是不是又惹你爸妈生气了。”
江久思拉开车门把人往车里一推,自己绕道驾驶位坐下后才回答:“和你没关系。”
怎么可能会和周池厌有关系。那是她爸妈自身问题。江久思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要靠他们支配的木偶。
周池厌嘴角动了动,到底是没敢再吭声。他双手插进兜,摸到那枚胸针时手指下意识的去摸隐藏在背面的一串英文,那是他后来让人刻上去的。
不是江久思说的那样,他也没有不珍惜。这份独一无二的礼物,在此之前他是一直带在身上的。
他25岁生日过后的第一场比赛,赛车服上就别着这枚胸针。
后来他赢得比赛,萧楚琛太过激动拥抱他时不小心弄掉了,害他心疼了好久不敢再戴,丢在了家里。
偶尔回去的一两次,连他睡觉都被他握在手里。
再后来,闲他爸烦索性不回去了。胸针怕被佣人打扫房间拿去了。就藏在了床单下。
没想到佣人没发现,被江久思发现了。
周池厌拇指反复摩挲着那行英文,看向江久思说:“送我去江氏吧,该工作了。”
“嗯。”江久思心不在焉的应着。
之后两人便一直保持着沉默,从周家到江氏,又从江氏出发,江久思漫无目的闲逛。
下午风声终于舍得停歇,可把油门踩到底的江久思依然能感受到耳边有呼啸的风声。
她摁开手机,点开周池厌的自创歌单。点击那个名命为“没事不回家听”
找不到合适形容词的旋律和风声共舞,在她耳边旋转跳跃~
安抚着她的情绪。
待到她一路把车子驶出市区到郊外,这一曲才完毕。
四周荒无人烟,特别是在这种天气下四周更显凄凉。
被音乐治愈的江久思没有被环境影响。她深吸一口气,不经意间的垂眸看到了旁边周池厌不知何时落下的烟和打火机。
她捏起烟盒打火机揣进了自己兜,下车后,随意地往车门旁一靠。摸着烟咬在了嘴里,再点燃。
路两旁的不知名大树在将近五月份还没长出树叶。光秃秃的只有杂乱不堪,蔓延到天边的枝干。
她吐出烟圈缓缓抬头,从想脉络般的枝干缝隙里看那穿透云层又被遮挡,依然发着微弱光芒的太阳。
江久思觉得有趣,不过很快她又不这么觉得了。
纵横交错的树枝从这个角度看去,比起脉络更像是布满荆棘的牢笼。
牢牢的将她困住。困在人间的名利场。
待到一阵风来,树枝摇晃互相碰撞,犹如场上各怀鬼胎的人推杯换盏。
江久思指尖夹着烟支,并不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什么问题。
这种她见太多了,毕竟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一步步走来的。
想到这,江久思自嘲的笑了声。风声吹的快燃到底的烟头忽明忽灭。
江久思扔下,用脚来回碾着,确认没有了火星她才迈着脚往前走。
荒郊野岭见到连个鬼魂都看不到。
江久思目光在四周扫视。一辆黑色汽车就这么闯入了自己视线。
奇怪?这车什么时候停在这的?刚才也没注意到啊。
这连个鬼魂都见不到的地方能停在这里干嘛?
鬼魂?
提到鬼魂的江久思想起来了这里有座墓园。估计是来扫墓的吧。
江久思控制不住脚步,不断靠近那辆车。可提前闯入视线的却是古老庄严的建筑物上刻着的几个大字:“列墨墓园”
江久思死死盯着这四个字。一段不被自己重视的记忆涌入脑海。
“妈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可她还没过门,按照江家的规矩就是不能葬在江家的墓园。哪怕你不能坏了规矩了啊。”
“妈,笙笙是我认定的人,死也是我江盛年的妻,她是因为我…才死的。现在就剩下这堆衣服了,算我求你了,让她葬在这吧。”
“盛年,不能就是不能,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不能到你这就可以随意坏了规矩。你也为我们着想一下好吗。”
记忆里两人的对话逐渐清晰。江久思冷笑一声,凭什么为他们着想。
不过江盛年还真为了这破规矩没把叶笙葬在江家的墓园。
只把那堆衣物埋在了这离家最远的地方,就算回来也不用看到他们一家人。多好,多无情。
视线下移,江久思看到瞄了眼空无一人的车,径直往墓园走。
一阵风随着她走到入口处,弄得两排相对着的柏树枝叶在风中摇曳。
微弱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墓碑上投下片片阴影。
江久思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叶笙又没死,她来干什么?看江盛年埋在这里的那堆破衣服吗?
江久思低头看着自己那行走于这片土地上的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刚调整好没一会儿的情绪再次被摧毁。她思绪混乱目光呆滞的只顾着往前走。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过段日子会有些忙,我脱不开身只好提前来看你。途中去了趟花店知道你喜欢玫瑰就给你带了束。”
如羽毛般轻柔的声音在凄凉的墓园显得极为清晰。
听到这个声音落下,江久思身体猛地一僵。随后便愣住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她眼眸接连闪烁几下,
不由得加快了步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终于在尽头处,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不符季节却符合天气的黑色大衣。靠坐在墓碑旁。
修剪合身的西装裤包裹着因坐姿而弯曲的长腿。
因为是背对着自己,江久思没有看到他的脸,但仅凭着和她极其相似的背影也能猜出是谁。
江久思不敢继续往前,抬起的脚尖落下时。踩到了躺在地上的半截枯枝上。
“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音打断了正抚摸着墓碑喋喋不休的男人。
像是被动静声打扰到,江盛年蓦然转头,意外撞入道视线。深邃,淡漠。
两两相望,江久思目不斜视望着他。
她太久没见到这副面孔了。江盛年似乎瘦了好多,本就精致的五官,现在更加立体,好的是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还是她记忆里的江盛年。
江久思紧抿着唇。不太想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这么站着等江盛年主动问:“池厌?,你怎么在这?”
“我…”江久思大脑飞速旋转,她用着周池厌的身体,周池厌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的。她学着周池厌的平日里的语气故作轻松道,“江久思让我来的,她最近忙,想来又抽不出时间。”
撒谎的江久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慌的一批,趁着江盛年还没回话,她转移话题反问:“你这次回来挺早啊。”
还好上次打电话是她接的,不然到现在她都不会知道江盛年每年都有回来的事情。
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江盛年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清明有事没赶上,过几天估计也没空,就趁着现在回来看看。”
江久思不知道接什么话只一味的点头。
“我看你比赛了,久思怎么也在现场?”江盛年双手离开冰冷的墓碑。一步步走到江久思面前。
察觉到他的靠近,江久思不自觉的往后推了一步:“她出差,刚好看我比赛。”
动作太微不可查。江盛年没有注意到站在江久思面前拍了拍她肩膀:“我倒是希望是刚好而不是你故意把人哄过去的。”
江盛年说着突然就笑了。在国外的这些年他一直关注着和江久思相关的新闻。
可以说是一点点看着她站到现在这个位置。
当然,他也承认江久思比他更适合这个身份,比他更能做好这些。
连她和周池厌谢思泽的那些事自己都摸的一清二楚。
毕竟江久思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除叶笙外最愧对的人。
江盛年收回手,继续保持着微笑:“我这次回来不多待,程诚我就不见了。你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要告诉久思了。”
“为什么?”江久思盯着他的眼睛,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没办法,她太想知道为什么了。
叶笙的死和她江久思没关系,也不是自己逼着他离开的。
江盛年的所有选择都是为了自己,和她没有关系,没有一点关系。
可为什么他回来的事情要瞒着自己,一直不肯回家不肯见一面自己和爸妈。
是心虚不敢说一句辛苦了和对不起吗?
可就算不说,她也不会生气啊…
江久思就这风声揉了下眼角。等待着江盛年的回答。
江盛年摇摇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嗯。”江久思应了声。
她还是说不出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眼下这难得的一面是她用周池厌的身体才换来的。
如果不是身体互换,她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吧。
刺骨的寒风吹的脸生疼。江久思艰难的挤出一抹微笑:“还是想问你,真的没有想过回去看看江久思吗?她前段时间和我提起你了,她说…她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