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厌转动着珠子调整着位置，颜色最深的那颗被放在了正中间，与中指相对。
江久思盯着这串只有16颗珠子的手串，耳边反复回荡着他刚才的话。
江久也可以是江久思吗？
她愣愣望着眼前的人。身体互换这么久，她每天面对这具身体却从来没觉得割裂。
这周池厌在用自己的灵魂演绎着江久思最真实的样子，也是她最羡慕的样子。
想着，江久思突然笑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还有话想问你，江总介意吗？”
江久思没有立刻回答。不知道周池厌想问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关于哪方面。
但…周池厌已经见过太多次不堪的自己了，不差这次。
她扯了扯毯子点头：“你问吧，我不介意。”
周池厌也毫不客气，听到江久思的不介意张嘴就是一句：“你讨厌你现在的身份和你现在的工作吗？”
“这个问题我刚才是不是已经回答过了。”江久思抬手抚摸着手腕上的转运珠，意有所指道。
周池厌知道她说的是刚才有提到过的：
“让我每天反复重复做不喜欢的事。”
可他问的和这个不一样…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真的讨厌江氏总裁这个身份吗？”
“有什么区别吗？”江久思蹙着眉反问。
周池厌：“有区别，因为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讨厌，相反你很喜欢你现在的身份和工作。”
“我…”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江久思沉默好一会儿，皱起眉思考。
她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纠结，犹豫，说不出。
不清楚，不明白，更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江久思不语，试图逃避这个问题。
“你看，你给不出回答。”周池厌眼睛不眨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见江久思还是不吭声，他继续说，“承认吧江久思，你是喜欢现在的工作的。你骗不了我的。”
周池厌握着她的手迟迟不肯松开。这世界上，江久思可以骗的了任何人，唯独骗不了他只周池厌。
不是什么迷之自信，而是自己不敢言说的喜欢。
外人眼里，江久思眼里。两人就是个见面就骂，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除了吵架只会吵架。
可只有自己知道，他从来没有讨厌过江久思。这般对待她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喜欢。
就是喜欢。
喜欢了好多年，喜欢到去能记住从江盛年口中得知的江久思的所有喜好。
喜欢到会告自己母亲江久思喜欢吃甜食物。如果江久思去周家做客就多做一些。
喜欢到自己每一任女朋友都和江久思有五分像。
最后发现所有人都代替成为不了江久思再分手继续围着江久思转。
继续把喜欢藏匿于心底，因为江久思似乎真的很讨厌他…
周池厌手指在江久思掌心打转，也等到了江久思的回答：“你错了，我不喜欢。换个问题问吧，如果没有我就…”
“有！”周池厌误以为她生气了，疯狂点头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她向自己打开心扉的机会，“上次问你的你对赛车的经验能告诉我了吗？上次你说现在没法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可以了吗？”
江久思裹着毯子往上缩了缩，没有选择继续拿上次的话搪塞周池厌。
“谈不上什么经验。只是…我说为了装*你信吗？”江久思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早过了幼稚的年纪，怎么可能还像上学那会儿一样。
江久思努力压下嘴角认真道：“其实是因为累，尝试过几次来缓解压力。后来发现比我去健身房发泄和去庙里烧香拜佛效果都要好。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我在体验这种速度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是活着的。”
庙里烧香拜佛？
周池厌的关注点只在这里，突然就想到了去安宁寺回去的时候。他问江久思和那个念心大师认识吗江久思因为接电话响了只扔给他一句认识，没有说明怎么认识的。
现在可算是知道了。
周池厌呼了口气，握着江久思的手也逐渐松开。
“还有要问的吗？我不介意回答。”江久思最后一次询问。
周池厌不语，他当然
想要问的。他有太对想问的了。可一张嘴又不知道还怎么说，怎么问。索性摇摇头：“没有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
夜已深，雨声渐渐消失。仿佛这场雨从没来过一般，只有窗玻璃上一点一滴往下滑的雨滴留下痕迹来证明。
然而在灯光昏暗的卧室，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江久思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周池厌才小心翼翼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紧皱的眉头提醒着周池厌她睡的并不安稳。
周池厌坐在床边盯着她看好一会儿，用那细长的指节抚平“自己”的双眉。
视线不受控制的下移，落在她双唇上时，周池厌眼底划过一丝温柔。
“好想在换回身体后再吻你一次。”
周池厌替她掖着被角，起身离开时他控制不住地回头看她，眼底的不舍和不甘都要溢出那刻，他俯下身借着灯光，轻吻着她的额头。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
周池厌眼眶泛红。他
踩着高跟鞋离开，走出卧室摁灭灯关上门那一刻，江久思露在被子外的右手腕上一道红光亮起。
好久才熄灭…
*****
清晨六点半，周池厌奇迹般的提前半个小时出现在江氏。
“江总您今天来挺早的哈，是又失眠了吗？”程诚打着哈欠一副站着都能睡着的样子。
周池厌看着今天的代办漫不经心回他一句：“差不多，算是吧。”
怎么不算失眠呢。
因为江久思他一夜未眠。
也是彻彻底底想明白了，自己喜欢的是以前那个最真实的江久思。
不是像江盛年的江久思，也难怪他每次看到江久思那身黑衣服会觉得压抑。
记忆的江久思才不会穿这种，喜欢的穿黑色的江盛年。
但好的是，他的一夜未眠是值得的。
既然江久思说她想活的自由。那他就给她自由。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那个之前和谢氏合作的事你…”
“我正要和您说这事呢。”程诚打断了周池厌的话插嘴道，“前些天谢氏的人来过消息。说合作的事现在由他们少爷负责。”
“啧…”周池厌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谢思泽那个狗竟然为了江久思真的负者合作的事了。
呵忒！合作谈成了不给他揍一顿自己不姓周。
“要不你去谈？我看见他眼睛疼。”周池厌抬眸看向眼皮打架的程诚。猛敲一下桌子后，清醒不少的程诚连忙摇头：“这不好吧江总，您忘了之前那次就是我去才没说成的，这谢少负责无疑不是因为您，还是您去比较好。”
程诚声音越来越小即便如此还是被周池厌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提到谢思泽就烦，现在更烦了：“出去出去，不会说话就把嘴上。下次再说这种让我不高兴的话工资清零。”
什么？！
程诚精神了，他连连鞠躬退出去：“没有下次，您忙我先去处理自己的事。”
程诚轻轻带上门刚走到拐角处松口气，迎面撞上一个女人时他心情再次紧绷了起来。
“江夫人。”程诚礼貌调整状态打着招呼。
曲嫣瞥他一眼：“江久思呢？”
“江总在办公室。我这就去通知她。”程诚说着就要原路返回，曲嫣见状喊住他，“不用，我们还没年纪大到连江总办公室怎么走都不知道。”
曲嫣故意咬重江总二字。
程诚看情况不对，也不敢吭声默默站在了一旁看着人往总裁办走。
撵走程诚的周池厌心情好了不少。
这会他刚闲下来准备问候一下江久思。手机刚摁开被一声巨响吓得又摁灭。
周池厌抬头，语气不耐烦道：“程诚你…”
“来的还真是时候，江总这会儿不忙了。手机都玩上了。”曲嫣径直走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盯着周池厌。
周池厌收起手机，想到江久思的经历他不顾两家情面暗骂一句“晦气”，毫不示弱的和她对视：“可不是嘛。我这刚摸到手机就被您看到了。这算不算又给了您一个骂我的理由？”
曲嫣对她这个态度极不满，嘴唇动动刚想训斥，想到这是江氏也是江家的脸面便压下心里的火，用着平静的语气说：“久思，你一定要和你亲妈这样说话吗？”
“妈，您一定要和您女儿过不去吗？”周池厌自认为自己还是很礼貌称她一声妈。
如果不是用着江久思的身体，别说妈，阿姨他都不会再喊一声。
听到这话曲嫣眉毛皱成一团，她攥着手一遍遍默念：“在江氏不能发火。”
不发火是假的。
一开口还是：“江久思你就这么不知好歹吗？妈妈什么时候和你过不去了？你看看现在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和你爸一次次容忍你不是让你一次又一次丢我们脸。”
“就因为你池厌说他以后不会再回家，你周叔叔本就因为这事不舒服，现在好了。你周阿姨也因为这事晕倒了，现在在医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我们省点心。你哥在的时候…”
“江盛年江盛年，江盛年现在不在。”周池厌站起身用拳头砸着桌面，看向曲嫣的眸中没有一点情绪，“你要是想江盛年倒是让他回来啊。走的这么多年他哪一年没有回来给叶笙扫墓？他有告诉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