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照的手上的颜色愈发鲜红,江久思目光呆滞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老天保佑,江久思没事,老天保佑,江久思没事。”林暮柔在抢救室门口徘徊。
程诚低着头杵在抢救室门口,一言不发。
今天天气不热,两人额头却都冒着层细密的汗珠。
“别坐着了,过来跟我一起祈祷,我听说过的,医院走廊的墙最好使。久思肯定没事。”林暮柔安慰着自己,也走过去安慰着“周池厌”
江久思嘴角抽了抽,江久思当然没事,有事的是周池厌。
她保持着原姿势不动,手上的红色液体逐渐凝固。
见她没点反应,林暮柔去扯他衣角:“你也希…”
“久思呢?”
林暮柔话都没说完,就被身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打断。她回头看去。
“江盛年?他怎么回来了?身后的是…”林暮柔眯着眼睛看,“是顾笙?!”
她什么时候又和江盛年在一起了?为什么她不知道。
一种无力感传来,可这个时候又不适合去问。她也不想去问。
小心翼翼往旁边挪着,紧挨着程诚。
“久思呢,怎么样了。她没事吧。”顾笙拉着林暮柔的手质问。
“我…我不知道…”
江久思依旧是那个姿势不变。
灯光下那头红发太耀眼,江盛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见她连点反应都没有,江盛年火气直窜,走到他面前,揪着她衣领,一拳砸在了她脸上。
“你怎么看的人?把人拐走连她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你还能在废点吗?”
江久思被这一拳砸的有点懵,深邃的眸子里依然没点波澜。
嘴角溢出血。她不还手,不解释。只呆呆的望着江盛年。
江盛年被他这个态度气的不轻,挥着的拳又要落下时,顾笙拦住他:“行了,一会儿久思醒了看到怕是要不开心。”
停在空中的手臂颤抖着落下,拳头砸在了墙上。
江久思别过头,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周池厌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
“叮”
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后,江盛年立刻迎了过去:“她怎么样?没事吧。”
“伤口很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江盛年:“我是!”
江久思:“我是!”
顾笙:“我们都是。”
“家属?你也配?”江盛年瞪着江久思,“久思是我妹妹,没有我的允许,你这辈子都别想和她在一起。”
随着江盛年这句话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压的江久思喘不过来一点气。
江盛年这是又要干涉她的选择吗?
她是和周池厌身体互换了。那如果没有呢?
如果躺在这里的不是“江久思”是周池厌呢。
江盛年又会说什么呢?支持她和周池厌在一起吗?恐怕不。
她了解江盛年,他和他们爸妈一样。有时只会做表面功夫,背后是打心里看不上周池厌这样的人。
神情恍惚一瞬,头顶的灯光突然晃的人头晕。
回过神时,连自己什么时候站在周池厌身边的都不知道。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江久思难以想象,明明这人昨天还在和自己说身体换回来就结婚。
明明在几个小时前还在和自己说小心
结果现在自己……
江久思握着他的手自言自语:“你也没照顾的好我的身体…”
这时,顾笙出现在她身后:“刚才盛年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人情绪上头时说的话不能作数的。”
江久思不想吭声。
人在情绪上头时说的话确实不能信,可说着话的人是江盛年。
而站在这里的又是顾笙,沉默片刻后启唇:“嗯,没往心里去。”
“江氏不能没有人,盛年回去了。让我来告诉你,久思你来照顾。”顾笙说着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叹了声气后无奈先离开。
照顾人这种事不用多说,江久思呆呆坐着,一直到两天后周池厌醒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洒在病床上那张脸上。
光线不强,周池厌手指动了动。
江久思有所察觉,激动的托着椅子靠近,泛着血丝的眼紧紧盯着周池厌。
下一秒他睫毛颤了颤,合了两天的眼缓缓睁开。
视线由逐渐清晰,周池厌眼珠转着,扫了眼四周:“我是不是死了,到天堂了。”
他声音微弱,却还是被江久思听的一清二楚。
“周池厌…”江久思握着他手,声音颤抖着,“你要是再不醒我真以为你死了,还想着去找谢思泽凑合呢。”
“江久思你大爷的,你敢找谢思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周池厌挤出个虚弱的笑容。
“那就赶紧起来,别放过我。”
“故意气我是不是,我倒是想起来。起来摁着你亲。”周池厌边说还真尝试着起身,结果背部伤口实在是痛,身体重重落下。
他眉头瞬间皱起,表情扭成一团。愣是没喊出一声。
察觉到他的痛苦,江久思连忙去喊医生。
待到人火急火燎的过来时,周池厌嘴唇被咬出血。
洁白的床单被一片血渍渗透,周池厌额头冒着汗,咬着牙挤出一句:“我伤口好像裂了…”
紧接着,江久思就被赶出来了。手术室的灯再次亮起…
走廊的灯亮起又熄灭,整整一周过去,周池厌伤口依旧没能好…裂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好在人是醒了的,没什么大事了。
接完电话,江久思推门进来看到周池厌盯着天花板发呆,就靠在了门边:“今天怎么样?”
“好多了。”周池厌侧眸看她,“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萧楚琛。听说你在医院问你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估计一会儿要过来。”
“++,他过来干什么?看哥最狼狈的一面吗?”周池厌躺在病床上也不舍得闲着自己那张嘴。
江久思气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狗男人真的是…
“谁在意你?人萧楚琛来看的是江久思。”
江久思这个名字被故意咬重。周池厌一听更不乐意了。
“呦~萧楚琛什么时候对你那么上心了?是他心…”
“真巧,说我坏话呢。”萧楚琛没轻没重的一脚踹开门,对上两人阴沉的目光,收敛了不少,“江总您好点了没?”
“本来好了,被你这一脚吓得又不好了。”周池厌没好气道。
萧楚琛彻底闭嘴了,挤到江久思身后一言不发。
可到底是动静太大,连匆匆赶来,还在走廊外的江盛年都听到了。
步伐不禁加快,两三步冲到病房:“怎么了?没事吧。”
四人目光交汇,房间在这一刻安静的吓人。
“江盛年?”萧楚琛眸色忽闪,那天没看错,真是他。
看到萧楚琛江盛年眉头又是一紧:“你怎么在这?”
“我来周池厌有点事,顺便看一下江总。”
“你俩出去。”江盛年毫不留情的摆着手。
意识到情况不对,萧楚琛拉着江久思溜了出去。
走廊尽头,江久思靠着窗。风袭来拍打着她脸颊:“你找我什么事?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我也想啊。可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江久思自知理亏,没再争辩,催促道:“快说。”
“你刚才说要留下来照顾江久思,所以10月在弥达的比赛还能不能去?”
“我…”江久思沉默了。她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周池厌伤现在还没口,这狗男人不知道怎么搞的,
伤口都能裂这么多次。瞎受罪不说。害她一刻也不敢离开。严重怀疑是故意的。
萧楚琛猜到他的想法,支招:“其实你不用操那么多心,江盛年不是在吗?再说没有江盛年林暮柔不也在吗,还有她爸妈。用不着你一个没名分的人忙前忙后。”
江久思无语:“……”
周池厌躺病床的这段时间,江盛年出现的次数少得可怜,更别说林暮柔了。还照顾他。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江盛年故意的,故意不让这么多人来照顾“江久思”只留“周池厌”一个,这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毕竟,周池厌一个耐心不多的人,向来坐不住。
等不到他的回答,萧楚琛着急了,语气不悦又是句:“吱个声啊大哥,能不能去不就一句话的事吗?”
“哪有你说的怎么简单。”江久思被气笑了。
要是她现在答应去,江盛年知道不知道又要怎么说。
心情愈加烦躁,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又蹦出周池厌说要放弃比赛的事情。
她和安睿辰的赌注还在呢,真心不想周池厌放弃。也不想当那个罪人。
又犹豫好一会儿,江久思深吸一口气,给出肯定回答:“去!”
她答应过周池厌的,要帮他拿到总决赛的冠军。她绝不食言。就当也是为了自己吧…
萧楚琛终于松了口气,两人继续说着。都没注意到身后站了许久的江盛年。
直到他故意咳嗽了声:“咳咳。”
两人才转身看去。
“啧,你走路怎么没声?偷听我俩说话啊。”萧楚琛被吓得一直深呼吸。
江盛年视线略过他,落在江久思身上:“有回声,你俩声音又这么大,犯不着偷听。”
话落,走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接触到他的目光,江久思故作漫不经心的移开。
听到就听到了,他还想……
“这个比赛你一定要去吗?”江盛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久思:“不然呢?我的比赛很重要,我不去怎…”
“周池厌我给过你机会了。”
“什么机会?说明白点行吗?”萧楚琛拧着眉,压根听不懂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在说什么。
江盛年再次无视他,江久思也一样继续说着:“无所谓,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的决定。”
丢给他这句话,江久思转身离去。
这种话,周池厌从来不会说。但不代表江久思不会。
而现在,江久思正用着周池厌的声音说着自己曾经最不敢说出口的话。
正准备用周池厌的身体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体验那令她最自由感觉。
也算为自己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