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有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发丝。
凌槿菡呆愣了几秒,但还是下意识伸出手回抱住了他,手指抓紧了其身后的斗篷,像是害怕他突然就如雾气一样消散了,也不自觉收紧了胳膊。
对方熟悉的气息与温暖,逐渐平复了她刚才有些激动的心情,这么近的距离,她完全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声,但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声。
很平缓,没有什么情绪上脑的突然加速,就是似水一样平淡的安心感,光是听着就能让人放心下来。
拥抱有一股魔力,她一直这么认为,它简单而伟大,只需要你张开双臂再收拢,但它一定是所有语言里最美的那个词,它带来干净的温暖,能让快碎掉的人被黏合起来,比起一昧的索取,它更似慷慨的给予。
那是种强大而温柔的力量,一直到现在,凌槿菡也这么认为。
现在就是这样,拥抱总能令人安心下来。
她也学着唐晓翼的动作,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脸颊刚好能触及他的发丝,被水浸湿后,显得更痒了。
“傻不傻?比起来救我,你更应该不踏及这里。”她听见唐晓翼突然这么说“平常很好用的脑子,怎么这个时候就不管用了?”
“不过……”他顿了顿,又将手臂收紧了一点,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闷。
“谢谢你,能朝我跑过来。”
其实睁开眼看到你时,是惊讶又生气的,但比起这个,那些复杂的情绪要更为深刻,那无法用简单的“感动”来概括,所以他决定用拥抱来表达。
凌槿菡笑了笑,你看看,她说什么来着。
“嗯,我知道。”她垂下眼睑,声音淹入黑暗,不自觉轻了几分。
“也谢谢你,能活下来。”
感谢你,能够摆脱那片黑暗。
这并非只是哪边单方的出力,而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
旁人可以向你伸出援手,但你也要做拉自己出深渊的那个人。
现在,他们终于摆脱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定局。
有体温,有呼吸,心脏还在跳动,身体虽僵硬却能移动,到了这一刻,总能深刻地体会到一件事。
活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能够触摸阳光,也能令旁人感到幸福。
所以你看啊,生命是多么了不起。
“你是不是哭了?”唐晓翼忽然冷不丁开口。
“我可没哭。”
“那我肩膀那块怎么这么热。”总感觉闷重的声音里似乎染上了点笑意。
“那是呼吸。”
“呼吸?”
“因为呼吸里有生命的重量,当然会热了。”凌槿菡抬起手,稍微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
这样一来一回的对话持续了很久,久到脱口而出的话都开始变得有些疲惫,现在两人已经变成了并肩靠墙坐着休息,空间太小,所以距离不可避免地拉近了很多。
刚刚和贺之遥他们通了个信,报了个平安,也得知唐言蹊喊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只是不确定具体什么时候会到……话说起来,在黑暗里待久了,还真是容易昏昏欲睡,明明以前总熬夜的。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困意,唐晓翼忽然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胳膊:“别睡。”
凌槿菡无奈地把即将到嘴边的哈欠咽了下去,微笑着也拧了他一把:“说笑了,我还是更担心你一点。”
二人像是瞬间倒退回小学时代一样,升腾起一股没来由的攀比心,幼稚且固执地想让自己掐的次数高于对方。但对比不知轻重的孩子,他们又相□□着力,不痛不痒地在黑暗中进行着这个略显稚嫩的游戏,直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咱俩好幼稚。”凌槿菡顺了顺气。
唐晓翼也平复着声音:“你这话并不严谨,真要说的话,还是你更幼稚一点。”
“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你更幼稚点。”
“得了吧,明明你才是。”
“就算我很幼稚,你也一定比我更幼稚。”
“怎么说着说着还语序颠倒了呢?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才对,你该不会真在水里把语言系统泡出毛病了吧?”
“哎呀,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看看咱俩这状态,明明是你才会这样吧?”
一轮没营养的新对话又开始了。
或许是单纯闲的,或许是现在被困还体力透支,也干不了其他事,也需要打起精神,所以两人都比平常表现得更吵闹了一点。
在这片只有他们二人的黑暗与潮湿里,只有彼此才能知晓,对方推翻日常形象的一面。
哦不对,这么说可不算严谨。与其说是推翻,倒不如说是在对方面前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来,将最纯粹、最干净,也最为幼稚的一面由内而外地暴露而出。
只有彼此才知道的,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
闹够了,笑足了,精神逐渐恢复了,也该考虑下其他问题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你手机还能用吗?”
“大哥你现在才问啊?”
“现在问也不晚,况且就我俩刚才上岸那状态,也不像是有多余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情况。”他说的振振有词,让人没法反驳。
凌槿菡摊了摊手:“鉴于我整个人都被水泡了个痛快,全身上下没一处幸免,这手机多半是没法用了。”
说到这里她就一阵心痛,这手机她才刚用一段时间,来这一趟就又要翻新了。
干这行的是真烧钱,各个方面都是。
她默默为自己的小金库默哀了三秒。
“不过你别担心,手机废了,还有别的措施,方法总比困难多。”凌槿菡拿出了那枚其实用的不多的徽章,朝唐晓翼挥了挥“噔噔——通讯徽章。”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相比一开始轻松了不少:“”
唐晓翼愣了愣,随后笑出了声:“这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突然庆幸你们随身带着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了。”
这点凌槿菡实在没法反驳,他们确实随身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有,这是早年被坑出来的阴影。
不说了,越说越心酸。
随后,为了防止暴露,她先是在脑内和同伴们通好气,接着便借由徽章假模假样地聊了一番,双方互报平安。
“你俩再忍忍,我们很快就把你们挖出来!”说完这句话,贺之遥就掐断了通讯,仿佛马上就能开挖了一样。
唐晓翼嘴角抽搐,虽然隔着黑暗,凌槿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肯定他内心一定十分无语。
“挖出来……别把人说的跟出土文物一样啊。”
凌槿菡拍了拍他的手:“往好处想,至少用词挺形象的。”
唐晓翼的语气似乎又复杂了几分:“这话听着也怪奇怪的。”
凌槿菡笑了:“话糙理不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