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进入意识海里找线索是很冒险的行为。因为次元不同,人们会在里面感受到强烈的不适和虚无感,越依赖感官功能的人越容易被虚无吞噬。
按照景乌川记忆里的经验来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意识海,甚至是老手。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她来说却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让她感到被虚妄吞噬的恐慌。
已进入景乌川就知道自己大意了,完全错估这副身体现在的承受度。耳边嘈杂,眼前全是光线的弧度,触感极度不适......景乌川第一次呆愣地站在意识海里,过了十来分钟还是顺从身体本能地抖了抖身上的不适感,就像是小动物抖水。
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景乌川就强迫自己迈开第一步。有一就有二,接下来的道路走的很顺畅,除了没有任何接近目标的迹象外,其他都很顺利,景乌川甚至都开始适应身上黏糊糊的感觉。
景乌川估摸着该看一眼手表确认方向时,她摔倒了。
哎?
她下意识出声,结果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没有说话吗?
她摸向自己的喉咙,企图确认声带的振动。没有,什么都没有,景乌川甚至不确定自己摸到了脖子。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告诉着她——你现在抬手掐着自己了!但她没感觉。
景乌川紧盯着手让它在自己眼前抓了一把虚空。
没有感觉。手上的粘腻感,肌肉的用力,指甲的碰触......全都没有。
景乌川趴在地上,左脸上因有的粘腻现在也消失无踪。视线突然从自己的右手移到了它的右下方。
她怎么来了?她不是应该去游乐场吗?算了算了,还好我看得见......不对,那她不就看不见了吗!动起来就好,集中注意力,动起来......
景乌川无意识地咬紧着腮帮子,梗着脖子走着仿佛丧尸,脖子两侧青筋凸显。她越想走得正常些,就越像在四肢搬家。
终于抓到树玄参时,景乌川才想起来好好呼吸,肺部充盈的满足感让她的精神放松下来。
景乌川好像听到什么抱歉什么很累,她现在确实很累,长时间集中精神控制四肢在这片空间快速移动让她恨不得马上回去睡一觉。
别松手。景乌川紧了紧右手时,手下的触觉反馈到脑子后她才发觉自己忘记开口。
“别松手。”
景乌川不太确定,所以只能再次开口,“别松手。”嗯,这次出声了。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触感,景乌川终于跟着手表指针的指引方向开始寻找目标。
“这是什么?”
“手表,只是上面有指引信号。”
“不是,我是说这个。”
金线中间的黑色流体像是裂开了条缝,中间夹杂着白色的线条,这些线条的波动越来越大,杂乱的像是要断开。
“躲开!”
景乌川把树玄参拉到身后,拽着她往后躲了几步后扶着她的肩膀整个人护在她身前。
“是意识体攻击,别去盯着那些人脸看。”
“可是我没有看到人脸......”
树玄参的话让景乌川皱起眉,“那就麻烦了,我们现在闯入了一个四级意识圈。”
“这得加钱。”景乌川吐槽完才向树玄参解释这玩意,“两米以内它们会主动攻击不明来客来守护自己意识线圈。”
“我们现在是不是没办法绕路了?”
景乌川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另一个世界的常识,“只能直走,我们现在的......体力?能量?你应该懂了,没办法走另一条路。”
“它为什么会攻击我?”
“因为你看到它。对,你现在得不在意它无视它们。”
“好难......有了!”树玄参移动着手的同时还保持着“不松手”的约定,将景乌川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相扣后,又用另一只手将她的手包在中间。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身子也被迫靠在一起。
“我做不到,但你可以。我现在闭眼走,这样我的注意力就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外界吸引了。”
景乌川不知在地动了动胳膊,被树玄参强硬打断,“不贴紧点我没安全感啦。”
“明白了,现在你的注意力只会在我身上。还有你为什么突然台湾腔?”
树玄参给了她一杵子,“闲的,快走。”
“别走那么慢,用你最快的速度。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适应了,而且早死早超生!”
“我是叫你快点,不是跑啊!”
“对了,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看到画面里有人的手在发光,而且好像看到我的小学同学哎!”
“我们是不是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
“真的能看到?那我们不是在她们的脑子里跑步吧?”
“在大脑的褶皱里狂奔!”
“你怎么都不喘气......不是那个喘气,是,跑步的那个大喘气,什么正常呼吸!”
“你这么能跑怎么不用胳膊夹着我跑得了?”
“或者别腰上啊!那安塞腰鼓,或者抗肩上大炮似的......”
“......我,讨厌跑步。”终于停下来喘口气,树玄参依旧没睁眼,有些不爽地扯了扯她的衣服,“我可以睁眼了吗?”
景乌川看了看四周的意识体范围,确认没问题后才让树玄参睁开眼。
“哦呦,我们这是跑哪去了?这怎么又黑不溜秋的。”
“哦,上面啊。”树玄参顺着景乌川提示抬头看去,除了颜色有些淡外并没有看出来这些金线和一开始看到的有什么不同。
“马上就会不同了。”树玄参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支笔朝那些金线上甩了墨汁,红黑色的墨汁瞬速染红了一段金线,但那段线只是呆楞在那,仿佛变色的不是自己。
“完成,现在要撤了。”
树玄参的手背猝不及防被景乌川直接拉过去拍在了手表上。
“好痛!”
“我去......”树玄参刚回到现实世界就翻下床,脑袋磕到地板,迎风骨砸到了椅子。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听到动静的树白前探头进来看看床上坐着的姐姐和地板上撑着身子的姐,“OK?”
“没事。”
树白前看了看两人,“冰箱里的饭你们自己记得吃哈。”看着两人表示明白后,完成景女士任务的树白前就很自觉地退出了这片空间。
“刚才那是什么?”
“你摔倒了。”景乌川一脸欠的表情看着她。
“......巧了,我也是摔进去的。还有!手背拍表真的很痛哎!”
“啊!我晕。”景乌川扯过枕头盖着自己的脸,“你先去吃饭吧,我歇会儿。”
“行吧行吧,刚好我也饿了。”树玄参现在脑袋很痛,只想赶紧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确认树玄参真的走出这间房后,景乌川才放心地躺回床上。随着手中最后一点黄纸的消散,景乌川进入自己的意识海。
站在黑色的世界里,景乌川睁开眼看着来迎接自己的意识看守者——一只叼着小猫的小鸟,被衔在鸟嘴上的小猫抬头看着景乌川,向着她微微歪头表示着自己的疑惑,双目紧闭的小鸟很开心地扑腾了过来,贴着她的大腿蹭了蹭。
说是小鸟但个头却有一只中型犬的大小,景乌川总想叫它小鸡,要不是这个名字会让小鸟生气,而且很难哄景乌川肯定会这么叫它的。
景乌川蹲下身子看着这两小家伙,摸摸它们的头后就把头埋在它们中间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我该怎么办啊......”
拿开遮着脸的枕头,景乌川却还是看着天花板发呆,“这个世界真的好麻烦。”
......
“好无聊。”
术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书桌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桌上的笔,停了又转,转了又停......看着本该再次停下的笔突然回转后笔尖死死指着十点钟方向,“找到了。”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也弹出来一条消息,“老板,这次的任务等级得加钱。”
好。(老板爽快地回复到。)
术朔发完消息就把手机关机,站起身将手机和笔收到口袋里,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终于出发了!”
“神棍?你又要搞什么去。”
“去揍人。”
“我要观战。”
“当然可以!”
王风不打算追究和她要去教训那些坏家伙可没冲突,毕竟她侄女也没说过放过这人不是?但这一切术朔也不打算告诉术望她们就是了。
谁还不能有点小秘密了?
在家大扫除的王风可不知道自己的小姨要做什么,她看着突然找到的乐谱入了迷,“这是?我以前的笔记?”
眼前的乐谱上写满了各种鬼画符,有些字迹王风甚至都认不出来写了什么。
“既然都打扫了,那就也把它们打扫一下吧。”术望提着大包小包的垃圾路过正在发呆的王风,“交给你了。”
“好~”王风合起文件夹应了一声,在走向那间房间时还是忍不住给自己深呼吸鼓劲。
这就是近乡情怯吗?这间屋子好像从自己小学毕业后就不怎么进去了,上次进去是什么时候来着?半年前?两三年前?
开门时并没有看到满屋的杂物,而是收拾齐整的小屋,王风抽出一根鼓槌在手里转了转,“老妈什么时候收拾的啊。”
角落有些积灰的架子鼓、许久没打开的吉他包、躺在滑板下面的贝斯和一起待在桌上的......“为什么我玩过那么多东西!”
王风想起来自己在社团时自己理直气壮地回复她们自己没有其他乐器的情形,默默蹲下,“好尴尬。”
房间位置很好,在冬天完全可以窝在飘窗那晒太阳看风景。看得出来平时这房间有经常开窗通风,窗帘在这时被风吹动,滑开一条缝,这条缝让阳光进入了房间。
这是丁达尔效应吧,反正不是达利园效应......
迎着窗边照进来的光,王风看着它们突然傻笑道:“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