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纵容,培养。
一句话就能让人倾家荡产的快感,有谁能拒绝得了?
可过度膨胀的刺激和兴奋结束后,留下的是更巨大的虚无。
“我在他身边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人,很应该剁成几段冲进马桶,但偏偏他们都活得风生水起,名利双收。”
云灯说,“起初我觉得非常不公平。可后来有一天我发现,那些应该被剁了扔下水道的事,我也能做得到。甚至能给自己找到非常合理的借口,不会留下任何负罪感。”
她意识到自己也正在被扭曲同化,变成怪物的一员。
或许她以为的怪物,最开始也是她一样的人,可时间久了就变得麻木不仁,慢慢开始洗脑自己,世界本就是那样残忍黑暗。身处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有情可原。
那样的环境里,绝没有人独善其身。只有跳出来,回归正常的世界,才有可能扭转。
“虽然听起来很滑稽,”云灯笑着说,“但是我真的想当个好人。”
她脸上微笑的表情堪称标准,从任何角度看都完美无瑕。完美得像个人偶。
谁都看不出,她是不是在说真心话。
谭雪舒内心被撼动,有点发毛,“你别看着我笑好不好,我害怕。”
“……”
“好吧,我还是走吧。”她想这大概也是云灯嫌她烦了赶人的手段,“再不走,叶老师更要把我当假想敌了。他最近看我的眼神都凉凉的,估计以为我是想勾搭你呢。”
“对呀。”云灯自然道,“毕竟只有他好好保护我,我才能护着你,对吧?”
谭雪舒正要下车,闻言脚步顿在阶上,低声道,“你知道我……谢谢啊。”
外面的雪地被扫开,乌油油的沥青路伸向远处。但两旁的树根还是白的。
云灯看着她裹紧羽绒服一路小跑,心底有点遗憾。
她觉得谭雪舒最终,大概率还是无法摆脱傅谦明的掌控。
傅谦明有个诡异的癖好,喜欢扮演温柔绅士的救世主。每一任女朋友都会在他的资助下拍摄一部电影,用来记录他救赎般浪漫的爱情故事。
她也不例外。
《潮夜》里发生的故事,和现实里她的经历能重合到九成。
这意味着傅谦明完全了解她的一切,知道她所有的习惯,创伤,偏好,以及弱点。
被他选中的所有女孩都是一样。
她看过傅谦明收藏的录像带。那些女孩子和她们的经历,基本都符合一个传统的救赎故事的套路。淋雨的小白花遇到了给她撑伞的深情男人。
只有她的故事是黑暗.童话。
只有《潮夜》一夜爆火,也只有她逃出了傅谦明的掌控。
因为只有她,从一开始就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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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亏是年底行程多。叶平川隔三岔五不在组,应邀去出席各大平台的晚会盛典。
否则让他一天天眼看着云灯被别人霸占,更要怀疑自己即将沦为小三。
除了走个红毯,剩余的时间他都得坐在台下听无聊的废话,要么就是跟其他同行social。对他而言真就还不如拍戏有意思。
因此通常工作行程一结束,他就会直接回家。只不过最近回的家变成了剧组酒店。
云灯戏份重,一天天的忙不到头,也没多少功夫玩手机。他只好发挥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主动报备一下到达时间。
回房间冲个澡等她下班,再去找她讲晚会里听到的八卦。
经过大堂时,他被前台叫住,“叶先生您好,欢迎回来。这边有一位先生要转交给云灯女士的物品。她最近收工时间比较晚,可以的话请您帮忙转达一下。”
“嗯?什么东西。”叶平川捏了捏口罩,看到她手里有个崭新的方形信封,了然道,“你要交班了是么?那给我吧,我拿上去给她。”
“好的!十分感谢您。”
信封浅,也没有封口。叶平川收手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甩了出来。
是张卡片。他诧异地单膝跪地,捡起来一眼就看到上面那张照片。还带着婴儿肥的,超级可爱的小脸。
居然是张旧校园卡。
“潘云灯……”他翻到背面,校徽底下标着学校的名字。归属地是南江市。
他生长在南江,有所耳闻。那是一所贵族小学,学费天价且入学条件苛刻。但是离他家太远了,他小时候爱睡懒觉,早上起不来床,父母就没逼着他去读。
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叶平川握着这张校园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他那出身畏寒,需要在便利店打工,做游戏陪玩才能维持生活的前妻——
怎么学上得比他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