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家日报》头版刊登了妖精进攻费德罗特的新闻。大量村民惨遭屠戮,消息如同重石投入湖面,掀起了整个学校的恐慌和议论。学生们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和忧虑。气氛甚至蔓延到了斯莱特林学院,因为黑巫师也就罢了,妖精伤人从不分纯血与否,甚至他们更仇恨纯血也说不定。
克莱尔和奥米尼斯在第一时间赶往了费德罗特。寒意笼罩着废墟般的村庄,空气中仍残留着战斗的痕迹与血腥味。他们穿过空无一人的街巷,心中愈发沉重。所罗门·萨鲁站在自家门前,神情阴沉而冷漠。他看见两人到来时,眼神中并无感激,只有深深的不耐与戒备。无论克莱尔如何试图探问,所罗门始终以冷言冷语应对。唯一让他们稍感安心的是——从他那里听到塞巴斯蒂安没有受伤,至少身体无恙。然而,安妮的身影始终未曾出现。
回程的路上,克莱尔和奥米尼斯默默无言。分岔路口处,奥米尼斯望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两人便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克莱尔独自穿行在通往伯赛德湖畔的林间小道上,脚步缓慢。她再次来到那座小屋附近,躲在树丛后,静静凝视着那扇透出微光的窗户。寒风一次次掀起她的斗篷,她却仿佛未觉。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克莱尔已经恢复上课了。她晚上有时候会抽空指点一下阿密特的望远镜设计,奥米尼斯有时候也会参与,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安静。
空教室里,阿密特解决了疑惑,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克莱尔一边瞥见奥米尼斯仍坐在桌旁,书很久都没有翻页,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最近,奥米尼斯一直闷闷不乐。克莱尔当然知道原因。
“奥米尼斯。” 她走上前,声音柔和,“别太担心塞巴斯蒂安了。所罗门不是说了,他没受伤。而且我前几天其实见过他了。”她顿了顿,微微垂下眼帘,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其实,他在剑桥大学蹭课呢。”
“剑桥大学?麻瓜的大学吗?” 奥米尼斯猛地抬起头,脸上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他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塞巴斯蒂安?怎么可能?”
克莱尔只是笑了笑,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没有说出全部真相,“是真的,他在研究哲学和解剖学。”
她故意将话题点到为止,心中却沉甸甸的。她没有告诉奥米尼斯,塞巴斯蒂安同样沉迷于记忆魔法。在湖畔小屋,她翻到过他留下的笔记,密密麻麻的字迹几乎写满了整整一摞羊皮纸,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围绕着记忆,心灵与灵魂。
那种执着让她感到不安。
他究竟在寻找什么?发生了什么和记忆有关的事吗?她无法确定这样的研究会把塞巴斯蒂安引向何方,因此选择了沉默。
奥米尼斯望着克莱尔,疑虑未散,但还是缓缓松了口气。“他……真的没事就好。”他低声说道,但是他想到所罗门可疑的态度,心里依然很疑惑很担心。
克莱尔捕捉到那抹情绪,便顺势转移话题。“谢谢你上次借给我那几本符文书。” 她的声音轻快了些,眼底闪烁着因学术突破而生的光芒,“我在书里找到了几个重要的符文变体。现在,我终于完成了古代符文‘火’的解析。”
然而,奥米尼斯的脸色却更难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似乎在权衡是否要说出心里话。
克莱尔察觉到他的迟疑,微微偏头看着他,没催促,只是安静等待。
“……其实,”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缓慢,似乎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我的父亲。他对你的态度变化让我感到恶心。” 他父亲在信里说,他应该和克莱尔搞好关系。可同时,他也强调——为了血统的纯净——绝不能娶这个姑娘。还提到听说塞巴斯蒂安和克莱尔关系不错,希望塞巴斯蒂安能继续保持。
奥米尼斯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厌恶给克莱尔解释了斯莱特林对力量的追求,他们态度转变的原因。“仿佛我们的一切情感与关系,都只是可以被权衡和利用的工具。”
克莱尔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不用感到难受或者羞耻,我很多时候也有同感。斯莱特林的纯血太像我母亲那边的亲戚了,不过他们追求的不是力量,而是地位和名誉。”
克莱尔的母亲玛格丽特出生在一个显赫的贵族家庭,但那座看似辉煌的家族早已是外强中干,连城堡和庄园都快维持不下去。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死死地抓着所谓的门面和体面不放。
“我妈妈当年执意嫁给我父亲。和那边的亲戚彻底断了来往。” 她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一丝讥讽,“可笑的是,在我出生几年后,那些亲戚因为祖父的名气,又想重新攀附过来。”克莱尔特别提到,“尤其是因为小姑伊丽莎白。她嫁给了威廉——他有钱、有地位。他们的嘴脸立刻就变了,重新接近我们。妈妈耳根软,选择了原谅。而我……只能忍着。”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像是在回忆:“直到三四年前,他们试图说服妈妈把我嫁给一个远房表哥。那个家族和皇室沾点边,在麻瓜贵族中比较有声望。”
“等等!”
他猛然抬起头,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一丝……紧张。“你有未婚夫?还是个有麻瓜皇室血脉的人?”——那塞巴斯蒂安怎么办?
“没有这回事,我坚定地拒绝了。而我家里人还是比较重视我的观点。” 克莱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语气中透出一丝庆幸,“后来妈妈那边的亲戚非常生气,来往又断了。”
“你为什么拒绝呢?” 奥米尼斯试探地问道,“听起来还不错。”
克莱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我去过那个家族的庄园做客。他们的书房巨大无比,却只是为了装点门面——没有一本书被真正阅读过。我可不想嫁入一个只是用书来炫耀的家庭。”
奥米尼斯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这种拒绝的理由的确很有克莱尔的风格。
片刻后,他低下头,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他刚刚想到了一个能让塞巴斯蒂安回来的好主意。
深夜,奥米尼斯提笔写信。他在信中故意一笔带过了克莱尔“未婚夫”的事,字里行间仿佛无意提及,但每个字都带着深意。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将信寄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塞巴斯蒂安果然出现在黑魔法防御课上。奥米尼斯在看到他的瞬间,心中一阵复杂——既有计划得逞的冷笑,又夹杂着无法掩饰的无奈。他清楚,塞巴斯蒂安是因信中的那句话而急匆匆赶回来的。可一想到费德罗特的惨剧和所罗门那异常冷淡的态度,他又不忍责怪他。
课后,两人来到地穴。空气中弥漫着沉默与压抑。
“说吧,那天在费德罗特到底发生了什么?”奥米尼斯率先开口,声音低沉,透着一股被压抑的怒意。
塞巴斯蒂安垂下头,神情晦暗:“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没什么?”奥米尼斯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信,“你别想糊弄我。如果真的没什么,你为什么在信里没有任何解释?而且所罗门的态度也太反常了。”
“只是一些小事,不值得挂心。”塞巴斯蒂安避开他的视线,语气生硬。
奥米尼斯盯着他几秒,缓缓叹了口气,似乎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声音一转,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试探:“那你和克莱尔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塞巴斯蒂安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冷下脸色:“那不重要。”
“哈,不重要?”奥米尼斯冷哼一声,眼底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克莱尔上次亲口告诉我,说你们分开了。可你呢,一声不吭就走了,现在倒好,听到她有‘未婚夫’的消息就立刻跑回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从没同意过我们分开。”塞巴斯蒂安的语气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奥米尼斯愣了愣,随即冷笑:“可她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吗?”
塞巴斯蒂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急切地问:“克莱尔人呢?她怎么没在学校?”
“呵,你终于肯问她了。”奥米尼斯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语气森冷,“可惜,你来晚了。克莱尔已经请假回家了。”
“什么?” 塞巴斯蒂安脸色骤变,他又回想起了上次克莱尔差一点就退学的事。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她为什么请假?去哪儿了?”
奥米尼斯眯起眼睛,缓缓说道:“你很在意吗?你不是说不重要吗?‘未婚夫’的事虽然不是真的,但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塞巴斯蒂安,如果你再这么一走了之,克莱尔迟早会和别人在一起。”
话音落下,塞巴斯蒂安的表情彻底凝固。
......
克莱尔确实请假了。她在清晨离开学校,恰好与赶回来的塞巴斯蒂安错开了行程。
她请假的原因是英格拉姆夫人病重至弥留之际。临终前,英格拉姆夫人提出了最后的心愿——希望能见到斯托克斯一家,尤其是克莱尔一面。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而困难。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克莱尔在旁人不注意时,她悄悄使用了一点魔法,让老夫人的呼吸变得顺畅些,好让她的最后时光不再那么痛苦。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游移,最终停在克莱尔身上。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执念与柔情:“我想见见你们,是为了威廉……希望你们看在伊丽莎白的面子上多看顾他......”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恍惚,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身影。半晌,她在恍惚中露出了一抹的温和笑容,呢喃道:“伊丽莎白……你和威廉要好好的……”话音未落,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威廉跪在床边,泣不成声,双肩微微颤抖。
那天夜里,她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几日后,老夫人的遗嘱被宣读,她在遗嘱中将家族庄园和其他财产全部留给了威廉。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特意将碧湖庄园留给了克莱尔。威廉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半夜,克莱尔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独自绕着巨大的碧湖散步。天空无星无月,阴云密布,湖面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微风拂过湖面,卷起些许凉意,令她不由得拢紧披肩。披肩一侧,一枚绿玫瑰胸针散发出微微的荧光,像是有绿色的火焰在燃烧。
她一直在想着姑父威廉的事,怎么都睡不着。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脸色比以往更加憔悴,鬓角的银丝比她上次见到时又多了几缕。他最后的血脉亲人已然离去,孤身一人,深陷悲痛的深渊,无法自拔。克莱尔明白,没有任何人能将威廉从失去挚爱的痛苦中拯救出来,那是一种无法弥补的空缺,就像夜空失去了星辰,黑暗无边无际。
她能体会到莫干娜当年的心情了。她不忍看着自己的父亲承受痛苦,所以选择用古代魔法抽离他的悲伤。而她呢?难道也要对威廉这么做吗?
用古代魔法剥离他的痛苦……可这真的能让他好起来吗?
威廉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甚至会憎恨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克莱尔翻遍了无数魔法书籍,各类古籍、资料,甚至连哲学书籍、心理学和心灵疗愈的著作都一一查阅,可是没有找到任何真正的解答。
倒是有一个魔咒,或许能带来一丝希望——呼神护卫。
她是从菲戈教授那里学会这个咒语的,私下也一直在练习。然而,每次挥动魔杖,顶多只能召唤出一缕银白色的烟雾,虚幻而飘渺,始终无法凝聚成形。
毕竟,伊丽莎白已经去世七年了。再深刻的记忆也终究会在时间的冲刷下逐渐褪色,即便克莱尔的记忆力再惊人,时间的流逝仍然让那些往日的温暖变得模糊,曾经滚烫的情感也渐渐冷却。
可是——
她的守护神咒,确实成功过一次。
她记得那个瞬间,她因为塞巴斯蒂安成功的召唤了守护神。
站在湖边,她屏蔽掉心中涌起一阵阵酸涩。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相知相识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的温暖的笑容,他明亮温柔的眼睛,想起他的执着,他的陪伴,他对自己的保护……
就在这一刻,她缓缓举起魔杖,闭上眼睛,念出那个咒语——
“呼神护卫!”
一道银白色的光芒跃出魔杖,化作一只不知名的幼鸟,它振翅高飞,轻盈地围绕着克莱尔盘旋。它身形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