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落空,两人不尴不尬的那点交情,更加重了此刻丢脸的程度。
程鸢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缓慢离体。正当她硬着头皮试图在脑海中组织出一句足够成熟稳妥简洁利落,又不至于加重尴尬局面的解释时,突然间,她听见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哈哈,米老鼠。”她的嘴巴自己在说话。
虽然对方那似乎还处在变声期当中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带着点滑稽,但眼下显然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而他们俩之间的交情也绝不到可以讨论这种话题的程度。来不及责怪嘴巴的擅做主张,眼看俞跃本就皱起的眉心逐渐锁紧,程鸢慌慌张张开口试图补救:“不对!是唐老鸭。”话音刚落,程鸢终于绝望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眉心的皱纹刚有一丝缓和的迹象便再度锁紧,但随即又释怀地舒展开。刚才凝结在心头的焦急、担心、尴尬与一丝不知所措,种种复杂的心绪顷刻间荡然无存。此刻,俞跃心中只剩下一股不知究竟针对谁的荒谬感。
他松开手,甚至还不忘帮程鸢简单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扯得歪斜的校服领子,脸上一派古井无波。程鸢心惊肉跳地在俞跃好似风平浪静的脸上迅速瞥过,又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瞄了一眼自己脖子前的那双手。她缩紧脖子,一边享受对方体贴周到的服务带来的煎熬,一边忐忑不安地等待宁静后的风暴。
但俞跃什么都没说。他一声不吭地帮程鸢整理完领子后便拍了拍手,一边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一边转身下了海滨长廊的台阶,在另一双眼睛的注视中提起自己随手甩在行道树旁的书包,以及来不及打上脚架,直接被他摔在人行道路肩与沥青路面上的自行车。足见他当时的慌忙与仓促。
这一切,都在程鸢心中深深的愧疚感上再多添一笔罪状。
“啊,俞跃,我······”简单的两个字符,从口中说出来却显得有些生涩。程鸢回过神来,试图叫住他。但对方并不理会,将书包往肩上一甩,便跨上自行车走了。
程鸢呆立在原地,目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这时,骑出了一小段距离的自行车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刚想起来她的存在,俞跃在自行车道上停了下来,转身回望她。他停在两盏路灯的间隔中,灯光拉长了他脚下的影子,却照不透他脸上的表情。黑夜在俞跃脸上投下一层朦胧的面纱,程鸢看不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