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老村：乡村改造的奇迹，还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唐玉律将这个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

整起事件中，村庄的存在感实在太高了。

可唐玉律偏偏不记得任何有关村名、人名的关键词。原先以为是梦醒自然遗忘，现在想想，被人为抹除的可能性倒更大些。

无论他如何查找，网上都没有太多的相关信息。

唯一一篇和先进村特征较符合的报道也已经年代久远，还是个标题党。名字起的是噱头十足，说了半天也没进入正题。

唐玉律只能大致分析出，先进村原先是个非常富饶的村子，又大兴发展旅游业，为村民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可惜后来发生了山体滑坡，不得已举村搬迁。不过村民们消息得知的早，旅游业是发展不了了，所幸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和娅娅的解释不太能对得上。

唐玉律总觉得，这文写得有些刻意。

他捏捏眉心，想缓解一下疲劳。

再睁眼时，有个人坐在了他对面。

是叶玖。

“我们找到了那只花妖的真实身份。”他将一沓资料放到桌子上。

最上面便是一张照片，里面装着个女孩。她笑容灿烂，看起来还在读小学。

“周棋娅，家里有四口人。父亲是个生物老师，和妻子离婚后，他们二人各自带走了一个孩子。暑假期间，他和周棋娅一同去乡下参加农家乐，却出现意外，双双丧命。

“父亲的尸体保存完整，推断是生前从高处坠落，头部着地。”

“那周棋娅？”

“人们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直到一小时前。”

唐玉律注意力从资料上挪开，抬头看他。

叶玖也并没有卖关子：“村子废址旁的山脚下有一口棺材。我们发现她时，全身都插着锁魂钉。

“她的魂体已经非常虚弱，无法对话，马上就要消散。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

“要么，强行固其魂魄，随着时间推移，她活像会想起更多生前的有用信息。代价是，她将继续忍受痛苦，且随时有可能彻底魂飞魄散；

“要么，洗掉她的记忆，让她在投胎前的最后时间以快乐的心态游玩，稳固魂魄。

“对我们来说，可能会错失知道更多真相的机会。”

唐玉律敛眉：“她已经受了太多苦。”

“探索真相的义务应当交给大人，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叶玖表示认同，“所以，现在，她已经在准备投胎了。”

“尸体是前不久才放在那的？”

“很大概率。还记得我们给《MHB》拍短视频的地方么？她就在那里。而我们那次去时，并没有看见她。

“此外，你描述的‘落后村’，在那座山上的确有具体对应地点。

“然而它似乎已经得到清洗，断绝了一切可能指向幕后之人的线索。剩下的，只有一些问不出话的孤魂野鬼罢了。”

“她母亲那边联系上了吗？”

叶玖颔首：“那名女士原先是个知名模特，后来精神出了问题，不仅与丈夫离婚，工作也没再进行。

“她现在很难进行正常沟通，我们只能把消息传达给周棋娅的姐姐。很遗憾，她那里没什么有用信息。”

“离婚后，两姐妹就再也没联系过？”

“是，但这只是一方面原因，而另一方面是...”

叶玖手指移动，直指向女孩的失踪日期，语气森然：

“周棋娅的死亡时间，已经长达十二年。”

“......”

寂静。

随着叶玖话音落下，房间像是一瞬被抽走所有声音，针落可闻。

这时间实在太长，期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变数。唐玉律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这调查难度，和他先前所想的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况且，若真是十二年前，他最怀疑的那个人，当时也不过才十岁。

一个十岁的孩子，就展现出如此心机，视人命为草芥。

这...真的可能吗？

“先别难过，还有一个消息。”叶玖观察着他的表情，“那些染色体，我们已经封存起来了。这技术太邪门，而且严重侵犯他人隐私，所以不被允许应用到实践中。”

“这样的话，那些染色体的主人也不用再担心受到监视了吧？”

“是。”

“话又说回来，关于幕后黑手，其实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唐玉律在网上搜索那人的名字，不出意料，只有一些同名同姓的人。

叶玖听他讲述自己的猜测，认真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他的真实家庭背景一定会被藏得很深。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调查，之后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习惯了自己安排一切。这还是第一次，唐玉律有被别人安排的感觉。

最开始还不太习惯，不过《麦者为王》那边还有很多需要操心的事，加上叶玖办事应该比较靠谱，他索兴将注意力集中到前者，只在叶玖需要的时候再提供一些信息。

这天，阴雨绵绵，唐玉律来到一处墓前。

他单膝跪地，缓缓放下一束花。

闭上眼，女孩的笑容影影绰绰，仿佛就在眼前。

接着，她的笑好像发生些许变幻，逐渐变为一张张或羞涩、或涂抹着讥讽笑容的脸。

常人多是在四十岁开始习惯熟人的生离死别。他可能倒霉一点，入圈两年，已经送走了三位朋友。

周棋娅是第三位。

当然，也有些分离并没有跨越死亡，更没有小说里的轰轰烈烈。它只是平淡地发生了，一如朱子星的不告而别。

那是在录完最新一期后。STOALS往外走时，正好和NewRealms碰上。他们面对面，精准挡住了彼此的路。

朱子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找自己说话了。

唐玉律不知道原因，但还是主动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便打算让出位置。

和高人气团交恶百害无一利，他可不希望前些日子自己遭受的网暴同样蔓延到队友身上。

然后，他和朱子星同时迈出一步。

同时让到墙边。

选的还是同一面墙。

队友们皆愣在原地，双方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一股无名的尴尬弥漫在众人心间。

“要不...你们先过？”唐玉律抢先开口。

朱子星眼神闪烁，对唐玉律点了下头。

擦肩而过后，朱子星忽然回头：“诶！明天的抢麦活动录制，我会看的，要加油啊！”

唐玉律回以笑容：“你也是。”

他并不理解，朱子星的用词为何不是“我也参加”，而是“我会看”。

就像他不曾想到，这走廊上再平常不过的偶遇，竟成了他们在这个节目里相见的最后一面。

*

去死吧！

这个见鬼的会让人变性的傻*世界！！

朱子星恨恨地捏紧手上的体检单。像是觉得那皱巴巴的纹路依然不够解气，他怒骂一声，暴躁地把纸张撕的到处都是。

他好端端地做着作业，莫名其妙被人做了隆胸手术。

结果那两坨肉像是意识到，嘿，迷路了，找错人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就这么水灵灵的塌回去了！

短短一分钟内，他做了两次变性手术！

到底是谁在搞他？！！

更可怕的是，无论他如何做检查，自己的身体貌似都没有任何异样。

听起来是好事，但这反而更加让他细思极恐——

当坏人做事时不会留下痕迹，那么，他真的只会干这一次吗？

还是，只有这次被碰巧抓包了呢？

无处不在的监视也好、“变性事件”也罢，朱子星有种直觉——

这些事情，应该都和那天他见到的“染色体”有关。

而那间实验室就在天型娱乐大本营的正下方。本来这些事就已经够烦的了，如果再算上那些莫名其妙围攻唐玉律的言论...

这狗公司，究竟还有多少事把自己瞒在鼓里？

无限内耗并不是朱子星的风格。

比起暗自神伤，他更喜欢有话直说，心情不好了就情绪外溢，有困惑就直接问出来。

因而，他已经不打算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折磨自己。直接问邢姐吧，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也得知道，他今天就是要个合理的解释！

但邢姐一直说自己有事在忙，朱子星只好在楼下等着，一直等到夜深了也没见人。

倒是她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朱子星喊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应答，便拿起手机准备帮人送上去。

这一拿，倒是让他无意间窥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

“后院...？”

什么意思？

这个词莫名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等他想起来什么，这位联系人已经挂断电话，转而发来短信：

【小邢啊，上次你说的那些流浪猫在哪里啊？

也不知道为啥，我院里那些猫突然跑的跑，疯的疯，窜出来捣乱，跟中邪似的，根本卖不了！我想了想，其实咱们的合作没有必要中止，不是？】

“合作？...慢着。”

朱子星心里一凉。

他想起来了。

先前在网上看到过，有些无良商家会把猫抓来，养在自家后院，时机成熟便卖给顾客当做宠物。朱子星不喜欢这种模式，太不正规，还不如去外面抓只野猫养。

可是那人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邢姐平时日理万机，哪里见过什么有猫大量聚集的地方？一定要说的话......

不就是那日他和唐玉律偶遇之处吗？

“子星。”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朱子星猛地回头，对上女人面无表情的脸。

“你在看我的手机吗？”

“啊，是，我不是故意看的...可是邢姐，”朱子星咽了咽口水，“这个人说的‘跟你合作’...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女人平淡地向他伸出手。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邢姐头发一反常态的混乱。她语气平静，但整个人就像在崩溃边缘。

话说回来，自己最近出门时，好像没有被跟踪的感觉了。

“姐，你状态怎么那么差？该不会...”朱子星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

他努力压下嘴角，不让自己的幸灾乐祸表现得太明显：

“该不会，公司有什么项目被搞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