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穹音其实是个顶顶叛逆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只想打破这个假面,看看这个人褪去这层表象以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要是被季兰森知道她是这样想的,估计也要无语,因为季兰亭面对别人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假人做派。
你现在说这种就叫假了?
只是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禁开始怀疑,这个人真的喜欢自己吗?
怎么这么平淡呢?
其实这只是季兰亭的例行一问,因为平时林穹音的回答都是“我都可以”,“都行”,“都好听”这一类的话。
看着林穹音默然,季兰亭走向放琴的桌子。
就听见身后的人说。
“凤求凰。”
季兰亭背对着她,看不见现在说这句话的林穹音到底是什么表情,但他也没有敢回头去看。
见季兰亭一直没有接下她的点曲,林穹音又执拗的说了一遍,“今晚,我想听凤求凰。”
“好。”这次季兰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答道,但是还是没有回头。
说话理直气壮地林穹音其实有点心虚。
她没有听过凤求凰,但是听说过,知道这首曲子的意思,琵琶和箫的曲目中没有,就像是以前没有见过红梅一样。
凤求凰她就没有主动找来听过,今天这是头一遭。
……
季兰亭心里也虚,因为他第一次给林穹音弹奏的就是凤求凰,只是当时看她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只当她没有理解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之后就没再弹过。
就连教林穹音时,用的都是给为令众人熟知的《流水》。
后来想明白了,当时的穹音大概根本不知道他那时弹得是什么曲子,只知道好听。
现在真的是,是骡子是马都要牵出来遛一遛,还是赶鸭子上架。
其实他完全可以找一首林穹音没有听过的曲子来代替这首《凤求凰》,可是这样做没有任何的意义。
更何况他也不想这样做。
这首凤求凰,是他一直想要奏给她听的。
万一她只是这一趟出去之后,听说了什么,单纯只是想听个曲呢,什么意思都没有呢。
一直到坐到琴前,季兰亭都么有敢抬头。
林穹音也不知道这短短几步路,季兰亭的心里就拐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少男心思她不明白。
林穹音只想听曲。
曲子走过了一半,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听过。
林穹音的记忆力很好,她记得清楚,季兰亭第一次给她弹得就是这首曲子……
那个时候的自己听完以后,是怎么回答的呢?
鼓掌叫好?真好听?
还有什么?
奥,还有季兰亭的笑而不语。
林穹音扶额,对自己非常的无语。
长点心吧,林穹音。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手里的被子都要被掐烂了,尴尬纠结的要命。那边季兰亭还在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弹奏着,头不抬眼不睁,无比陶醉,压根看不见她现在的小动作。
现在谁能来救救我!!!
季兰亭一曲奏完,发现林穹音没有反应,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她可能真的只是想听一听这首曲子吧。
他捻了一下琴弦,仍是不动声色。
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何,林穹音的胸腔里上来一股无名火,想要发泄和破坏。
装作不知道这首曲子什么意思,和头一次一样,鼓掌叫好,“真好听,还真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呢。”
听这她这样没心没肺的评价,季兰亭长吐一口气。
“那就多谢穹音的夸奖了。”礼貌假笑。
真有意思。
“那下次就教我这首曲子吧。”
“好啊。”
好个屁。
林穹音心里暗骂,我学这首曲子做什么,对着鸟弹,还是对着你弹,还是我们和离以后对着以后得小情人弹。
季兰亭也想到了这点,瞬间不想教了,总要放她离开的,这首曲子,最后她会给谁弹,以她的性子,总不可能是自己弹给自己听吧。
可是说出口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被收回,季兰亭只能自己对着自己怄气。
对着林穹音还是一张温和的笑脸。
林穹音突然感觉一阵没劲,生病的人,也不能指望她太清醒,温柔含笑的季兰亭此时被蒙上了一层鲛珠莎。
火系的灵石正在发散着柔和的红光,把季兰亭的身影倒映的更加虚幻。
林穹音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所有人都在的梦。
梦里有季兰亭的存在吗?
还是现在就是自己的大梦一场。
琴声再次响起。
这次不再是《凤求凰》,而是十分应景的《梅花三弄》,这首曲子,在林穹音曾经练习箫的时候,让她吃了很大的苦头。
高音多,节奏快,吹出来什么感觉也没有,七零八碎的曲子,这都不是梅花三弄了,直接叫梅花花瓣散落一地还差不多。
所以当时的自己才起了学琵琶的念头。
结果最后一根筋变两头堵,哪个都没落着好。
林穹音放下正在趴在床头,支着脑袋的胳膊,安静的躺在床上,专心欣赏这首曲子。
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①
听这季兰亭弹琴,脑子里还开始唱起谱子来,这场梦好像又来到了她的少年时期。
下次点个平沙落雁吧。
一曲终了,这一次季兰亭再想观察那人的反应时,就看到林穹音已经躺回了被窝里,自己盖好了被子,眼皮早已安逸的闭上了。
睡着了吗?
自己的心思现在显得有些好笑,取而代之的是漫上心头的失落。
那道屏风被季兰亭暂时挪开了,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林穹音的嘴角有些下落,看起来乖巧又可怜,一点也看不出看才那有些胡搅蛮缠的样子。
胡搅蛮缠也好,只要不是和今早一样,病恹恹的就好。
他坐在琴前,没有再奏曲,就这样安静的待着,一会儿透过紧闭的窗户,想象着窗外的红梅,紧接着又冷不丁看向躺在床上的林穹音,脑子里的思绪乱飞,一时没有定处。
林穹音听这那一头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不想再开口说话,酝酿起睡意来。
可是床帐没有放下来,没想到晶石的红光落在眼皮上是如此的扰人,林穹音不想动,连翻身都懒得翻。
烦躁的眉头动了动。
真没眼力见,看见我要睡了,不来放床帐吗?
这个想法一出,林穹音自己心里一惊,我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吗?
她从来没有过侍女,也没有活过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怎么现在使唤起季兰亭这么顺手。
不只是顺手,都可以说是不要脸。
让一宗之主来给自己放床帐。
季兰亭终于有了动作。
开始收拾他的地铺。
气不打一处来。
抱都抱过了,手早就牵过了,现在还惦记着这张地铺。
林穹音合理的怀疑,季兰亭当时去做这张长绒毯的时候,全是因为自己的喜好,喜欢地铺就是因为这不得这张摸起来顺溜的毯子。
她感受到季兰亭凑近了过来。
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检查了一下被子,就退离开了。
感觉到那股松柏冷香离自己远去。
还是没有放床帐!!!
林穹音猛地从床上抬起了身子,直愣又迅猛的动作就像是已经死了八辈子的千年老尸突然诈尸。
可惜她错误估计了季兰亭的距离。
额头直接顶上了季兰亭的鼻梁。
“咚”。
沉闷的一声响,是肉贴肉,骨撞骨的扎实动静,之后就是两人的痛呼声。
季兰亭都没有来的及被惊吓,下一秒感受的就是这种亲密的疼痛。
打弹弓的石子换成了大石头块。
来不及躲的。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情不自禁的环住了冲过来的林穹音。
轻拍安抚,“做噩梦了?”
生病又撞头,两眼冒金星,就听到头顶的人放低了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鼻尖发酸,眼眶温热。
可是没有眼泪。
林穹音已经搞不清了,就当做这是梦吧。
我的梦当然我做主。
“这张床这么大,你为什么不睡床。”张嘴就是质问,眼神根本不闪躲的对上季兰亭的眼睛。
季兰亭的眼睛瞪得溜圆,微微张开了嘴唇,楞了好一会儿。
他分不清是灵光还是林穹音真的脸红,神情无比愕然,她的这句话在他的脑袋里转了许久,终于才处理为话中的信息。
“你……你现在……”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季兰亭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吸引了林穹音的目光。
“你骂谁呢,你才不清醒,长得这么好看,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俨然一个小霸王,指责完还不忘调戏一嘴。
“穹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又动了。
这次的林穹音直接遵从了自己的本心,都没有上手,直接啃了了上去。
这下,季兰亭直接失去了所有的反应,眼神失焦,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脖子上湿润的那一点。
在做乱的那个人边啃着还边嘟囔,“刚才还动了,怎么现在不动了?”
整个世界都凝固了,季兰亭感觉自己全身都被云彩围住了,脚下的床凳已经变成了软绵绵的棉花,踩不到实处。
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那里,是加深这个拥抱,还是推开怀里的人。
季兰亭做不到,胳膊就僵在了那里,微微颤抖。
喉结上下滚动。
林穹音感受到了,瞬间兴奋了起来,啃得更加卖力了。
“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房间内的温度对于季兰亭来说还是过高了,他现在仿佛身处盛夏,周身的环境过于的湿热了。
似乎汗珠从后背划过,方才的琴声似乎还在响。一下接一下,不成曲调,都是没有意义的泛音音节。
不,不是琴在响。
是他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