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亭的目的地确实是山顶的某个地方,只可惜,他不是去看星星赏月亮的。
他只是为了去洗个澡。
没错,就是洗澡。
严格来说,说是去冲个凉也可以。
在靠近山顶的位置有一灵泉,灵气充沛,不少弟子会在闲暇时来这里打坐修炼。
季兰亭身为家主,有一处专属于他的泉眼,只是距离他住的院子比较远,季兰亭很少过来。
林穹音也知道这个地方,也只来过一两次,理由和季兰亭一样。
太远了。
不如直接在院子的侧间洗漱完,直接钻进被子里方便利落。
要是能用传送符纸或者阵法就好了。
只可惜季家范围内禁止传送术法,也只在林穹音与季兰亭大婚的时候开了先例,在山门口设了个临时的传送阵法。
这口灵泉就这样在两人眼里成了鸡肋。
入了冬,灵泉没有被冻住,只不过水温已经不适合在泡在里面。
今夜,季兰亭突然想起了这个地方。
非常适合现在的他去清醒清醒。
冰凉的泉水漫了上来,在水位快要袭上脖子的时候,季兰亭停住了自己往水下沉的动作。
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喉结,在将要碰到的时候,手指往后面蜷缩了一下。
手指上的水并没有弄湿他脖子上的皮肤。
许久过后,季兰亭从水里钻了出来。
全身草草的冲洗了一遍,唯有那块皮肉没有洗。
真是魔怔了。
穿上衣服之后,他坐在泉眼一旁的石头上,脸上突然如走火入魔一般,扭曲了神情,拳头被攥的咯吱咯吱的响。
于情爱上,他没有任何的经验,就这样的一个人,在根本没有看清脸的时候就这样藏进了心里。
从此,这块地方就再也没有住过其他人。
他对于爱的体会,全部来源于两个女人。
柳瑜瑛和沐成卉。
他的母亲,和季兰森的母亲。
不论是亲情,还是世俗广义所说的爱情。
非常不巧,这两人为了执着追求“情”之一字,结局都过于的惨烈,他曾经想过,归根结底,都怪他的父亲,都怪那个人太过自私无情,无德无状。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开始想,她们二人究竟是如何看上他的父亲的呢?
她们二人那般,喜欢上了那个人伪装出来的表象,就算现在,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那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人仍然是个谦谦君子。
真的是这样吗?
音音呢?喜欢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那真正的他呢?
她会喜欢吗?
若是论家世,柳家并不差,与季家相比,只能说是各有所长,母亲当时嫁入季家真的是因为爱情,因为虚无缥缈的真爱。
兰森的母亲是个小门派出来的散仙,更爱游历人间,向往自由,结果后来因为爱,自己飞进了季家的牢笼。
外人都说,季氏新娶的续弦是如何如何的势利,终于榜上了临安季氏,连带着那个小门派都攀上了高枝。
季氏真的是什么高枝吗?
就连现在的音音,他们说的话与曾经安在母亲河姨娘身上的话,没有任何的差别。
真爱在配不配的上,在自由,在生命面前,真的一文不值。
一直到现在,在灵泉边,季兰亭的这个想法都没有变。
民间有一句俚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那个人确实是他的父亲。
与他相同的是,季兰亭也曾经去祠堂验过亲缘关系,非常遗憾,确实是亲生的父子。
当时的季长明由着他胡闹,看到结果后也只是长叹一声气。
或许他也会像父亲那样,最后成为一个恶人,那个时候,真爱泯灭在二人之间,音音去追寻她的自由。
那个时候的他该如何自处呢?
没有得到,就谈不上失去,自己还能潇洒放手。可是真正得到又失去以后呢?
尝试过温暖之后,自己真的还能回到冰冷的寒窟吗?
人性二字,季兰亭做不到参透,并且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高尚……
落叶被季兰亭无意识的碾碎了咔哧咔哧响。
季兰森在散步,没有走青石板的小道,而是串在林子里,积雪混合着落叶和松针被踩得咔哧咔哧响。
年前事情多,北边的许多仙门世家被灭,今年要准备的年礼要比往常年少了许多,但也是不小的任务。
今日长兄只说又些事情要处理,没有来处理这些事情,季兰森暂代一天。
感觉照明的灵珠不太好用,晃得人眼花,季兰森准备出来喘口清气就去休息。
嗯?
结果被他看到了什么。
自家长兄正往山上去,那速度堪称火急火燎,一开始他以为是山顶出了什么事,但是没有任何的通知和传讯。
那就应该是长兄自己的事了。
东窗事发,写话本子的事被长嫂发现了,然后被赶出来了?
还是趁着长嫂睡着了,偷偷出来找个犄角旮旯好用心创作?
季兰森摇头唏嘘,成了亲的男人没有了自己的空间了,真可怜。
他在外面走了有些时间,正准备回去,季兰亭更加匆忙的冲下了山,没有看到隔壁小树林儿的季兰森。
依稀看见季兰亭的表情凝重,沉的能滴下水来。
季兰森悻悻的闭上了想要和长兄打招呼的嘴。
看来这新一篇的话本是暂时看不上了。
他瞧了瞧远处长兄的院子,还亮着光,在这寒夜格外的暖人心。
林穹音下了床,把火灵石收了起来,把明珠的盖子揭开,又合上,最后点上了油灯。
把自己往床里面挪了挪,闪出来不小的空间留给了季兰亭。
她只是病重精力不济,睡了这一整天,要说困也没有多么困。
就这么干躺着等着人回来,结果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照着这个时间,季兰亭的一身皮都能泡没了。
怎么会这么久。
林穹音等的没有耐心了,把床凳上的软履一脚踢到了桌子底下。光着脚在毯子上转了两圈,正准备撅着屁股趴下,把鞋掏出来。
真是人都躺傻了。
林穹音直起了弯了一半的腰,掐了个诀,把鞋给捞了出来。
季兰亭本想着,等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自己凑合一下,那张榻虽然小一些,但也不是不能睡人。
结果进到院子就发现,房间内的的灯光换了颜色。
就猜测林穹音还没有睡,方才在石头上坐着想的那些东西,现在根本不做数了,现在的他只想被这带着暖意的烛火包围。
进屋前,他小心仔细的去除了身上带着的寒气。
这才推门进去。
林穹音安静的躺着,没有说话。
要不还是睡榻上吧。
“你去干什么了?”林穹音冷不丁的出声,测转过身子,看到站在门口被她吓得一个激灵的季兰亭时,狡黠的笑了出来。
季兰亭看到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就像是两个小傻子,只知道傻呵呵的笑了。
“没去哪里,兰森那边有事,我去看了看。”
“奥,快休息吧,就等你了。”林穹音说这话的语气,像是麻将四缺一,终于凑齐了人,终于能开牌上桌了。
说完这话,林穹音又积极地往床里面挪了几下,特别大方的给“大体格”的季兰亭一个不小的床位。
季兰亭慢腾腾的把外衫褪了下去,他能够感受到后背那道灼热的眼芒,像是刀光剑影一般,刮擦着他的后背。
可以这样说吗?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太调戏了,一块猪肉被强行噶走了一块肉。
这种感觉对吗?
林穹音没有任何要收敛的意思,欣赏的大大方方,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季兰亭的身材没的说。
很完美。
虽然她也没有见到过其他人的。
但是正常的审美,林穹音自认为这点东西自己还是有的。
就是这种慢的要死的动作,季兰亭这算是……
算是勾引吗?
这不像是季兰亭能够做出来的事,那就是在纯纯的磨蹭。
抛开勾引的滤镜,现在季兰亭的动作在她得到眼里,更增添了一种窝囊感……
越看越可恶。
“脱快点儿。”季兰亭心想,这句话就更像了,好像女土匪得了个压寨夫人,自己就是那个被抢了过去的小媳妇。
衣服只有几层,终有脱完的时候。
季兰亭爬上了床,小心的睡在了床边。
林穹音转身面向了墙,爱怎么睡怎么睡吧,反正睡不好的不是她。
还是很气,为什么要我主动。
“哼!”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老老实实缩着的季兰亭这时真的有点委屈和无奈,“怎么了。”小祖宗。
“明天再说,我现在不想说,你先想一想。”林穹音把自己的被子给季兰亭挪过去了一点,好心给他盖上了,语气凉凉的说,“说一说你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天天想东想西,我可不想猜。”
这一次季兰亭好好的灭了灯,放了床帐,小小的一方天地,两人所有的动作都逃不过对方。
林穹音感觉到季兰亭的往她的方向贴了贴,只是没有动多少,两人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
她猜测,这人一定是勉强盖上了被角,可怜兮兮的。
林穹音转回了身,就发现季兰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
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在黑暗中清晰视物不是难事。
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人的眼中的柔情,他轻声的说:“好。”
“我会把我想的,都告诉你。”
看着他的嘴唇开合,林穹音鬼迷心窍的亲上了对面人的唇角,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一套动作做完,马上撤开。
“这可是你答应过的,不能反悔,谁反悔谁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