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开了之后,生活与之前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只不过是季兰亭变得粘人,看向她的视线再也没有遮遮掩掩。
还有入夜之后两人相依而眠。
近来,林穹音做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半夜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有一瞬间,她根本分辨不出来现实还是梦境。
季兰亭被她吵醒以后,不会说什么,只会把她团吧团吧重新塞进自己的怀里。
林穹音才发现,现在的她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不容拒绝的炽热的拥抱,仿佛被正午的太阳晒着,格外的安心。
就算盯着帐子睡不着,也不会被黑暗吞噬。
玉琢也没有办法,只能又加了一味安神的药。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安安稳稳的等着程奕和寒风落的消息是不可能的。
林穹音曾与季兰亭讨论过,程奕究竟用的是什么法宝,只可惜两人都没有想明白。
最后的最后,林穹音灵光一现。
或许不是法宝呢?
而是某种禁制秘法,或者符术之类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修仙一途本就脱离了凡俗,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为人所知很是正常,更何况程奕虽然仅接手藏云宗掌门之位半年。
可是他实打实的拥有掌门实权十几年,藏云宗的秘法被程奕摸得透透的。
这种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藏云宗秘术。
很巧的是,藏云宗的秘术都被封存在掌门令中。
掌门令现在就在林穹音的手中。
不知道是程奕漏想了这一茬,还是他有恃无恐,认为林穹音就算是找到了这一秘术,也破解不开。
就这么把这样东西转交给了她。
这枚掌门令还没有易主,但莫名的并没有排斥林穹音的探查。
林穹音只有最开始探入神识时。发现自己并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拦,有一瞬的诧异。
很快,注意力便被这里面的各种秘法的记录吸引了过去。
藏云宗早已在修仙界有名头近千年,每一任掌门还会往里面添一些东西,涉猎的范围极广,不乏一些邪术偏门。
还有一小部分是用林穹音看不懂的文字记录的。
她零散着誊写出来了几个单字,拿出来询问季兰亭。
季兰亭也只是知道这是一个族群的自用的文字,从不外传,柳家的一本书册就全部是用这种文字记录的。
季兰亭之所以现在还记得这种文字,是因为这本书在母亲带来的那些书中堪称‘无用’,整本书都用这种文字记录,就连阵法的描述用的都是这种文字。
唯一能看懂的地方,就是开篇提了一句这个族群早已隐世,还在不在世间存留都是个问题。
见林穹音感兴趣,季兰亭还把这本压箱底的书翻了出来。
她翻看了一遍,发现书中内容和掌门令中记载的东西几乎完全一样,只可惜没有任何通用文字注释,没有办法理解其中的奥义。
其中阵法的体系与修仙界现有的阵法体系也很不一样。
就像季兰亭说的那样,这本书现在是‘无用’的。
林穹音暂时放弃研究这些东西,专心找着程奕那道罩门的破解之法。
还真被她找到了。
林穹音也明白了程奕为何这样放心的把破解之法交到了她的手上。
无解。
这个术法非常邪门,研究出来的本意应该就是为了寻仇用的,所以下咒容易,解咒的方式十分的刁钻。
咒术逆转。
逆转此咒的力量流转,即可破解此咒。
但需要下咒者心甘情愿的逆转,不然施法逆转此咒的人就会日日受到噬心之苦。
程奕既然下了这个咒,就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逆转。
也默认林穹音会是一个就算他不在,也会顾全大局的一个人,如此时刻,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赌噬心之苦;就算他不在,林穹音也会撑起藏云宗;就算他们都不在,林穹音也会一个人走下去,也会活的很好。
林穹音会吗?
她在查到解咒方法之后,就将神识撤出了掌门令。
季兰亭在一旁铺好红纸写着对子,见她这次入掌门令的的时间要比平日里短一些,“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线索?”
林穹音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乏了。”
“再说了,说好了陪你写,我这样也不算陪,心里过不去。”她调侃完,便拿起搭在砚台上的墨条,往里面添了两勺灵泉水,磨起墨来。
季兰亭将写完的对子放在一旁阴干,拿起明心方才裁好的纸,重新铺起,“音音就这样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袖子沾到了一点墨汁。
林穹音施术将那点碍眼的墨点拂去,“那你还真好满足。”
林穹音也不算对着季兰亭说谎。
这里面没有重新封印妖魔的线索。
若真有,程奕那到这枚令牌这么久,有什么线索,早就被他翻出来了,也用不着她来用这个功。
春联图的就是个吉利,季兰亭写的也不失文采,季家仙山上的院落不少,写起来是个大工程,他写的也不卡顿。
每晾干一副,就会化成一道红色的灵光,飞到会用到这幅对子的人手中。
完全没有用得到林穹音的地方。
闻着墨香,晒着冬日的阳光,她昏昏欲睡,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这个决定,她不可能做的果断。
私心和责任。
这个责任中,还掺杂着程奕的私心。
林穹音明白,二师兄是希望这个责任可以拉住自己。
这就是他的私心。
“阿泽。”
林穹音下意识的叫了一声身边的人。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并没有她刻意营造出来的理智,反而尾音颤抖。
季兰亭停下了笔,看向了歪在一旁椅子上的人,眼神里满是担忧,但在林穹音看过来的时候又变成了往日的温情。
“我在。”
“阿泽?”林穹音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又喊了他一声。
“我在。”季兰亭回答的更加坚定。
林穹音坐直了身子,眼神空茫不知道透过房门看向院子的何处,“若是……如果是你,有一件事做完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得到的结果也是你非常需要的。”
“不,不是需要的。”她的语气顿了一下,“这个结果是一定要达到的,你会去做吗?”
“一定要达到的?”
季兰亭悄摸摸的把椅子挪到了林穹音的对面,直到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还反问了一句。
“一定要达到。”
“一定,所以一定会去做。至于代价,能用这个代价换取这个必须要达到的结果,想必非常划算。”
“下棋的时候,如果是你给我让子,我肯定接受。”
这人黏黏糊糊的牵住了林穹音的手,用死皮赖脸的语气说道。
“听听,听听,真应该让外面那些说你君子之风的那些人看一看,季兰亭竟然能说出这种没有脸皮的话来。”林穹音晃了晃他的手指。
“能有机会付出这个代价换取我想要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许多人想要这种机会还没有,所以我一定会去试一试。”
季兰亭说完这句话之后,话音一转,“你要做什么,这个代价最好是我来承受,若是你来受……”
“不行。”
他的语气难得的对林穹音强硬了起来,眼神偏执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攀上了手腕握紧,眼睛没有一丁点笑意的紧盯眼前人,好像她准备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只是在讨论问题,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林穹音直接准备转移话题。
“爷爷会回来过年吗?”
季兰亭摇摇头,“不回来。”
“还不知道结界的那一头是个什么光景,爷爷说还是守在那里比较保险。”
所谓‘保险’,是因为这道结界是需要填人命和修为进去才可以的,一开始设立这道结界,用的是被妖魔屠杀的那些修仙者的尸体。
巨大的生机和灵力完全的将中州的南北割据开来,暂时给还没有被波及到的南方留了喘息的时间。
有利有弊。
若是妖魔再度进攻,冲击结界。这道结界加固,再往里面填,普通修仙者的灵力已经满足不了它了。
只能那些步入合体后期的人去,还能填填缝。
这也是那些家族的老祖都去了前线的原因。
中州沦陷,他们这些人的下场不会比靳鸿飞好到哪里去,但是给咱家小辈留点生机还是可以做到的。
比起眼前的生死存亡,修仙成神过于的虚无缥缈。
就连等待来年开春柳树发芽都比在自家龟缩等死来的实在。
林穹音靠坐在椅子上,将另一只手里的玉蝉高高举起,看着下面坠着的流光溢彩的穗子。
这是季兰亭后来从库房里找出来添上的。
这上面原本是有一根绳结。
她好像从来没有送过季兰亭什么东西。
那两罐子蜜糖不算。
可是季兰亭这人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偏好,相处这么久,只被林穹音观察到了噬甜这一点。
平日里的甜食,她也没少给他做,季兰亭来者不拒。
总送吃食还是差了些什么。
隐约看见墨色的蝉翼下面藏刻了个小字。
“瑛?”
林穹音念出了声,季兰亭听见后,抬起了埋在林穹音手中的脑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玉蝉。
“这枚玉蝉是我小时候刻的,那时为了练手,废了不少料子才得了这一个好的,那时母亲还在,她说那些工匠总会在自己的作品上藏下自己的名字。”
季兰亭说到这里,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年纪小,总觉得在自己作品上做标记有些羞耻,就刻下了母亲的名字。”
“她叫柳瑜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