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状态不对。”成年版六道骸坐在我身边,他轻佻的语气总让我觉得他在幸灾乐祸,所以没有负担地把情绪垃圾都倒给他。
“是有一点。”训练后全身无力的我靠在椅背上,双目失神,“这几天都好累啊,谢谢关心,老师。”
“我没有关心你。”他皮笑肉不笑。
“哦哦,好的。”经验告诉我傲娇的话要反着听,并且最好的回应方式是打直球,“谢谢你的不关心。”
言罢给自己续上一杯抹茶奶茶:“要喝什么自己变吧,我也不知道你的胃口。”
他笑我:“你倒是有模有样。”
我不以为意:“当然,这是我的梦啊,我是主人。”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我的奶茶出神。出于尊师重道的传统,我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主动询问:“你想喝吗?”
总觉得他ooc了,按照他给我的印象,应该属于窝在真皮沙发里,摇晃着红酒杯邪魅一笑的角色,这么安静反而让我觉得他在憋着坏要整个大的,就像我家养的猫。
不过死期将至,尝试一些新东西也不奇怪。
知道他没喝过,只能我给他变……x茶、乐x茶、x茗、茶x道——好像奈x的茶这个名字更有霓虹那味,就给他变奈x的茶的产品吧。
当然具体味道的差别我记不太清,就算拥有可以分门别类的强大味觉,很久没喝也忘得差不多了,唯一的区分只是给他杯子的不同。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我努力做得全面,“要几分糖?要什么热度?”
他不忌口就加满小料让他嚼嚼嚼,既能堵住他的嘴,在他沉默的时候,也只会让我觉得他是大馋小子,而不是感到尴尬。
挺奇怪的,按照我对他的分析,他应该是那种会找我茬的家伙,现在他话不多,反而让我怀疑自己一向准确的直觉和聪明的头脑。
“没有。”他说。
看吧,就很奇怪,按照人设,我觉得他会当一会儿谜语人才告诉我答案的,结果恰恰相反。
他不太对劲。
是知道了我同何历他们说了小骸的事情,觉得他的死有一部分原因在我,所以想要报复我吗?
但如果这样,他也没有道理教我——嗯,他称之为幻术——虽然我在现实里用不起来,所以私心叫它控梦。
算了,不想了,反正暂时也没办法搞清楚。
我把加了红豆、椰果、珍珠、西米、大芋圆、小芋圆、布丁、布蕾的奶茶递给他:“敬您的,老师。”
他凝视着百分之九十九的小料和百分之一的奶茶:“你觉得我饿了?”
“不。”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是尊师重道,所以什么东西都想孝敬给您。”
他叹了一口气,笑容依旧:“有话直说吧。”
“您教我的幻术,我没办法在现实中使用。”我告诉他。
白天,我与何历去了小林慧生前地住所。
那里并不大不大,却很整洁,用泡沫板在狭小的空间里隔出了母女俩的房间。
小林春阿姨告诉我们这是小林慧做的,她一向是一个很有主见很独立的孩子。
小林春阿姨给我们沏了茶,冰块在杯子里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她再次拒绝了接受财产,并告诉我们,她最近已经在一家餐饮店应聘了服务生,有了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
“孩子,你们这次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吧?”小林春阿姨很符合影视中常见的日本女人意向,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
“是这样的,阿姨。”何历的语言能力极强——毕竟很多医学文献和论文都是外语,“我们想询问一下,社长在与您离婚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出现什么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小慧曾经告诉过我,她爸爸问她过一个问题。”小林春阿姨思考片刻,告诉我们。
“——‘小慧爱爸爸吗?’
——‘当然,我最爱爸爸妈妈啦。’
——‘那小慧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爸爸得偿所愿吗?’
——‘……欸?好奇怪的问题哦。’
——‘如果小慧愿意的话,我们签一个合约好不好?’”
小林春阿姨揉了揉太阳穴:“就是这样。”
“阿姨好厉害哦。”何历很会社交,及时给予情绪价值,“十几年前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小林春阿姨看了何历一眼:“因为有一位调查记者曾经问过。”
“调查记者?”何历默念着重复。
“已经死了。”小林春阿姨说。
“最近死的人好多。”我感叹道。
六道骸注视着我,他的发型独特,像是洗干净又抛过光的凤梨把子,我曾经设想过水培以后长出的小凤梨是什么颜色,然后突然意识到那是头发,而不是真的水果。
“所以我想给自己染一个七彩的头发,如果我死了,凭借引人注目的造型也能迅速确认尸体身份。”我说出来以后,立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于是找补道,“……当然只是想一想啦,反正用幻术变的话,随时可以变回来。”
“但你失败了。”成年版六道骸吃完一口小料,总结道。
他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老师,能够很快地发现学生的问题:“因为你不相信幻术,甚至你觉得我们都是假的,对吧?”
他用的是一贯轻佻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开玩笑,我却觉得并不是这样:“确实……毕竟我也是普通人啦。”
他去堵我的话:“但是,你现在不是,并且你的那些朋友也不是,而你明显知情。”
“……?”我觉得他有点变态,“你调查我?还是你能看到我的回忆?”
他避重就轻,我猜他是在心虚:“所以你在朋友拥有异能、经历这一切后,依旧觉得幻术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为什么?”
“因为这不科学。”我回答他。
“我们上述说到的事情,有哪一件科学吗?”他反问我。
我反思,自己好像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这肯定不可能是我的错,我怎么可能有错,所以错的是六道骸,我也得适当地反击一下:“好吧,其实有一部分是因为你。”
“什么?”他明显愣住了。
“如果幻术有效,你就会用幻术替代衰竭的器官了,我也不会只在梦里见到你。”反正话差不多都说开了,出于学习的态度,我继续猜想,“……还是说,这种能力不能对自己用?”
“衰竭的器官?”他盯着我,露出怀疑的神色,“……我?”
是的,为此早上出发前,我特意叮嘱园丁留下一块空地,回来的时候,苗圃已进打理好了,烧纸的地方还围了一圈防火设施。
“妈妈,这是什么?”
我低下头,五个孩子排排站在不远处。
……好吧,也不是排排站,他们之间隔的挺远的。
因为小骸在场,为了不让他多心,我只告诉他们是给一个即将死去的朋友烧纸准备的,见乱步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我枪打出头鸟:“还有什么事情吗,乱步?”
“我接到了委托人的邀请,去解决一起案件。”乱步并没有出现突然被喊到的迟滞,“想要和……妈妈过去,目睹名侦探的风采。”
好棒读的语气。
“我参加了东京厨王争霸赛,想让妈妈去当观众。”安室透也递来举办方的请柬。
“我参加了射击比赛。”里包恩扶了扶帽子,言简意赅。
……这种东西真的没有年龄限制吗?!
“我报名了……儿童自由搏击赛。”中原中也咬牙切齿。
我闻言,目光扫向小骸,按照队形和逻辑顺序应该他发言了,他却耸耸肩:“我的已经完成了,所以没有。”
什么完成了?什么没有?
“哦,这样啊。”小孩有秘密很正常,没受明显负面影响的情况下,他不主动说我也没必要问,“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见面前的小豆丁们深吸一口气,手拉手说:“我们关系很好,是和睦的一家。”
“啊?”我疑惑,“难道不是吗?”
“所以你觉得……我快要死了,小骸是我的器官供应体?”成年版六道骸笑了。
我很高兴他能与我一起喊小骸——叫出名字往往是情感连接的开始,至少作为一个危险分子,我希望他不要记恨小骸这样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我。
于是我找补道:“我可以见你吗,在现实中。”
“什么?”他疑惑。
“我想见你。”我强打精神,拿出和甲方掰扯的劲头,“既然你器官的衰竭构成我不信任幻术的一部分原因,那么作为学生,我有必要亲手解决这个问题。而作为您的学生,我也想您能够健康。”
样也不会再因为小骸的事情找我麻烦了吧。
而且我都用上您了,这么尊敬的称呼呢。
“我希望您好好活着,所以请在现实中与我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