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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去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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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爱红不觉得憋,她满心都是学习和进步的斗志。

回到招待所吃过了晚饭,等晚上,照旧打开本子对着搪瓷缸练习画画。

她没多少天分,但总归勤能补拙,每天一吃完饭就开始画,一直到拉灯睡觉,因为格外的努力,加上有闻慈白华章随时的指导,她是几十个人里面进步最快的。

起码对着一个搪瓷缸,仔仔细细画出来,乍一看还有模有样的。

成爱红画画,白华章看书,闻慈瘫在床上闭眼睡觉。

等到周五,大家齐齐怀揣着兴奋的心情,聚集到报社的院子里,七点五十分一到,马馆长就来了,说起来他这几天居然都没迟到,简直令人惊奇。

而火画师站在院子里,朝大家招手,“今天去的地方远,上头给批了大巴车。”

大巴车!

闻慈都要习惯了全靠两条腿走四方,谁知道突然给交通工具了?

她为自己幸免于难的小腿在心里欢呼一声,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一上车,就往侧边靠窗的位置坐,这里视野好,方便看风景,她什么交通工具都喜欢坐在窗边。

成爱红把白华章推到她旁边,自己坐到两人身后。

她左右看看,看中了正在找位置的苏林:“苏同志,你要不坐这儿吧。”

有闻慈做纽带,现在她和苏林也熟悉了一些,起码说过几句话,知道他画画很厉害。

苏林有点犹豫。

成爱红知道他腼腆,拍了拍自己装着画本的包,大方道:“我想请你给我指点一下。”

苏林这才坐下了,坐得端端正正的,头都不敢歪一下。

车上座位堪堪够用,火画师最后上来,只能坐到了马馆长的旁边。

马馆长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对谁,自从那天被火画师刺过,他看谁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把脸朝着窗户,坚决不给火画师一个眼神。

火画师请司机开车,窗外的景物慢慢开始倒退。

车开了十几分钟,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雪。

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被风裹挟着拍到车窗上,闻慈把脸贴在玻璃上,仰着头往外看。

这些雪花是六角形的,晶莹脆弱,最开始落在窗上还会化开,它具备自然界的精巧结构,就像精密的蜂巢建筑一样,天然具备美感。

它最开始只是慢慢地飘,越下越大,等大巴车停下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雪毯。

他们下了大巴车,站在一片绵延山林的山脚下。

附近的山林像是一道染着雪顶的暗绿色波浪,而他们正在波谷的低处,左右前面都是大片大片的松树林,只有身后,绵延出了一条宽大的黑黄色土路。

闻慈侧头,看到几米外一个小小的砖瓦房,烟囱里正冒出飘渺的白烟。

砖瓦房的门被人推开,走出来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他看着五十来岁了,穿着厚而旧的土布棉袄,头上带着野兔皮的灰色帽子,皮肤黝黑,是被劳动和日光侵袭过的一张脸,见到这么多人,咧开嘴笑了笑。

火画师迎上去,“老人家,我们是来美术培训的。”

老人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局里都告诉我了,你们今天一白天都要在这里画画是不是?你们要去哪儿画啊?先说好了,不能走远,不然怕冷天有野兽下来,危险!”

火画师忙道:“我们最多往上走几十米,绝对不走远。”

老人放心地点点头,又笑道:“你们这好多年轻娃娃呢,他们也是来画画的?”

火画师虽然话少,但对老人家意外的有耐心,仔细解释了一遍,又商量着问大家冷的时候能不能进小屋暖暖、或者打杯热水,老人都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了。

马馆长自然不愿意去山上,上面都是松树,暗暗的深绿色,树干也是深褐色的,上头还积着着厚厚的凝实的雪,要是在上头待久了,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有多冷。

他不愿意受这个罪,直接躲进了老人烧着炕的小屋。

火画师则带着大家上了山。

他们的确没有走太远,走了十几米,火画师就停下了脚步,“大家各自找个位置吧,最好记住是在哪儿。要是觉得太冷,就去守林员的屋子里,暖一暖,喝点热水,别冻坏了。”

闻慈转悠一圈,往上走了一阵,找了个干枯的老树桩坐下。

没有画架还是不方便,她只能把画本立着撑在腿上,但是准备好了,却不急着画。

闻慈望着这片茂密的树林发呆。

比起其他常绿乔木或者什么树,松树的样子不够鲜艳美丽,松枝簇簇,松针细长,还有股特殊的气味,哪怕是在严寒的冬季,这股寒凉刺激的松脂味道也能钻进鼻尖。

闻慈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下巴,深深吸了一下。

她坐的位置面向对面的树林,越过中间有小屋的洼地,那片树林光秃秃的。

说是树林,其实更贴切的是木桩林,一个个低矮的棕色木桩上头落了雪,像是顶着白帽子的巨大蘑菇,但现在不是有蘑菇的季节,砍断的木桩也长不出新的枝叶。

这大概是多少面积的木桩?

三亩地?

还是五亩地?

闻慈想着,放眼眺望过去,清晰看到对面、乃至于更远处的山林上有多少木桩,数不清楚,总之多少木桩,就是多少棵被砍倒的树——按粗细来看,甚至都是上百年份的。

她叹了口气,拿出一根削好的铅笔。

闻慈不紧不慢地画,其实也快不起来,因为外头实在太冷,手指头伸出来没多久就要冻僵了,她哈口气搓一搓,继续画,还不行的话,就伸进袖子里摸摸自己的胳膊。

棉袄里的胳膊热乎乎的,手心一贴上去,胳膊冷,手心热,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闻慈哆嗦一下,又画了几笔,实在忍不住了。

她把画本揣进臂弯里,小跑着往山下去。

大家都四散在这一片,但闻慈爬得比较高,有人学着她往对面望,却不知道她在画什么——那边都是大片大片的木桩子,有什么可画的?

闻慈跑到小屋门口,敲了敲门。

门其实根本没锁上,只是虚掩着,她一碰就开了,闻慈溜进去,正好对上蹲在灶台边上的老人,炉灶里金红的火焰跳跃着,映在他黝黑的脸上,泛起红色的光圈。

“是不是冷了,闺女?”老人笑呵呵问。

闻慈忙不迭点头,把冻僵的手伸到炉灶旁边,温暖的热量传导到皮肤上,她舒了口气,一边搓着手一边问:“爷爷,你是这一片的守林员吗?”

“是啊,我都干了好几十年了,”守林员道。

闻慈忍不住问:“你在这里生活,不觉得不方便吗?”刚才的大巴从市区开了两小时才到这里,光是这段山路就开了半小时,要是人步行的话,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在她看来,这和住在深山老林里也差不多了。

“哎呦,这当然不方便啦,但我老汉也不用啥,人家上山砍树的时候,会给我捎带要用的东西,什么粮食啊油盐啊,我都托人家给我带,也还挺好的。”

守林员满足地说着,又问闻慈,“你看你冻的,手都红了,要喝热水不?”

“要!”闻慈从包里翻出水壶来,让守林员加了点热水。

暖融融的热水顺着食道涌进胃里,闻慈打了个哆嗦,感觉寒气一哄而散。

守林员看得叹气,想起屋里休息的另一个方脸男领导,压低了声音,“你们这大雪天的来画啥画啊?这都是树林子,也没啥好看的,还把人冻够呛——诶,你画得是树桩?”

他看到闻慈臂弯里夹着的画,惊奇得不行,“闺女,我看人家都画树林子,你咋画树桩呢?”

刚才也有好些人进来暖手暖脚,接点热水就又急匆匆出去了,但守林员看得清,他们画的都是松树,有画一棵的,有画一片的,但就没有这样一片枯树桩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

闻慈笑笑,没有解释,只是展开手里的画给他看。

她转而问道:“爷爷,这山上的树都是什么时候砍的啊?”

“这可说不好,有些是炼钢铁那会儿砍的,有的是近些年砍的,反正每天都砍,工业要发展咋能不砍树呢?这么大的树林,砍了好些年,现在也砍去一小半了。”

守林员叹口气,又咕哝道:“我是眼睁睁看着树桩子越来越多的。”

闻慈忍不住问:“怎么不把树桩拔出去,补种一些小树呢?”

“这多费事儿啊?”守林员摇头,数着苍老开裂的手指跟她算,“又得废人拔树桩,又得废人种树苗,而且这树苗不要钱吗?唉,砍就砍吧,反正咱们这儿的山和树这么多,砍也砍不光的。”

不对,闻慈心里回答,能砍光的。

如果有卫星在高空俯瞰,就能看到,这一片已经空了一块,泥土裸露,像大地上丑陋的斑秃。

闻慈上辈子是十四岁出的国,她虽然没在农村生活过,但也知道,到了季节,东北这里的山上有雨滴那么多的蘑菇、野菜,是大自然对生物的殷切赐予。

而这几十年为了工农业的发展,其实付出了很大代价。

现在没什么环境保护的意识,土地、水源、资源……甚至是部分城市本身,既有消耗,也有污染,竭泽而渔,让这片土地在几十年后枯竭得非常多。

“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这句话是在问题产生后才出现的呼吁。

闻慈好像突然知道第一本小人书画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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