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体紧紧相贴,迟秋感觉自己也要发烧了,浑身烫的厉害,根本没听清秦宁琛说的话。
“你,你放开我。”
他动了动,想从秦宁琛的身上起来,腰间的手却越发用力,如烙铁一般,似乎生怕他逃走。
迟秋努力仰起上半身,一手落在秦宁琛胸膛上,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一手去拍对方的脸,“快醒醒。”
一句话刚说完,一抹温热覆在了他的后颈,巨大的力道把他往下按。
“唔。”
脸颊被紧紧埋进了滚烫的肩窝,后脑上的大手还在不断施压,似乎要将他揉入骨血。
秦宁琛力气大的惊人,即使在病中,迟秋一时半会也挣脱不开。
他几乎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秦宁琛的身上,嘴唇贴着颈项,呼吸灼热紊乱,差点喘不上过气。
迟秋艰难的将头从肩窝处抬起,侧头呼吸新鲜空气,红润的嘴唇在带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上划过,可惜两人谁也没注意到。
腰间桎梏住他的手纹丝不动,他感觉自己的腰要断了,委屈抽气道,“疼……”
或许是听到了这句,话音刚落,腰间的力道松懈,迟秋赶紧从秦宁琛身上爬了起来。
“球球?”
秦宁琛努力睁开眼睛,大脑昏昏沉沉,见到消失了两天的人,嘴角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即使只有两天没见,秦宁琛却如隔了三秋,刚刚听见熟悉的声音,他以为又是在做梦,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身体先行一步将那个扰乱他心神的人拉进了怀里。
想问他为什么消失不见了?为什么不愿意理他?是对他失望了?也想放弃他吗?
他既想得到答案,又害怕答案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听见那小声的喊痛声,他当即松了力道,即使是在梦中,他也不想让对方痛。
直到睁开眼睛,亲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稚嫩少年时,他才知道,他没有做梦,少年真的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见对方转身,似乎想再次离开,秦宁琛伸手抓住了对方白皙的手腕,强忍着烧的难受的身体,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球球,对不起,别走。”
迟秋本就没打算走,再多的情绪,在看到秦宁琛如今的模样,也消散了,他才不会跟病人计较。
“我不走,”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药,“你在发烧,得吃药。”
醒了正好吃药,这下不用苦恼怎么将药喂下去了。
折腾了这么久,先前兑换的温水已经冷了,迟秋又兑换了一杯新的,把秦宁琛扶起半靠在床头,将水杯和药递给他。
秦宁琛没接,只用眼睛盯着迟秋。
或许是生病了,现在的秦宁琛褪去了满身的锋芒,整个人看起来柔弱无害,一双黑眸湿漉漉的,看着他的时候像只可怜的小狗。
“球球,身上没劲。”
两人对视良久,秦宁琛顶着通红的脸,眼睫低垂,活脱脱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声音弱不可闻。
考虑到对方是病人,迟秋只能道,“那我喂你吧。”
看了使用说明后,他剥出两颗退烧药,坐到床边,将药抵在秦宁琛唇角,“吃两颗,然后睡一觉,差不多会好,如果吃完后还烧,就得去医院看看了。”
秦宁琛顺从的张开双唇,舌尖探出,将两粒药卷进口腔。
迟秋拿着水杯凑近,一口一口喂他,帮助他把药吞下去。
“好了,你先睡一会。”
喂完药,迟秋又扶着秦宁琛躺下,叮嘱道。
秦宁琛视线紧紧跟随迟秋,嘴唇轻启,“球球,在这陪着我好不好?”
“知道了。”
迟秋被他闹的没脾气,现在的秦宁琛真粘人,哪还有半点往日高岭之花的清冷模样,“我就坐在这,哪也不去。”
得到回答,秦宁琛双眼亮晶晶的,仿佛淬了光,就在迟秋以为他要睡的时候,再次开口,“还疼吗?”
疼?
迟秋回忆了半晌,才想起之前的事,鼓了鼓腮帮子,嘟着嘴道,“现在不疼了,以后可不许弄疼我。”
“好,对不起,球球。”
“没事,”迟秋大方的摆摆手,“我原谅你了。”
药效发挥作用,秦宁琛眼皮渐渐阖上,呼吸逐渐绵长平稳,陷入沉睡。
迟秋坐在床边,时不时伸手去试探温度,一点降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秦宁琛身体一向不错,很少生病,迟秋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生病,来势汹汹。
叹了口气,无语望天。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照顾一个人,连他爸妈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真是便宜秦宁琛了。
迟秋幽幽的盯着那张因在病中,增添了一丝脆弱更加吸引人的脸,没忍住伸出手指,在他脸颊两侧戳了戳。
谁让对方之前惹他生气。
想到这个,他更用力的戳了戳,最后泄气般的收回了手。
他在意识空间的时候在系统商城搜索过,里面没有肾脏可兑换,就算有,以他如今的身份根本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他才不同意秦宁琛捐什么肾脏,那天从医院回来后,秦江和刘红两人进卧室商量了半天,他总觉得秦家两口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秦宁琛。
既然不能让秦宁琛知道,那他就越要想办法从他们嘴里撬出来,说不定以此能打消秦宁琛的念头。
如果这样还不行,他就想别的办法。
迟秋自顾自琢磨着,慢慢的倦意袭来,他身体缓缓倒在床边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身边有动静传来,紧接着身体腾空,被放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他翻了个身,思绪陷入更深的漩涡。
等他醒来时,房间里空无一人,不见秦宁琛的踪迹。
迟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了,秦宁琛去哪了,也不知道退烧了没?
他打开房门,探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一处地方有一点点光线透露出来,很快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秦江两口子的卧室方向,卧室门口站着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迟秋脑袋往外探出些许,眯了眯眼睛,确定那人就是秦宁琛。
他推开门,悄悄走到秦宁琛身边,凑近小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秦宁琛回头,脸颊还带着病态的红晕,可见烧还没完全退下,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迟秋唇边,示意他噤声。
迟秋双眼充满好奇,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顺着打开的门缝往里看,秦江和刘红这个点却并没有睡觉,而且半坐在床上,商讨着什么。
大概是太过专心,或是肯定这么晚了大家都在睡觉,并不担心被人听到,他们并没有发现房门被打开了一天缝,有两个人安静的站在门外,偷听他们谈话。
秦江和刘红的音量并没有刻意放低,透过门缝,门外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老公,我就说这样肯定能让那小子乖乖捐肾吧,还能节约二十万左右,真没想到医院的肾源那么贵,一个就要二十多万,我家有现成的,脑子抽了才会花钱买。”
秦江抽了口烟,眉头紧锁,“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传出去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家白白养了他这么多年,要他一个肾而已,就算要他的命,他也该乖乖给,当初要不是我把他捡回来,他早就饿死了。”
秦江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低声问道,“家里还有多少钱?”
“先前是一百六十多万,耀耀生病后零零散散花了6万左右,到时候我们自带肾源,只出手术的钱大概十几万,还能剩下一百四十万左右。”
刘红算着算着,不由开始抱怨起来,“你说当初那小子身上怎么不多带点值钱的东西,本来还打算多攒点钱到时候去大城市给耀耀买个房子取个好老婆。”
她叹了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只求耀耀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以后平安无忧。
迟秋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样惊天的消息。
一双澄澈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诧异和震惊不断交织。
秦宁琛竟然真的不是秦江两口子亲生,而是捡来的,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医院里有现成的肾源,而他们明明手里有钱,却为了节约那么20万,不顾秦宁琛的身体,逼着他去捐肾!
迟秋刚还在想怎么挖出一点消息,打消秦宁琛捐肾的想法,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
一瞬间,他既惊喜又愤怒,惊喜真相原来是这样,秦宁琛完全可以不用捐肾,愤怒秦家两口子竟然这样对待秦宁琛。
心中情绪百感交集,最后皆化为心疼和怜惜,作为外人的他都如此,秦宁琛肯定更难受,就算不是亲生的,但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该有感情了。
而且秦宁琛听话懂事,成绩优异,完全是别人家的小孩,对秦家人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怎么能对他如此残忍。
迟秋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身旁近在咫尺的人。
秦宁琛双手紧握,指尖用力到发白,几分钟前还透着红晕的脸此刻看着有些苍白,下颚线紧绷,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那双黑眸里蕴藏着怎么样的情绪,却也能猜出里面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或许还有更多,复杂到无法用语言描述。
不知是因为听闻到这个消息后太过惊愕,还是因为高烧的身体支撑不住,秦宁琛的身体忽然摇晃了几下。
即使迟秋很快将之抚稳,依旧发出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谁在外面?”
卧室里的交谈声骤然消失,秦江暴喝出声,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过几年的时候便近在咫尺。
秦宁琛还在发烧,再加上知道了这个对他而言晴天霹雳的消息,反应不如平时灵敏,迟秋见一时躲不开,只能先自己变成毛团子。
他的人类身份在秦家其他人眼中是陌生的,大半夜出现在别人家里,太可疑了。
在他消失的下一秒,房门被猛地打开。
秦江一眼看见了安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秦宁琛。
刘红跟在后面走近,见是他,面上有一丝慌乱,“你怎么在外面?你在外面多久了?”
秦宁琛没说话,那双浓墨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
他的表现告诉秦江和刘红,刚刚的一切他都听见了。
两人紧紧只是慌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听见了又如何,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
“如果你不想吃苦,最好乖乖去捐肾,我们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
秦江被那双眼睛盯的浑身发毛,总觉得阴恻恻的,色厉内荏的语带威胁,“最好不要想着跑,如果被我发现,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像是无力一般,顺着门框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竟是昏了过去。